旋转公寓 限 天花板在旋转 我兵团畅通无阻 发表于2 months ago 修改于3 weeks ago Original Novel - BL - 连载 - HE 双性 - 年上 - 长篇 梁书绎不是祝宜清的哥哥。 那就做他的情人,做他的飞机杯,和他一起看天花板在旋转。 带点渣的控场医生和他的乖乖毛绒小兔 ❗本文不适合受控阅读,也不适合攻控,总之:感到不适请及时退出❗ 第1章1颜 下手术台直接冲了个澡,梁书绎下身围着浴巾,走到柜子前,摸出手机,坐到长椅上,似乎并不急着走。 水顺着发梢淌到肩膀上,他放松地坐着,双腿打开,结实的胸口泛着点红,热气未散,手指在屏幕上划下几道水痕。 - 哥,方阿姨说你今晚值班,让我顺路给你带饭,放你桌子上了。 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,紧跟着一张照片,方女士的碎花便当包端端正正地摆在办公桌正中间。 梁书绎将湿发往后捋,和走进更衣室的同事打了声招呼,退出当前的对话,先回了科室工作群的消息,然后再次点开名为“祝宜清”的联系人。 - 走了吗? 对话框上显示“对方正在输入”,几秒后停下,随后又开始“对方正在输入”。 - 还没呢,正准备走。 梁书绎站起身,解开浴巾,不紧不慢地擦干身上的水,从柜子里拿出一身干净的衣服,微微眯起眼睛,单手打字: - 等我一会儿,给你个东西。 住院部一向拥挤,床位不够,有几张病床只能放在走廊里,病人家属操着各式各样的口音,追着医生护士询问,还有哭泣的、争吵的、躺在椅子上休息的,十分混乱。 路过护士站,护士小刘叫住梁书绎,慌慌张张地跑到他面前。 “梁医生,9床的病人非要闹着出院,家属也同意,怎么办啊……” 梁书绎看了一眼手表,“先拦着,五分钟后我去跟他们说。” 几个住院医都去楼下听会诊了,办公室里没人,祝宜清站在他办公桌旁边,穿着藏蓝色的牛角扣大衣,看上去很乖,满身学生气,低着头,像在走神。 梁书绎走过去,拍了一下他的肩膀,“怎么不坐?” “啊……没事,”祝宜清看向他,手从口袋里拿出来,“在实验室坐了一天,想站一会儿。” “听我妈说,你要从学校宿舍搬出去?” “嗯,想自己住了。” 梁书绎拉开椅子,轻轻按着祝宜清的肩膀,让他坐下,而后拿出夹在胸前口袋里的眼镜,戴上,习惯性地用中指推了一下镜梁。 祝宜清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戴眼镜,但他下意识开始紧张,就好像对方是为了看清楚他才特意这么做。 戴上眼镜后,梁书绎靠坐在桌边,继续刚才的寒暄话题。 他用一条腿支着地,姿势有些懒散,白大褂上的胸牌夹歪了,透出一股尚在本人掌控之中的疲惫感。他低头看着祝宜清,应该用眼神传达的东西被镜片挡住了,显得他整个人都非常平淡。 “租的公寓离学校近吗?” “还好,就几站地铁。” “嗯,照顾好自己,预祝小祝博士顺利毕业。” 祝宜清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,“还早呢……” 梁书绎看了一眼手表,五分钟到了。 他拉开抽屉,拿出一盒曲奇饼干,“上次去香港出差买的,忘记给你了。” “我记得你和沅沅口味一样,都爱吃甜的,小时候还经常一块去看牙医。” 祝宜清愣了愣,看着铁盒上的小熊图案,很快回过神来,仰起脸冲梁书绎笑,“谢谢哥。” “谢什么,”梁书绎从桌边站直,像小时候那样,伸手压了一下祝宜清的头发,“回去吧,路上注意安全。” * 祝宜清和梁书沅是发小,还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块玩了,关系好得像连体婴,唯一一次闹别扭打架,是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。 原因很幼稚,无非是谁和别人更好了,谁又在背后说了对方的坏话,最后变成严重的“相互背叛”。 下课后,他和梁书沅被带到老师办公室,等着家长来。 两人的家长还没来,梁书绎先来了。 那年梁书绎在旁边的附中念初三,背着笨重的书包,穿着附中宽松土气的校服,因为个子窜得太快,175码的校裤对他来说短了一截。 他礼貌地向班主任了解情况,声音是男孩子在变声期里独有的沙哑。 祝宜清抬眼偷偷打量他,看到他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,给了还在哭鼻子的梁书沅。 他倔强地别过脸,抬手用力抹了一下鼻子,舔了舔嘴唇,尝到一点血的腥味。 梁书沅话太多了,含着糖嘴都不停,一直在跟老师还有他哥哥描述他们两个打架的原因,叽里呱啦的,祝宜清越听越烦,蹲在角落里捂上了耳朵。 他当然知道梁书绎不会向着自己,梁书绎朝他走过来的时候,他以为对方要找他算账,报复他打伤了自己的弟弟。 他有点生气,心想,就因为自己没有哥哥,没人撑腰,所以只能背锅吗,明明是梁书沅那个叛徒先动的手。 然而梁书绎走到他身前,又从兜里拿出了一颗大白兔奶糖,放在他手心里,说:“还生气吗?你们两个小朋友吃完糖,能不能握手和好?” …… 天已经黑透了,医院门口车流拥堵。高架桥发生了大型车祸,不停有救护车开进来。 祝宜清站在台阶上,看着救护车在自己面前停下,一行医生护士匆匆下车,举着吊瓶、气囊,将担架抬下来。然后他看到了血,听到了哭喊声,好像是从不远处传来,又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,隔着很久的时间传来。 他不敢待在这里,逃跑似地离开了。 正是下班高峰期,公交车开得很慢,祝宜清站在后门边,不时低头看向包里的曲奇盒子。 他又想起小时候的事了,他不想一直想的。 可他满脑子都是那年16岁的梁书绎,清瘦挺拔,嗓音微哑,笑起来有些稚气未脱,是那年12岁的梁书沅的哥哥,是永远26岁的梁书沅的哥哥,是27岁的祝宜清拥抱不了的春天。 最重要的是,不是祝宜清的哥哥。 第2章2颜 对于住了许多年大学宿舍的祝宜清来说,搬家的准备工作比想象中繁琐。他的行李差不多搬过去了,但还需要添置收纳物品和一些小物件,等全部收拾完之后,还要做一次大扫除。 他选了一间小户型整租房,两室一厅,一个人住绰绰有余。 研究生毕业后,他只工作了半年就决定回去读博,那半年里,他住在公司提供的人才公寓,两人一间,而后他又回到了大学校园里,住博士生宿舍。 也就是说,这间小公寓是他人生中第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空间。 他走到快递站拿快递,扫码取件后,手机自动跳回了屏保界面。 祝宜清的手机屏保是一幅漫画,是他跟梁书沅去毕业旅行的时候,街头画家帮他俩设计的。好多人说他们长得像,像亲兄弟,对此梁书沅总是说,我俩可是二十几年的朋友,当然会越长越像啦。 有新消息进来,屏幕迟迟没有灭,祝宜清看着挨在一起的两个Q版小人,有些走神,胳膊肘夹着的快递箱掉了。 那是个收纳架,快递挺大一个。 祝宜清弯腰去够,被一个人先一步拿了起来。 “乖乖,我帮你拿。” 两人各抓着快递箱一角,顿时僵持住。祝宜清瞪着对方,眼眶有些湿,鼻尖和耳廓都被冻红了,导致他即便抬高了声音,说出来的话也不大具有威严。 “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?” “你跟踪我?” “我没有,”曲雁舟一边辩解,一边还在试图拿过祝宜清手里的箱子,“我就是去问了你们实验室的师妹,她说是她帮忙推荐的地方。” “乖乖,我们能谈谈吗……” 祝宜清恨不得捂上耳朵,“别这么叫我,求你了曲雁舟。” 对方认错非常快,比在一起时任何一次争吵都要快,“我错了,你别生气。” “周一晚上能一块吃饭吗?我去你们实验室接你。” 祝宜清咬着牙,用力把箱子夺了过来,毫不留情地拒绝:“不能。” 他和曲雁舟已经分手好几个月了,好像身边所有人,包括曲雁舟,都觉得这只不过是他们认识五年分分合合中的一次小意外,闹够了总会和好的。 梁书沅说他在恋爱这件事上就是个烦人的圣母,总也下不定决心割断联系,所以才一次次提出分手,又一次次被追回来。 这次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了。 曲雁舟八面玲珑,没有他做不好的事,包括在谈恋爱期间,各种男女关系不断,还能让所有人觉得他是个贴心完美的男朋友,让所有人都帮着他说好话。 祝宜清最初被他吸引,就是看到他有很多面,每一面都不同,每一面都很有魅力,结果到最后才醒悟,他根本应付不来这种人。 他曾经很愧疚,因为他心里一直有个人,不敢看,不敢追,只敢偷偷藏着。 以至于相处五年间,他能对曲雁舟的一些不太过分的拈花惹草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甚至觉得这样算扯平了,还能继续这段感情。当然,另一方面,他那时舍不得曲雁舟的好。 “对不起,乖……”曲雁舟习惯性叫他乖乖,被他瞪了一眼,噤声了。 高高大大的一个人,不知所措地站在他面前,搓了搓手,放下贴着裤缝。 祝宜清移开目光,默默掐紧了手心。 他不想再和曲雁舟见面了,他想自己可能真的是个烦人的圣母,一看到对方低头讨好,处处小心的样子,就给自己强加上了负罪感,觉得这段感情之所以失败,更多是自己的错。 “别再来找我了。” 他狠心留下这句话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 * 早上,梁书绎交完班,拿着母亲方女士的体检报告和降压药回了家。 梁书绎已经搬出来独住好几年了,父母还住在附中的老家属院,倒是早分到了新盖的电梯房,但老两口说这么多年住习惯了,不想搬。 他父亲梁老师在附中教语文,今年大概是最后一次带高三班,早早就去学校看早读了。 家中每每只剩下梁书绎和母亲时,气氛都会变得有些怪异。 电视柜上的相框里,全都是梁书沅的照片,从幼儿园到硕士毕业,从光着屁股到穿学士服,几乎摆满了,但饭桌上,除了关心了几句梁书绎最近工作忙不忙,方女士的话题就只剩下,祝宜清,祝宜清。 “宜清最近可忙啦,要给老师做项目,还惦记着来看我呢。” “我瞧着他最近瘦了,脸上的肉都没了,等他什么时候忙完了,我得给他做顿好吃的。” “他爱吃甜的,糖醋排骨啊,番茄炒蛋啊……不能吃辣的,”方萍夹了一只煎饺到大儿子碗里,而后放下筷子,继续说,“对了,上次包的茴香鸡蛋饺子,他也爱吃,猪肉的就不怎么碰,这孩子爱吃素馅的,怪不得不长肉……” 晨间新闻的结尾音乐响起,梁书绎始终一言不发。 他看了一眼手机,祝宜清昨晚十点半发来的微信还悬挂在消息栏上,他没回复。 - 哥,等我收拾好新家,能请你来吃饭吗? - 你要是忙的话就算了。 接着是一个小兔子探头探脑的表情。 “他要搬出去自己住,最近还经常问我学做饭呢。” “唉,我想着学校离家也不远,干嘛还租房子呀,他妈妈也不拦着点……” 梁书绎回了个“好”字,锁上手机屏幕,打断方女士的自说自话:“妈,您别把他当成沅沅。” “他念书很忙,以后少叫他来家里,也不用他给我送饭,他不顺路。” 方萍愣了一下,似乎有些生气地低了下头。梁书绎看到,她的白发越来越多了。 第3章3颜 祝宜清翻着手机,开始怀疑梁书绎那天回复的“好”是在回应自己的那句“你要是忙的话就算了”,而不是接受邀请的意思。 他已经搬进新家两个星期了,期间邀请了梁书绎三次,都被他拒绝了,有手术,要值班,同事聚餐……导致现在他都不敢给梁书绎发消息了,怕他觉得自己自己烦。 那次之后,他再没去医院给梁书绎送过饭,方阿姨最近的精神状态不太好,他想自己还是不要去打搅为好。 可是这样一来,他就找不到和梁书绎见面的机会了。 步入三月,天气越来越暖和了,实验室计划去郊区的度假村团建,爬山,烧烤,玩游戏,还是那一套活动。 祝宜清本来不想去的,因为曲雁舟所在的实验室也要去同一个地方团建,两个实验室关系密切,不可能遇不到。 无奈他现在也算是有点资历的师兄了,这又是他回来读博以来的第一次团建,老师还指望他组织大家,再加上被同门师弟师妹们一劝,还是没法拒绝。 团建少不了酒桌游戏,王老师提前撤退,把主场交给学生们,自己回酒店房间休息了。 几轮过后,气氛越来越火热,祝宜清不出意外地成为了被围攻的对象。 “敬师兄一杯,欢迎师兄回来‘坐牢’!” 小师妹爱玩爱闹,性格讨人喜欢,找房子的时候帮了不少忙,说话间,杯子已经碰了上来,不能不喝。 “师弟,我走了以后,那盆花就靠你照顾了……呜呜,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!” 相熟的师姐过两个月就要毕业,工作的城市离这里老远,下一次聚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,因为舍不得他们,席间已经哭了一场,这酒更是不能不喝。 祝宜清有些微醺,两颊发红,托着下巴看大家闹哄哄地开玩笑。 他又喝了杯酒,没人劝,纯属是自己喝懵了。小师妹张罗着再点几盘小龙虾下酒,过了不久,一盘蒜香小龙虾和一瓶温好的豆奶放在了他面前,旁边的位置也换了人。 “常老师派我来敬酒,来晚了,没拦到王老师。” “哎呀,师兄真是来拦王老师的吗?”小师妹一边倒酒,一边给其他人使眼色,“怕不是来接我们小祝师兄的吧?” 祝宜清正在和一只小龙虾搏斗,他吃不了辣的,今晚的这家餐厅又是主打川菜,好不容易有一盘不辣的小龙虾,他想垫垫肚子,不然干喝酒难受。 听到自己的名字,他抬起头,表情有些茫然。 是曲雁舟。 “我来剥吧,你擦擦手。” 曲雁舟拿了片湿巾递给他,自己戴上一次性手套,利落地剥虾。 祝宜清喝了酒,神经变得迟钝,还没反应过来,碗里已经放了两只虾肉。 在座的同门都在窃笑,小师妹最热心,一直说曲师兄怎么温柔体贴,怎么考虑周到,这盘蒜香小龙虾就是曲师兄发消息嘱咐她点的。 祝宜清晕晕乎乎的,总觉得自己被人套路了,为什么身边的所有人都被曲雁舟策反了。 可是他能怎么办。 所有人都觉得曲雁舟处处完美,觉得他们闹完别扭就该和好了,而关于曲雁舟在恋爱期间的劣迹,他一个字也讲不出口。曲雁舟今晚的示好,他只能沉默着接受,他不想破坏曲雁舟在别人眼里的完美形象,他可以下决心分手,但他做不出砸烂别人招牌这种事。 曲雁舟剥了半碗小龙虾,摘下手套,在桌下牵他的手,小声叫他:“乖乖,还想吃点什么吗?” 祝宜清躲开了。 新一轮酒桌游戏开始,祝宜清抽到了小姐牌,之后每个被罚酒的人,都能叫他陪上一杯。 曲雁舟想替他喝,他不让。 或许是酒精上头,他也彻底放开了,不见平时内敛害羞的样子,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一边陪酒,一边说着那句不伦不类的“大爷您喝好”,包括对身边的曲雁舟。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给曲雁舟陪酒的,他可能已经认不出和自己碰杯的人是曲雁舟了。 酒都喝完了,曲雁舟扶住他,“乖乖,我没让你陪。” 这次祝宜清没躲过他的手,倚在他怀里,笑眯眯地看着他,眼睛又湿又红,“哦,你没有叫小姐……你心疼我啊?” 小师妹开始大呼小叫,还有人拍照,录像。 两人从大四刚进实验室开始谈恋爱,一直分分合合到硕士毕业,博士入学,身边太多人知道他们的关系,总是躲不过被调侃的。 在一起久了,好的时候是真的好,不好的时候,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分开。 喝到最后,祝宜清看师姐都有重影了,还在抱着酒杯嘟囔“师姐我舍不得你”。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,倒在一个人的肩膀上。初春的风还是冷的,有人给他披上了衣服,抱了他,他隐约听到周围人的起哄声。 记忆倒灌,身体自动将眼下的场景判定为熟悉、安全。祝宜清动了动眼皮,很快睡沉了。 * 下班时间早就过了,梁书绎已经被病人家属堵在洽谈室近一个小时。 病人61岁,男,病灶比较复杂,胃和胰腺有多处肿瘤,梁书绎作为主治医生,提出方案的第一步是先切除三分之一的胃。 但家属不同意,希望保守治疗。 梁书绎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,尤其是一些农村来的老人,不愿意接受肿瘤的存在,恐惧开刀,思想上很难转变。 另外还有个常令他感到无力的点,病人不信任年轻医生,一看到医生年纪不大,就下意识认为他没经验,所有的诊断都是乱来,几番怀疑下来,闹着要找主任,找领导。 老爷子有心脏病史,怕撑不过手术,也是家属犹豫的原因之一。 梁书绎思考片刻,给科室诊台打了个电话,“杨姐,麻烦帮我请个心外科会诊。” “对,现在,”他推了推眼镜,言简意赅道,“尽快。” 家属等着出现转机,没想到又请来一位“不靠谱”的年轻医生。 两人冷静地同家属分析情况,然而怎么说都是徒劳,家属就是不信任。梁书绎放下光片,双手交扣,转椅往外滑,面对着家属:“这样,今天也晚了,明早叫上我们两个科室的主任一起开个会,重新讨论方案。” 家属听到“主任”,这才稍稍满意,离开了洽谈室。 梁书绎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颈,问聂哲远:“你什么时候下班?” 对方笑了一声:“还好意思问呢,刚准备下班就被你喊过来了。” “没想着能请到聂医生,”梁书绎说,“今天开了几台?” 聂哲远比了个二。 两人话都不多,多年老同学,在一块不说话倒也不会尴尬。 只是今天聂哲远似乎有些为难,他把洽谈室的椅子挨个推回去,咔哒咔哒按了几下笔,别回胸前口袋里,开口道:“老周他……已经决定要走了,交接完工作,可能下个月。” 梁书绎整理资料的手顿了顿,“嗯”了一声,摘掉眼镜,“找个时间聚一下吧。” 聂哲远挑眉:“散伙饭?” 梁书绎站起来,拍拍他的肩膀,笑道:“散不了,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。” 晚上十点,聂哲远走了,有家属来接。梁书绎独自从九楼走回四楼的科室办公室。 楼梯间里安静、昏暗,感应灯只在有人靠近时亮起,空气中飘着一丝烟味,大概是有人懒得去吸烟区,躲在这里解了瘾。 梁书绎也想抽一支,可惜身上没带着。 很快下到四楼,烟味在这里最浓,梁书绎没有急着推开那扇笨重的门,他懒懒地靠着楼梯扶手,解了一颗扣子,“安全通道”幽幽的绿光映在他脸上。 半晌,他拿出手机,翻到微信联系人“祝宜清”。 上次发消息是四天前,小朋友第三次被自己拒绝了,怪可怜的,应该给点甜头吃。 他开始打字: - 抱歉,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了,明天应该能空下来。 - 不知道还有机会去蹭饭吗? 最后他发了一个祝宜清常用的兔子表情。 第4章4颜 梁书绎有些烦躁。 他在闹钟响起之前醒来,看了一眼手机,小朋友还是没回消息。 这显然不是正常情况。 他扔下手机,直接起身去厨房,倒了杯冰水灌下。他独住惯了,在家里经常只穿一条内裤,有时甚至不穿,冷灰色的冰箱门映着他赤裸而结实的身体。 喉结滚动,一杯水见底,玻璃杯被随手留在台子上,梁书绎转身去了浴室冲澡。 今天早上的会诊和例行查房结束后,他将拥有难得的半天休息日,本想把这半天奖励给小朋友的,现在看来,似乎情况有变。 从浴室出来,梁书绎给聂哲远发了个消息,约他一道去游泳馆。这属于外科医生的基本素养,体力和医术同等重要。 对方的作息和他差不多,很快回复: - 行,下午见。 他再次点开联系人“祝宜清”,看着昨晚由自己发出来的粉色小兔子表情,笑了笑,有点想撤回。 当然,早就撤回不了了。 …… 祝宜清活了快二十七年,第一次体会到喝断片的感觉,头痛欲裂,四肢沉得抬不起来,睁眼就感觉天花板在转。 他伸手摸手机,想看看几点了。 屏幕黑着,手机低电关机了。 昨晚的记忆好像被挖空了一块,他只记得曲雁舟来了,一桌人都在撮合他们,然后他抽到了小姐牌,陪着一桌人喝了很多杯,然后…… “醒了?”忽然间床铺下陷,有个声音从身后响起,“头疼不疼?” 祝宜清还没清醒,被人连着被子一块,抱进怀里。 “……你怎么在这?”他没力气,嗓子又疼又哑,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。 曲雁舟说:“我跟董师弟换了房间,照顾你。” 曲雁舟隔着被子抱他,吻他的额头,勾他的手指,很温柔。 窗帘严严实实地关着,房间里一片昏暗,辨不出几点几分,像在偷来的时间和捏造的空间里,纵容暧昧丛生。 祝宜清眨了眨眼,忽然觉得很累。 就这样吧。 很多个瞬间他都是这么想的,既然怎么都分不干净,那就不谈原不原谅,继续跟这个人耗着算了。五年感情的沉没成本太高了,甜蜜的过往、戒不掉的习惯、给出和得到的一切……若是白白打了水漂,他做不到潇洒转身。 曲雁舟掀开被子躺进来,彻底和祝宜清身体相贴。 祝宜清的睡衣是他给换的,现在他想脱了。 扣子解了一颗,祝宜清按住了他的手,他也不急,低头,故意用胡茬磨蹭他的后颈,循循善诱道:“昨晚是你先撩我的,忘了?” 身体的反应不受理智控制,祝宜清打了个哆嗦,弓起背,紧紧捏着睡衣下摆,“我……我喝醉了……” “醉了才知道到底想不想我,对吗?” “乖乖,我真的很想你。” 曲雁舟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,哪怕是在床上随便扯来一句话,也能讲得温柔又好听。很多时候他是个称职的男朋友,能骗过所有局外人,也给了祝宜清许多美好的回忆,但也有一些时候,他不满足于做祝宜清的男朋友。 祝宜清一边走神,拒绝他的力气慢慢松了。 手掌探入扣子缝隙,拨弄挺立的乳尖,亲密的记忆被唤醒。祝宜清所有的性经验都来源于这个人,敏感的身体难以抵抗这样的撩拨。 扣子被全部解开了,那只手来到腿间,勃起的性器在身后顶着他。 曲雁舟轻咬他薄薄的耳廓,手指勾开内裤,碰上湿软的肉缝,又点到即止地退出来,“你那里好热,乖乖。” “我帮你摸摸,嗯?” 祝宜清那里太小,嫩得像刚进入青春期,他出于害怕,从来没敢让曲雁舟做到底过,都是用后穴。 但曲雁舟给过他很多次阴蒂高潮。 手指隔着内裤碰上那一点小豆,他就下意识夹紧了腿。 其实他大概知道曲雁舟为什么要对自己纠缠不休,除了或许真的有些舍不下的感情之外,不过是惦记着没吃上的那一口。 相处五年,曲雁舟知道祝宜清的一切,包括他身体的秘密。 祝宜清到现在都没有跟曲雁舟彻底撕破脸,还有个原因就在这里,他怕曲雁舟把自己的秘密当成笑话一样讲出去。 他有点想哭。 他觉得自己很没出息,遇到不好的人,傻兮兮地赔出去好几年,到现在还不敢下狠心,念着他给过自己的好,不想让他同学朋友面前做不了人,到底是善良还是懦弱。 怎么办,这太难了。 祝宜清青涩得可怜,女穴虽然嫩,但特别容易湿,不让操,但让玩。今天意外的干涩,曲雁舟揉了许久,没听到一句好听的叫声,那张穴也没有一点反应,他自己都觉得没趣了。 他停下动作,拍了拍祝宜清的逼,“乖乖,今天没感觉吗?” 过了很久,祝宜清在他怀里挣动,坐起来穿好衣服,眼神空洞,像在发呆。 “曲雁舟,我不想和你做爱,”他很平静地说,“今天不想,以后再也不想。” 曲雁舟脸色微变,但还是装作没有听到他的话,继续扮演温柔,“喝醉了不舒服是不是,等会儿给你找点热水。” 他还想哄些什么,手机响了。 他捏着祝宜清的下巴,用力吻了他,“你再睡会儿,我去接个电话。” 曲雁舟去浴室接电话了。 祝宜清慢慢滑进被子里,蜷缩着,贴着枕头一角,看到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屏幕亮了。 原来已经上午十点了。 消息满满当当,大部分来自实验室娱乐小群。大家昨晚都喝了不少,酒醒之后,开始在群里发昨晚的各种丑照,还有小师妹连夜剪辑的,祝宜清和曲雁舟的“高甜瞬间”。 最后师姐出来喊了一句,都快起来收拾收拾,十二点退房,吃完午饭出发回市区。 一个晚上过去,微信里还有很多公众号推送、新闻、广告,祝宜清挨个删掉,一直划到后面,他才看到梁书绎的三条消息。 昨晚十点多发的,已经过去十二个小时了。 他从来没有这么“怠慢”过和梁书绎的联系。 第5章5颜 回程的路上,祝宜清一直在闭着眼睛装睡。 他不想回应同门对他恋情的各种八卦问题,只给小师妹单独发了条消息,大概意思是,我和曲雁舟已经没可能了,以后不要再向他透露任何关于我的事。 小师妹回了个委屈的表情,祝宜清又有些后悔,怕自己语气太重,毕竟人家只是好心。 他继续跟小师妹打了好一会儿哈哈,表情包一来一回,看手机看得都开始晕车了,总算放下心来,确定应该没有伤到对方。 下午就能见到哥了。 祝宜清延迟回消息,顺着梁书绎的话,继续发出邀请。虽然他宿醉后的状态不是很好,但他怕错过这次机会,就请不到梁书绎了。 - 哥,请你吃晚饭可以吗?我昨晚在实验室加班啦,没看到消息。 他撒了个小谎。 梁书绎回复: - 好。 - 我四点半下班,直接过去。 - 地址? 好的好的,怎样都好。 祝宜清连连答应,发了自己公寓的定位,又连着发了两个表情包,小兔子拿着胡萝卜蹦蹦跳跳,小兔子觉得很赞。 实验室师生一共三十来号人,租了辆中巴车,回市区的车程大概一小半时。到了以后他要抓紧时间去买菜,洗澡换衣服,准备菜品,然后等梁书绎来。 期待和雀跃很快占据了祝宜清的心情,让他把难搞的前男友忘在了脑后。 祝宜清不回学校,在公寓附近提前下了车,直接去了超市。 然而,等他拿着挑好的蔬菜去称重时,刚忘记了十几分钟的人,又一次出现在了他面前,简直阴魂不散。 曲雁舟所在的实验室是和他们一起租的车,两辆车全程一前一后,曲雁舟一定是看到他下车,也跟着下来了。 对上祝宜清要凶不凶的眼神,曲雁舟朝他走近了一步,无辜道:“乖乖,别这么看着我,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。” “昨晚抱你回房间的路上,这个掉出来了,”曲雁舟拿出一只小熊钥匙扣,连着祝宜清的校园卡卡套,“我知道这个对你来说很重要,帮你收好了,结果早上忘了给你。” “对不起,今天早上是我不对,不该随便碰你,不尊重你的意愿。” “你别讨厌我好吗?” “别说了。”祝宜清听不下去他的忏悔,接过那只钥匙扣,冷冷地说:“……谢谢了。” 他去排队称菜,曲雁舟还跟着他,问他要买的东西多不多,需不需要他帮忙拿,身体靠得越来越近。 正赶上促销活动,超市里有不少大爷大妈在排队抢鸡蛋,祝宜清不想在这里跟他拉拉扯扯,只得一言不发地忍下来。 曲雁舟得寸进尺,几乎要揽上他的肩膀,忽然,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。 “祝宜清。” 梁书绎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风衣,身形颀长,面容冷淡,推着一个装满花花绿绿零食的购物车,对比很是强烈。 祝宜清愣了愣,顾不得队伍快要排到自己,朝梁书绎小跑过去。 他乖巧地笑了一下,“哥怎么来得这么早,不是说四点半下班吗?” 梁书绎没回答,看向那边的曲雁舟。 对方没有不识趣地跟上来,大概是出于心虚。 梁书绎鲜少在下班时间也戴着眼镜,而此时他透过镜片,淡淡地打量那个破坏了他愉快心情的人,后又将目光移到祝宜清身上。 祝宜清莫名紧张起来。 今天早上和曲雁舟的身体接触让祝宜清感到很不舒服,曲雁舟走后,他在酒店房间洗了澡,用的是酒店提供的洗浴用品,不知名品牌,洗发水和沐浴乳是成套的,味道一致。 廉价的茶树香氛过于浓郁,本应清新的味道蒙上了一层俗气的轻浮感,但即便如此,梁书绎还是在祝宜清的衣服上闻到了残留的酒味。 梁书绎不着痕迹地拧了一下眉,“他带你喝酒?” “不是不是,我已经和他分手很久了,”祝宜清摇头解释,“只是昨晚实验室聚会,刚好碰到他了……” 谎话不攻自破。祝宜清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,低下头,不敢和梁书绎对视。 梁书绎见过曲雁舟。 那是四年前,祝宜清和曲雁舟还在热恋期。 暑假,从小到大的乖宝宝祝宜清,因为男朋友的一句好看、喜欢,去染了浅发色,烫了小卷毛,恨不得每天都和男朋友见面。晚上舍不得分开,两个人互相送来送去的,在家楼下接晚安吻时,被值班回来的梁书绎撞见。 好像做坏事被家长抓包一样。时隔很久,祝宜清此刻的感受也依旧是这样。 “跟我走。” 梁书绎没有追问,推着购物车,转身走了。 他很平静,既没有拉祝宜清的手腕,也没有用命令的语气,仿佛笃定自己什么都不用做,祝宜清也会毫不犹豫地跟着自己走。 一路走到收银台,祝宜清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拎着一袋没称过重的小油菜,只得灰溜溜地放回去。 梁书绎买的零食应该是给自己的,祝宜清听着扫码的滴声,一边紧张,一边又有些小窃喜。 东西很多,应该需要大号的购物袋,然而梁书绎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枚叠起来的无纺布袋,展开来,上面有T大附属第一医院的标志。祝宜清偷偷看着他,觉得这个人很好,特别好,哪里都好。 袋子不够大,零食都要溢出来了,梁书绎付了钱,把两包最占地方的膨化食品拿出来,交到了祝宜清手里。 祝宜清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,只能呆呆地抱着一包薯片和一包洋葱圈,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出超市,往停车场去,忽然有种在被哥哥惩罚的感觉。 至于罚的是说谎还是什么,他不知道。 类似于很小的时候,他和梁书沅不懂事,吃完糖把包装纸乱扔,被梁书绎很严厉地训了,还让他们俩捡起来,一路捏着,走到家楼下才能丢进垃圾桶。 …… 梁书绎车子的后视镜上挂着一只小熊吊坠,和祝宜清钥匙扣上的一模一样,还有一个手编的结,绣着出入平安。 祝宜清很久没有坐过梁书绎的车,也几乎没有坐过副驾驶,看着那只晃悠悠的小熊,不禁有些发愣。 男人利落地单手倒车出库,好像旁边没有坐人一样,安全带的提示音响了很久,他也像没听见一样,自顾自地驾驶,他不说话,也没有多余的动作,但车里的每寸空气都仿佛尽在他掌握。 直到开出地库,祝宜清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。他拉过安全带,不安地动了动,怀里的薯片包装发出脆脆的声响。 他不知道梁书绎要带自己去哪里,不过不管去哪,他都愿意跟着梁书绎。 车子驶入繁华地段,被一个红绿灯拦下,梁书绎推了推眼镜,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方向盘上,轻轻敲打。 红灯倒数读秒还剩下三十多秒,他仍然目视前方,没有要和旁边人交流的意思,祝宜清坐不住了,小声叫他:“哥……” “嗯。” 只一个音节,听不出情绪。 “哥,你生气了吗?” 梁书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,在倒数的最后几秒钟里,他不紧不慢地抛出另一个问句:“祝宜清,我是你哥吗?” 祝宜清立刻点头:“是。” 他终于转过脸,看着祝宜清,继续问道:“听哥哥的话吗?” 祝宜清第一次见到梁书绎冷脸的样子,其实也不算冷脸,只是没什么表情,嘴角稍稍绷着。狭长的双眼,架在鼻梁上的金属镜架,还有直直落在他脸上的目光,都让他感觉自己正在被外科医生没有感情地审视。 祝宜清手指都快酥了,抱着薯片,怯怯地说:“听……” 红灯结束,梁书绎重新看向前方,说:“既然已经分手了,那就跟他断干净。” 第6章6颜 “谈了好几年吧?” “光是被我撞见,就不止一次。” 梁书绎语气平淡,没有起伏,不像是在指责,而是在单纯叙述。下午昏沉的光落在他侧脸上,眉骨和下颚线的弧度格外迷人。 祝宜清眨了眨眼,有些疑惑,心说应该就只有一次呀,在家楼下接吻那一次。 “祝宜清,及时止损。” 梁书绎惜字如金,似乎对此事并不非常在意,但被哥哥管教的认知还是让祝宜清语无伦次起来。 “我、我知道……”他也不顾得到底被梁书绎撞见过几次了,拿出了发誓的坚定,说:“哥,我以后再也、再也不会跟他有联系了,也不会再和他见面。” 梁书绎“嗯”了一声,到这里才补上刚才祝宜清问他的问题:“我没有生气。” 祝宜清偷瞄他,总算松了一口气。 车子停在了祝宜清不怎么熟悉的商圈,梁书绎不做解释,径自下了车,祝宜清赶紧跟上去。 梁书绎锁上车,偏头看了他一眼,说:“昨晚熬夜喝酒,饮食不当,酒醒了以后也没好好吃饭。” 突然被医生数了遍“罪名”,祝宜清一愣。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,梁书绎走近几步,戳了一下他怀里的薯片,“现在知道饿了?” “啊……”祝宜清低头一看,顿时觉得丢脸丢到家了,怎么把这玩意也带下来了,“不是不是,我……我忘了。” 阴天,天色暗得早,还不到五点的样子,城市已然沉入了一片将暮未暮的铅灰色之中。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街边,来往的车灯一下下晃过,几秒过后,所有的路灯齐刷刷地亮了,四目相对的概念忽然清晰起来。 “哥,开一下车门,我放回去。” 祝宜清抱着薯片,抬脸看他,语调很软,眼睛很亮。 像十二岁的祝宜清崇拜十六岁的梁书绎,像十六岁的祝宜清开始喜欢二十岁的梁书绎,很多东西从未变过。 “要不就带着吧,”梁书绎显然在故意逗他,眼神相比在车上时缓和多了,甚至浮现出一层不加掩饰的笑意,“还没到饭点,上菜慢,吃点零食垫一垫也好。” “……”祝宜清羞红了耳朵。 支支吾吾半天,他还是求着梁书绎开了车门,把薯片放下了,而后他才意识到,梁书绎带他来到了一家广式茶餐厅。 原来是要带他吃饭。 哥哥怎么这么好啊,祝宜清心里泛起一阵酸涩。 祝宜清口味偏甜,粤菜正是他的最爱。梁书绎大概不是第一次来这家店,点菜时根本没有询问祝宜清的意见,在单子上刷刷几下勾选好,又要了壶热玉米汁。 上菜确实不算快,期间梁书绎接了个电话,是医院打来的。 他没有避开祝宜清,直接在餐桌上接下了电话。 祝宜清假装低头玩手机,在几个APP之间跳来跳去,其实只想竖起耳朵,注意着关于梁书绎的一切。 “嗯,这个病人转到罗主任那了。” 梁书绎稍往下扯了一下高领毛衣的领子,祝宜清看到了被藏在下面的喉结,可惜只闪过一下,“我今天上午已经全部交接好了。” “我没有什么错误的诊断,是病人执意要换主治医生,所有的记录都在,你们可以随便查。” “嗯,那就让他投诉。” 应该不是什么愉快的对话,但梁书绎全程都很冷静。 玉米汁来了,祝宜清舔舔嘴唇,先用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,推到梁书绎那边,然后再拿过他的,给自己倒上。 刚才梁书绎一直在把玩那个杯子,用拇指摩挲杯沿,张开虎口攥住杯壁。 祝宜清想要。 祝宜清长大的速度大概比一般人要慢,因为他总是忍不住关注外界的一切,忽略了自己。他心思敏感,容易东想西想,顾这个顾那个,把自己搞得很累,也就只有和梁书绎待在一起的时候,他什么也想不起来,脑袋里塞不下别的人,别的事,只有他。 或许是好事,或许更差了。 梁书绎挂断电话后,菜也陆续上来了。 虽然没有询问过祝宜清的口味,但毫无意外,桌上的菜都是祝宜清喜欢的。 今天本来应该是他请梁书绎去新家里吃饭,结果变成梁书绎带他出来下馆子,于情于理,他都该感到不好意思,然而事实上,他好像只顾着开心了。 梁书绎大概是被工作的事绊住了,一直在回复消息,没空动筷子。 祝宜清便夹了一只虾饺,放在他盘子里,又把最大块的烧腊夹给他,被眼神抓包后,调皮地笑了一下。 广式茶点其实更适合三个人吃,因为每一份基本上都有三个。 梁书绎不爱吃甜的,自然不会去碰那“第三个”,默认是留给祝宜清的,但祝宜清的饭量又没那么大,吃到最后就有些吃力了。 最后一个榴莲酥,他实在吃不下了,趁梁书绎低头看手机,偷偷打了个饱嗝。 不过好像还是被梁书绎发现了。 他笑了一声,夹走了那只榴莲酥,“不是经常和沅沅到处找东西吃吗,大半夜发朋友圈晒照片,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有多能吃呢。” “我看两个都是眼睛大、肚皮小。” 梁书沅是学设计的,经常需要闭关赶稿,每次交稿解放,他都要对祝宜清进行消息轰炸,喊他出来陪自己吃饭。有时候点了一大桌吃不完,梁书沅就会捂着肚子说:“没关系!都打包给我哥,他今晚值班呢,需要一些夜宵安慰。” 然后祝宜清会跟着他一起去医院,再然后……就能见到梁书绎了。 这一度是祝宜清暗自期盼的奢侈。 两人之间每次提到梁书沅,似乎总是梁书绎坦率大方,祝宜清微微怔住,暗自难过。 其实不是的。 他难过的一部分来源,是因为他知道,梁书绎也很难过,比他要难过得多。 他特别想陪着梁书绎,不管以什么方式,代替梁书沅也好,只当个热情的邻居家弟弟也好。 当然,他还有更多的渴望,只是他不敢想。 他还记得和曲雁舟在家楼下接吻,被梁书绎撞见那晚。 曲雁舟的手从他T恤里抽出来,表情尴尬,道了晚安后,匆匆离开了。 在那之后,只剩下他和梁书绎。 接近凌晨十二点,夏夜宁静,偶有小虫叫唤,温凉的风吹起两人的发梢。 他以为梁书绎会惊讶于他的性取向,或是训他这么晚还不回家,但梁书绎只是揉了一下他的头发,说:“新发型挺好看。” 那一刻几乎称得上离奇。 他感觉自己是被喜欢的人夸奖了,而不是哥哥,他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在和另一个人亲密,心跳只为梁书绎而加快。 是真的。就算是和曲雁舟热恋的那几年,好像也只是暂时抑制住了他心里某一簇不该持续疯长的感情,他对梁书绎的那种近乎执拗的向往,从来没有真正消失过。 从嫉妒发小有哥哥,到喜欢上发小的哥哥,他怎么敢的。 …… 吃完饭,祝宜清不敢抢着结账,乖乖跟在梁书绎旁边等着。 梁书绎开车送他回家,把一大袋零食送给他,说是“乔迁礼”,庆祝小祝同学长大了,拥有自己的私人小空间了。 “还有,你说要请我吃的那顿饭,先欠着吧,”梁书绎伸手压了一下他的头发,路灯下,眼镜片反光,看不清楚他的表情,但祝宜清认为是温柔的,“不是说你要亲自下厨吗?” 祝宜清一手拎着袋子,一手抱着薯片,连连点头,“好,下次一定!” 第7章7颜 周向延已经办好了离职手续,等最后一个负责的病人情况稳定后,他就要离开T大附属第一医院,去二线城市的一家私立医院就职。 那里离他家近,方便照顾老人,并且相比在竞争激烈的一附院,他会得到更多的晋升机会。事业发展即将迎来转折之时,家里人还给他安排了相亲,他和那姑娘在微信上聊了一段日子,两人挺投缘,试试也未尝不可。 三十二了,人生中无法规避的事情全都迎头撞上来,不是靠闷头奋斗就能迎刃而解的,他得接受现实。 除了科室聚会之外,周向延还要和老同学聚一聚。 聚会地点仍然定在T大附近的一家私厨小炒,地方不大,烟火气儿十足,老板娘和他们仨也算是熟识了,甚至可以说是看着他们长大的,每次都会给他们多送一两道下酒凉菜。 聂哲远是第一个到的。 他跟老板娘打了声招呼,按照三人口味点好了菜,钻进包厢给家属打电话报备。 “嗯,送老周走,肯定得喝点。” “醉倒不至于,又不是被人灌,他俩酒量还不如我呢。” “一会儿来接我么,宝宝?” …… 聂哲远满意地挂了电话,周向延刚好走进来,手里拎着一瓶五粮液,朝聂哲远晃了晃。聂哲远刚跟家属说不会被灌酒,这会儿忽然觉得情况不妙,老周这回像是要来真的。 “最近怎么样,忙不?”周向延搭上他的肩膀。 “还那样,每天都要‘开心’呗。” 此“开心”非彼“开心”,不表情绪,表动作,指心外科聂医生每天都要上手术台,打开病人的心包,进行一番操作。 周向延每次听到他这么说都觉得好冷,又忍不住哈哈大笑。 两人坐了一会儿,梁书绎打电话过来,说科室突然有急事,要晚点到,让他们俩先吃。 周向延拆开酒的包装,把瓶子摆在桌上,自嘲地笑了笑,“哲远,我跟你说实话,其实……我还真有点不敢见他。” 聂哲远捶了他一下,“你要真是因为这个才决定要走,姓梁的疯子可能会揍你一顿。” “不是,辞职这件事,我早就开始考虑了,”周向延说,“去哪都是治病救人,一样的。” 可能不管做哪一行,不管做任何事,都讲究天赋和运气。 他们三个老同学里,只有周向延是从小立志做医生的。 聂哲远从医是遵从他父亲的坚持,据说青春期也曾经叛逆过,想当个文艺青年;梁书绎更扯,说是高考考得太牛逼,报T大医学院不浪费分,干脆学医算了。 而周向延呢,从普通学校拼命考了两年研,终于如愿进入T大。 所以说人生处处是怪谈。 他俩一个比一个悟性好,临床上手快,就算一开始或许没有那么多热爱,那也是干得好就是干得好,没有人敢指摘。 周向延的运气就没有这么好了。他家庭条件一般,上大学才第一次踏出那个生他养他的镇子,父母都是体力工人,小时候他亲眼目睹父亲患尘肺病去世,从此发誓一定要当医生。 评上主治医师的第一年,周向延在手术台上被滑到了小概率事件,病人没能活着下手术台。 即便专家多次开会,判断并不是他的失误,但家属仍然不能接受人财两空的结果,投诉,找专业医闹,在医院门口拉黑白条幅,说什么也要讨个说法。 那一个月里,他几乎每天都是在医务处和接待办度过的,浑浑噩噩,不知道时间是如何流逝的。 这对于一个青年医生来说,无疑是巨大的打击。 在那之后,他主动要求调到急诊,全医院最忙最苦的地方。 每天面对危重病人,各种突发状况,他是希望自己能从这样的忙碌中慢慢走出来,接受所有不可改变的生命局限性,同时,他也开始考虑离开一附院,关注一些二线城市医院的招聘信息。 人生是一条大河,是随洪流而上,还是被洪流淹没,有时候真的身不由己。 周向延在慢慢转变心态,或许与自己和解才是他最终要抵达的命题。 然而他无法预料到的是,在急诊,又一次的“坏运气”找上了他。 梁书沅被救护车送来的时候,浑身上下都是开放性创口,以至于直到护士报了他的姓名年龄,准备联系家属时,他才认出眼前这个人是梁书绎的弟弟,不久前来医院给梁书绎送饭,他还蹭到了一顿披萨。 他推开挡在病床前面,说着“伤得太重了,人肯定过不来了”的小医生,跪在床边给病人做CPR,一边大声喊护士长:“刘姐!找胰腺外科梁大夫……快叫他来!这是他弟弟!” 护士长匆匆赶来,“梁医生在手术室,已经先联系病人父母了。” CPR需要不断换人做,周向延停下时,差点跌坐在地上。他后背的汗浸透了衣服,白大褂上沾了梁书沅的血,他看着心电监护仪,甚至都不敢眨眼,不敢呼吸。 每个医生的职业生涯里,都不可避免地要面对病人的抢救无效,医学不是万能的,在意外面前,医生不该被苛责。 可是出于私心,周向延还是难以接受今天这个病人死在自己面前。 抢救二十分钟后,梁书沅已经没有了自主呼吸,瞳孔开始散大,除了不间断的心脏复苏和体外呼吸机支持外,上不了别的措施。 抢救半小时后,梁书沅的父母和朋友赶到医院。 方萍几乎哭到了昏厥,被丈夫紧紧抱住才没有倒下。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,梁书沅不可能被救回来了。 但抢救没有停止,所有设备都没有撤掉,梁书沅还有被动的心跳,他还和这个世界有联系,他还要等他的哥哥。 抢救第五十分钟,梁书绎来了。 他明明是离得最近的人,九楼和一楼的距离,乘电梯不过半分钟,但是他救得了手术台上的病人,救不了自己的弟弟。 那是周向延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,穿着手术服,眼镜像是被掰弯了一样,斜在鼻梁上。外科医生的手最稳,为了锻炼左右手的协调性,他们三个每周都会约着去游泳,但梁书绎的手在抖,以一种古怪、不受控制的频率。 他跪在病床前,握住了梁书沅苍白的手,颤抖才稍稍平息下来,“沅沅……沅沅别怕,是哥哥来晚了,对不起……” 那也是周向延第一次看到他流眼泪。 在这天之前,他一直觉得梁书绎体内有个不会出错的运算系统,他对自己的人生有着近乎可怕的掌控力,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产生焦虑、狂喜、悲痛,这类向极端靠拢的情绪,他太稳了。 他亲吻梁书沅的额头,即便弟弟脸上的血让他变得不像熟悉的样子,眼泪一滴一滴,落在梁书沅脸上,混成血水,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来。 之后大概有五分钟,梁书绎都没有再开口说话,周向延递给他一块纱布,他擦拭着弟弟的脸,喉咙抖动,终于,发出了一声哽咽。 “爸妈,还有哥哥……都在这里,沅沅不疼了,哥哥带你回家。” 周向延不忍心看下去了,拉上帘子,把最后的时间留给他们一家人。他知道,梁书绎沉默的那段时间里,不是不想说话,而是说不出来。 ——他失去了最爱的人,这已然超脱了他的掌控。 * 一桌菜已经上齐了,梁书绎姗姗来迟。 四人桌,聂哲远和周向延已经分别坐在了桌子两侧,梁书绎打完招呼,坐到了聂哲远旁边。 老同学在饭桌上的话题,无非是围绕着学生时代的趣事和糗事,还少不了对现状的吐槽,甚至骂街。 一次碰杯结束,周向延仰头干了,笑道:“我想起在内科实习的时候,那个主任特别喜欢哲远,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慈爱。” “有次查房提问,主任问别的学生都是考知识点,不给人问懵绝不停手,轮到哲远的时候,竟然问他为什么要学医,没准是指望他背个希波克拉底誓言。” “结果哲远说,我挺喜欢开刀的,可能是受我爸遗传,小时候就经常看他在家拿猪皮练手。” “那个主任的脸立马绿了,问他是不是看不起他们内科,笑死我了……” 聂哲远笑,说别提了,太蠢了,梁书绎也笑着调侃他。 都是平时不怎么碰酒的人,几轮下来,该讲的笑话讲完了,三人之间才能彻底放开,触碰到真正想聊的话题。 聂哲远去了趟洗手间,回来看见梁书绎坐到了周向延旁边,两人互相倒酒,都在笑,眼神都开始飘忽。 酒快溢出杯子了,周向延按住梁书绎的手,往上抓住他的胳膊,低声说:“……我以为你不想见我。” “不是。老周,真不是。” “不是不想见你,是不敢,怕见到你想起沅沅,想起那天晚上。”梁书绎端起杯子,酒液晃出来,沾湿了他的袖口,眼尾被酒精熏得发红,让他看上去有些狼狈。 “是我怂,害你也放不下。” “老周,我说真的,”他喝光了那杯酒,胃里一阵抽搐,又伸手去拿酒瓶,“没有人怪你。” “医学本来就是逆天而行,你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,不要有负担。” 聂哲远也说:“是啊,你绝对是个好大夫,不管去了哪里,这一点没人会否认。” 周向延擦了一下眼角,低头吃了几口凉掉的菜,把眼泪堵回去,抬起脸,咧开嘴笑了:“挺好的,我挺好的……我也从来不后悔当医生。” “不说了,你俩也要好好的,咱继续喝酒。” 一顿饭吃了将近三个小时。 周向延喝得最多,趴在桌子上胡言乱语,说自己还挺喜欢那个相亲对象的,要是真能成,争取两年之内结婚,男人要负责,不能耽误人家小姑娘的青春。 梁书绎也醉了,他喝醉后话反而变得更少,问他什么都不吭声,低着头,一言不发地滑动手机。 聂哲远还算稍微清醒些,打电话联系家属,让他来接自己,顺便把这两个醉鬼都送回去。 通讯录按首字母排序,梁书绎从A滑到Z,又从Z滑到A。 最后停在Y那一栏。 他想弟弟了。和Z挨着,“沅沅宝贝”后面,紧跟着就是“祝宜清”。 梁书绎多想按下“沅沅宝贝”那一栏,多想听弟弟的声音,但是他不能,他知道那边只会是冷冰冰的关机提示语,拨多少遍都没用的。 他克制着自己别看了,想退出界面,然而手一抖,碰到了下面那个名字。 第8章8颜 祝宜清正窝在飘窗上一边吃零食一边看论文,看到来电人,立马扔下零食和平板,一骨碌坐起来。 “哥?” “沅沅……”梁书绎的声音很哑,带着一丝不清醒的沉闷,对祝宜清来说是陌生的,“好难受,嗯……怎么这么难受。” 祝宜清愣住了,慌乱间失手打翻了飘窗上的薯片包装袋,碎屑撒落在毯子上,看起来就不好清理。 他顾不上眼前的混乱,紧张地攥着手机,“哥,你在哪里?”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回答,还在“沅沅”、“沅沅”地喊。 ——他好像很难过。 祝宜清鼻子一酸,恨不能替梁书沅应下这句呼唤,只要梁书绎能好过一些。 这时,有个人接过了电话,说:“您好,我是梁书绎的朋友。不好意思啊,他喝多了,拨错电话了,您别在意。” 对方解释完就要挂断电话,祝宜清连忙说道:“那个,等、等一下!” “书绎哥喝多了的话,需不需要有人接他?” “我可以去……”说完他又忽然有些退缩,担心自己是否不够格去接梁书绎。 对方犹豫片刻,似乎阻止了梁书绎试图抢过电话的行为,和祝宜清说:“那就麻烦你了,我把地址发过去。” 祝宜清的公寓离T大不远,他连睡衣都没换,穿上外套就出了门,打车过去十几分钟,他的心跳也不受控制了十几分钟。 他总觉得或许自己不该去的,但就算再让他选十次,他只怕也会犯同样的傻。 祝宜清从出租车下来时,聂哲远的家属也刚到。 周向延已经不省人事了,需要两个人架着才行,再加上聂哲远自己也有点不太稳当了,顾不过来,他考虑了一下,只能把梁书绎交给这位看上去还是学生的小朋友了。 意识虽然乱了,但梁书绎还能走,不至于醉成一滩烂泥。聂哲远把他交到祝宜清手里,笑了笑,说:“今天麻烦你了,等这家伙酒醒了,让他请你吃饭。” “不麻烦不麻烦,”祝宜清扶着梁书绎的胳膊,“我会把书绎哥安全送到家的。” 梁书绎好像还没到认错人的地步,至少没有叫他沅沅,不吵不闹,还算乖地跟着他走了。 回去的出租车上,梁书绎只说了一句话。 他原本头靠着车窗,身体也紧挨着车门,祝宜清看他想开窗户,阻止了他一下,说:“外面风很冷,头会疼的。”而后他忽然转过脸,看着祝宜清,眼神是混沌的,好像在问祝宜清,也好像在自言自语:“沅沅在哪?” 祝宜清感觉心脏被人紧紧攥住了,说:“我也不知道,应该在一个很漂亮、很温暖的地方。” 他不知道梁书绎听懂了没有,只见他皱了一下眉,放弃开窗,往祝宜清这边挪了挪,仰起脸靠在靠背上,喉结滚动,说:“……不好。” 什么不好,祝宜清没敢问。 是觉得沅沅去的地方不好吗? 出租车行驶在夜色里,路过T大老校区,路过灯光点点的居民楼。 祝宜清听着身旁人醉酒后稍显沉重的呼吸,还有他每次后脑勺撞上靠背时不悦的闷哼,很想说,哥,你可以靠在我肩上休息,躺在腿上也可以。 然而直到车子停下,他们都没再说过一句话。 只是因为梁书绎的坐姿过于松弛,大腿随意地叉开着,随着车子晃动,一下下蹭着祝宜清的腿,让他全程神经紧绷,低头偷偷瞟了一眼,又莫名红了耳根。 到梁书绎家了,是他独自住的公寓。 祝宜清一路挽着他的胳膊,扶着他下车,走进公寓楼,上电梯,最后走到门口,握着他的手,放在指纹锁上。 他之前也来过一次梁书绎家,陪梁书沅一起。 那天是周末,他陪梁书沅去了一个纸雕艺术展,回来的路上接到梁书绎的电话,说给他买了草莓,让他顺路来家里拿一下。 梁书沅很开心地答应了:“正好,我也给你买了礼物呢!” 梁书绎买的是一箱多倍体草莓,个头极大,打开箱子,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,梁书沅当场就馋了,洗了几个,还把一箱里最大的一枚挑出来给了祝宜清。 梁书绎笑着说:“怎么办,不知道小祝也在,应该给你俩一人准备一箱的。” “不用不用,我不太爱吃草莓的,”祝宜清连忙摆手,“我、我就是好奇它怎么长得这么大,尝一个就好。” 而后梁书沅就拿出了在纸雕展上买的纪念品,送给梁书绎,两人一起研究摆在哪里最好,没有再关注祝宜清。 祝宜清捧着那只超大个的多倍体草莓,像不该出现在这间公寓里的,多余的人。 梁书沅在的时候,梁书绎是永远看不到祝宜清的。 祝宜清知道,自己对他来说只是弟弟的发小,他很爱自己的弟弟,对弟弟好,顺便对祝宜清好一下,仅此而已,这是他为人的礼貌和习惯。 他不该太贪心。 …… 进门以后,祝宜清果然在门厅的柜子上看到了那个纸雕装饰品。 他把梁书绎扶到沙发上,帮他脱了外套和鞋子,去厨房找水杯,找蜂蜜,一通手忙脚乱。水还没烧好,他听到梁书绎似乎是起身去了洗手间,紧接着响起一阵水声。 祝宜清怕他摔倒,跑到洗手间门口等了一会儿,确认他应该没有事,在门打开之前溜回了厨房。 梁书绎去卧室换了衣服,水烧开的咕嘟声有些大,祝宜清没有听到他走过来的脚步声,舀了一勺蜂蜜在杯子里,然后倒水。 “用开水冲蜂蜜,会破坏蜂蜜的营养成分,导致维生素和酶发生结构紊乱,分解变质。” 沙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来,吐字清晰,节奏平稳,完全听不出这个人一小时前还在电话里叫错了人,抱怨自己很难受。 祝宜清手一抖,差点把开水倒到自己手背上。 “哥……” 梁书绎神色平静,脸上还有没擦干的水,裸着上身,酒精的作用下,脖颈和胸口的皮肤微微发红,让人很难不去注意那附近的肌肉线条。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,拧开盖子,喝了一口,然后对祝宜清笑了笑:“不过用来解酒是没问题的,靠的是果糖促进酒精代谢,不是维生素和酶。” “你回去吧,我已经醒酒了。” 没化开的蜂蜜沉在杯底,升腾的水汽飘在两人之间。 祝宜清不想回去。 他觉得梁书绎需要自己,哪怕不是很需要,哪怕真正需要的不是他,他也想待在梁书绎身边。 “哥,我用热毛巾帮你擦擦脸好吗?” “等你睡下我再走。” “虽然你是医生,什么都懂,但医生不舒服的时候也需要有人照顾。” 进屋后祝宜清拉开了外套的拉链,露出里面的条纹睡衣,每个扣子都乖乖扣好了,胸前的口袋里还夹着一只电容笔——出门之前他还在看论文。一直生活在校园里,祝宜清身上有许多褪不干净的学生气,这样的装扮显得他年纪更小,让人不忍心欺负。 梁书绎很久没有说话。 他无端想起了祝宜清那个谈了好几年的男朋友,以前他听弟弟提过几句,据说是个混蛋,经常欺负祝宜清。 他又灌了一口冰水,胃被刺激得抽痛,脑袋一阵发晕。 意识是清醒了,但确实不太舒服。 祝宜清没有得到回答,紧张得不敢看他,拉开橱柜找到一把勺子,搅动蜂蜜水。 “哥,不要喝冰的。”他这样对医生说。 梁书绎接过了那杯蜂蜜水,轻轻晃了晃,眼底漫着一层晦涩不明的红,“祝宜清,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。” “因为我喝醉以后叫了沅沅?” 很可笑,他总觉得这个小朋友在同情自己,不然为什么总是用一副带着怜悯的表情看人。 “不是的,不是……” 祝宜清往前迈了一步,几乎挨到他身上散发的热度和酒气。 梁书绎从来没有凶过祝宜清,就算是刚刚那两句话,他也并没有用严肃或生气的语气,仿佛只是在开一句玩笑,因为没戴眼镜,男人深邃的眉眼看起来是无比柔和的。 或许是这些给了祝宜清靠近的勇气。 他仰起脸看着梁书绎,语气中有一丝胆怯和顾虑,但眼神却是坚定的,好像绝对不会退缩:“我只是想陪你。” 窗外夜色深沉,沉默让气氛陷入诡异。 弟弟的发小,发小的哥哥,在那个将他们联系起来的人离开之后,本不应该更近一步的关系,因为祝宜清的不断争取,梁书绎的一再纵容,反而变得不伦不类起来。 就在祝宜清以为梁书绎一定会赶自己走时,他忽然像是换了副面孔,卸了力,俯身,额头抵在祝宜清单薄的肩膀上。 他说:“我知道了。” 然后又说:“别走了。” 第9章9颜 梁书绎是按照生物钟醒来的。 昨晚他确实是醉了那么一段时间,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回的家,但是回到家以后,他洗了把脸,自己换了衣服,喝了冰水,仿佛一下子清醒了大半。 在那之后,尤其是祝宜清的一举一动,说了什么做了什么,他都印象深刻。 小朋友眼巴巴地看着他,说,我想陪你,我不走,哥哥我要陪你。 小朋友说什么也要拧热毛巾帮他擦脸,擦得很小心,靠近的时候连呼吸都放轻的,他突然睁开眼,小朋友就像是被吓到了一样,停一停再继续擦。 小朋友在床边守了很久,困得脑袋一点一点,偷偷打哈欠的声音没能藏住。 他都知道。 说实话,除了那点看不透又总是时时出现的怜悯之外,祝宜清的所有小心思在他眼里简直昭然若揭,而这种高度的掌控感也一度让他从骨子里感到愉悦。 昨晚也是,祝宜清守着他哪也不去,身上带着蜂蜜的香甜气味,他在这样的“陪伴”中,纵容自己睡了个好觉。 祝宜清是歪在沙发上睡着的,梁书绎让他去次卧睡,显然他没有乖乖听话。 他披着外套,睡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大概是被蹭开了,露出白皙的肩颈,右边锁骨上有颗小痣,不过从颜色上看,不像是身体自带的,倒像是小时候被铅笔戳了一下,留下了沉积的黑色素。 阴天,窗帘紧闭的客厅里光线昏暗。 梁书绎刚洗过澡,围着浴巾站在沙发前,头发还在往下滴水。 早上通常是梁书绎状态最好的时候,因此他会倾向于将难度大的手术排在早上第一台,并且,亲手拆除难题所带来的兴奋和成就感会让他一整天都精力充沛。 现在是早上七点半,正是他的身体机能、判断力、控制力即将达到最值的节点,即便身体里有残留的酒精,也不影响他冷静地审视或窥探一些他感兴趣的东西。 他在沙发前站了很久,如果祝宜清在这时醒来,大概会被他的眼神吓到,但他甚至有些期待那样的场景。 只可惜祝宜清睡得很沉,被他抱起来时都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。 祝宜清骨架偏小,有种介于男孩和女孩之间的模糊感,梁书绎抱他毫不费力,仍有余裕去留意他的呼吸节奏,以及头发、皮肤的触感。 总之,祝宜清像一只安静乖巧的毛绒兔子,很适合陪人。 梁书绎把他抱到了次卧的床上,看着自动往被子里窝的人,忽然想把家里的备用眼镜找出来戴上。 * 祝宜清很久没有做过关于自己身上那个女穴的梦。 在他成长的过程中,几乎没有因为这套多出来的性器官而感到自卑,甚至可以说是乐观接受的。 他有无条件爱他的家人,还有能永远为他保守秘密的好朋友,再加上脾气好,开朗随和,走到哪里都很受欢迎。在大多数人眼里,他不过是个性格柔软、长相清秀的男孩子。 但他偶尔也会为此感到困扰。 比如担心前男友把这个秘密说出去,比如一些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,还比如现在。 梦里他被一个人蒙住了眼睛,任他如何挣扎都看不到那个人的脸,他的裤子不见了,赤裸的双腿被拎起来,像对待待宰的羊羔一样,而他甚至连内裤都没有穿。 秘密被迫近的恐惧感让他下意识并紧了腿,他感觉自己的阴茎被拨开了,下面隐秘的肉缝完全暴露了出来,因为并腿的动作,两瓣合拢的阴唇形成一个凸起的弧度,十分色情。 祝宜清的逼是被玩过的,只是没做到最后一步。 大概是担心搞出麻烦来,前男友虽然对他的女穴留存觊觎之心,但并没有强迫过他,尤其喜欢看他用这一处高潮时的样子,两人也经常做一些边缘性行为,类似于蹭逼和舔逼。 被人毫无感情的审视这里,祝宜清还是第一次体会到。 他好像听到那个掌控着自己的人轻笑了一声,这让他更加紧张,忍不住打了个哆嗦。 很快,对方揉上了他的阴蒂。 不是为了给他舒服,而是随意的拨弄,像是在研究人体构造,偶尔剥开包皮,点到即止地碰一下那枚小小的蒂头。 祝宜清的阴蒂很敏感,即便没有被认真对待,痒和麻的感觉也能让他穴里快速蓄满水液,肉缝夹不住的,尽数滴在了男人手腕上。 男人似乎是生气了,欺负阴蒂的动作就此停下,转而扇了一下白软的臀瓣,把那股淫水抹上去。祝宜清的快乐被迫中断,他小声哼叫着,小腿不自觉地蹬动,挺着下身,往男人的手里送。 差一点点,只差一点点就要高潮了…… 很奇怪,男人的触碰分明是陌生的,握在小腿上的那只手一点都不温柔,但祝宜清并不害怕他,也不想逃离,甚至出声恳求:“就再摸一下,好不好。“ …… 天光大亮,祝宜清在空虚和茫然中醒来。 他很快认出来,这里是梁书绎家的次卧,也是梁书沅的房间。 梁书沅不怎么在这里住,但梁书绎还是为他准备了卧室。床头的相框里夹着梁书沅上小学时画的简笔画——这种珍藏孩子童年画作的行为一般是家长们的喜好,但梁书绎作为哥哥,也会这样做。 小时候,祝宜清和梁书沅一起上过奥数班和绘画班。 这两个补习班从二年级一直坚持上到了初一,祝宜清终于承认自己没有一点绘画天赋,素描的透视总是有问题,对着白纸脑袋一片空白,很挫败,于是他把绘画班停掉了,只上对他来说得心应手的奥数班。 梁书沅和他刚好相反,他越来越讨厌数学,也越来越喜欢画画,从那时就下决心要走这条路。 那是祝宜清和梁书沅人生中的第一次“分道扬镳”。 祝宜清永远记得那天,他的最后一堂素描课结束了,本来应该和梁书沅一起走路回家,但两人并肩走出教室时,看到梁书绎等在外面。 “哥哥!”梁书沅跑过去抱他。 梁书绎接过他背上的画板,捏了一下他的耳朵,说:“我们今天去外婆家吃饭,直接过去。” “那哥哥是骑车来接我的嘛。” 梁书绎拿出湿巾,帮他擦脸上不小心沾到的铅笔灰,“当然。” “太好了!” 道别后,梁书绎骑车带着梁书沅走了,祝宜清一个人走回家。 祝宜清从小就是个有点敏感的小孩,好朋友抛下他走了,他或许会因为这件小事伤心一小会儿,当然他也不会真的去怪梁书沅。 不过那天,他却被另一件小事占据了心情,一边开心,一边伤心。 梁书绎在开完自行车锁之后,忽然停了一下,走到他面前,给了他一块泡泡糖,说:“周末愉快,小祝同学。” 十六岁的梁书绎是平凡又不平凡的。 他周一到周五穿附中的校服,周末经常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T恤,骑车去上补习班,或是去球场打球。他比同龄人看起来要沉稳一些,有很多值得细数的优秀,在祝宜清稚嫩的童年里,成为他第一个崇拜的对象。 祝宜清知道,如果梁书绎有一大把泡泡糖,他会给祝宜清一块,然后把剩下的都给梁书沅。 没有什么别的原因,他又不像一些讨厌的大人,会因为哪个孩子更乖、成绩更好,就给那个孩子更多更好的东西,梁书绎这么做,只是因为他是梁书沅的哥哥,不是祝宜清的。 十二岁的祝宜清就明白这个道理,很多年后的祝宜清只会更加明白。 可仅仅是“明白”,在很多时候是无济于事的,祝宜清反复咀嚼事实和道理,也还是想这个想了十几年。 ——“如果他是我的哥哥就好了。” 晃神之间,相框旁边的手机开始振动,是祝宜清周六的闹钟,九点钟响。他摸过手机,关掉闹钟,看到梁书绎一个小时前发的消息: - 好好睡一觉,我去医院了。 - 冰箱里有三明治,醒了热一下吃。 内裤里一片湿黏,触感难以忽略,祝宜清回复完消息,再次窝回被子里,隔着内裤摸上阴户,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。 他侥幸地想,就自慰一次,不会被发现的。 因为经常用阴蒂自慰,相比嫩生生的阴唇和逼口,那里被他玩得略显肥大,硬硬地挺起来,缀在阴户顶端。他不敢脱掉内裤,怕弄脏床单,只能手伸进去,寻着敏感的地方揉,扯紧裆部,一下下磨着穴肉。 太湿了,他的手指一滑,不小心顺着穴缝摸到了逼口,他轻轻伸了一节食指进去,有点痛,还有强烈的异物感。 他从来不敢碰这里,还是继续抚慰阴蒂,动作越来越快。他把脸埋进被子里,偶尔发出一点声音,急切地,狼狈地,续上梦里中断的高潮。 床单和被子被弄乱了,上面的褶皱在心虚的人看来十分扎眼。 祝宜清整理了很久,极力想恢复原状,虽然没有留下什么味道,但他还是打开窗户,而后去了洗手间。 用女穴自慰对祝宜清来说是很正常的事,解决生理需求而已,不需要有罪恶感。 只是今天有些不同,他坐在马桶上,连扯了好几张纸巾擦拭内裤上的液体,看着裆部湿透的那一片,咬着下唇,忽然觉得自己好没有廉耻心,甚至有点想哭。 他今天好像特别湿,刚刚用阴蒂高潮的时候,他甚至感觉整个穴道都在抽搐,想要夹住什么东西,小阴唇动情地分开,穴口随着他揉阴蒂的频率,轻轻收缩着,一股股吐出水,穴缝被浇得湿淋淋的,前面的尿眼也跟着发酸。 他又想尿尿,又想要高潮,贪心得很,最后他松开了手,侧身蜷在床上,慢吞吞地夹腿,延长阴部的酥麻感。 或许是躺在属于梁书沅的房间里自慰,让他产生了一种类似于鸠占鹊巢的既视感,自我厌弃随之而来。又或许是因为那个梦,太清晰了,好像真实发生过,就连醒来时遗留的失落和空虚、内裤里的糟糕,都是无比具象的,他在自慰时一直控制不住地回想。 梦里他看不到的面孔,也全部被他替换成具体的人。 洗过手后,祝宜清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主卧里。 梁书绎上班前把床单被套都换了,床铺平整,一尘不染,深蓝色的床品散发着沉静而不可侵犯的气息,祝宜清身上幼稚的条纹睡衣与之格格不入。 如果可以,祝宜清想成为这张床的一部分,想成为拥有梁书绎,也被梁书绎拥有的存在。 第10章10颜 中午的医院职工食堂很是热闹,聂哲远端着餐盘在人群中找座位。 应与良和心外的两个护士坐一桌,空了个座位,招呼着聂哲远一块坐。聂哲远刚准备过去,抬眼就看见了隔着两张桌子的梁书绎,于是跟他们笑了笑,示意自己去那边坐。 应与良算是他俩的同校师兄,麻醉科的,在一附院是出了名的好人缘,和谁都能聊上几句。 这不,转头看见聂哲远去找梁书绎了,应与良挑了挑眉,兴致勃勃地跟护士八卦:“呀,快看,两个男神一块吃饭。” 聂哲远坐到对面了,梁书绎问他:“应师兄又跟你们科那两个小姑娘讨论什么呢?” “当然是讨论你啊,男神。” 食堂每天中午发一杯酸奶,聂哲远不爱喝奶制品,装进兜里,下班带回去给家属。 梁书绎吃完了,放下筷子,拿起酸奶,“我可当不起,还是让给聂医生一个人当吧。” 他慢条斯理地喝酸奶,等着聂哲远。 “那天来接你那个小孩儿是哪位啊?”聂哲远问,“瞧着挺紧张你的,你把人家喊错了,人家还二话不说来接你。” 聂哲远这人比较讲究、端正,习惯于给自己施加紧绷感,办公桌永远一尘不染,也是最近两年有了家属之后,身上才多了一层松弛和柔和。 梁书绎比他要随意得多,从来都是给人一种很松散的感觉。但即便如此,医院里爱八卦的年轻护士们却还是一致认为,聂医生比梁医生少了点距离感,相处起来也更自在。 因为梁医生的松散并不在于松,而是散。 就是感觉,他整个人都是散的。 你看他喝酸奶吧,草莓味的,包装粉嫩,但是没人会觉得这个画面值得记录下来,让大家笑一笑,因为主人公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喝的是什么。 “沅沅的发小,住我家楼上。”梁书绎说。 聂哲远故作失望地“哦”了一声,“我还以为是你养的什么小情人呢。” 现在还操心梁书绎找对象的,也就聂哲远了,就连父母都懒得管他。 小情人。 梁书绎暗自咂么这几个字。 显而易见,这是句玩笑话,说的人和听的人都知道,因此没有必要反驳些什么。不过梁书绎也确实不想反驳,他咬了下吸管,意味不明地笑了笑。 正说着祝宜清,他就翻到了祝宜清的朋友圈。 配图是小朋友的午餐,好几张烤肉的特写,还有几个人碰杯的照片,附带文字是:“为了痛宰师兄一顿,吃得好撑,准备吞一板健胃消食片[晕]。” 起初,梁书绎没有给别人的朋友圈挨个点赞的习惯,为此梁书沅给他下了硬性指标,让他必须给自己点赞。 祝宜清和梁书沅一样,喜欢发朋友圈,一周能有好几条,再加上他俩经常一起玩,发的朋友圈内容也经常是重合的。 面对两条配图差不多的朋友圈,有美食,有风景,有合照,梁书绎每次都会完成任务,给梁书沅点赞,但基本上不会有多余的举动,给祝宜清点,只偶尔会有没看清楚头像,不小心点错的时候。 ——祝宜清和梁书沅的用了好多年情侣头像。梁书沅不在了,祝宜清也一直没有换过头像。 梁书绎喝完了酸奶,吸管发出空响。 或许是等待聂哲远吃饭的过程实在无事可做,他不仅给祝宜清的朋友圈点了赞,甚至还点开评论,准备说点什么。 拇指迟疑地悬在屏幕上几秒钟后,他转而点开了和祝宜清的聊天窗口。 - 健胃消食片也不能多吃。 - 下周末应该有空,想好到时候要请我吃什么了吗? * 祝宜清没有手机依赖症。 他学习的时候非常专注,不太会受到外界影响,甚至很容易从中获得小小的快乐和成就感,这也是他选择继续读书的原因之一。 最近的天气好得有点过头,因为梁书绎,祝宜清的心情也好得有点过头。 之前和曲雁舟谈恋爱的时候,他都没有像这样在意过手机消息。尤其是每次发完朋友圈,他恨不能每隔几分钟就确认一次点赞列表,如果梁书绎给他点了赞,那么就意味着他即将拥有一次和梁书绎聊天的机会。 梁书绎从来不评论,每次都是私聊跟他说话。 为此,祝宜清发朋友圈的频率得到了大幅提升,他甚至想过每天发好几条仅梁书绎可见的朋友圈,不过这样似乎太刻意了,他还是忍下了。 下午,他发了一条朋友圈。 “老王让我准备准备,给师弟师妹们讲写论文的技巧,可是我一下午只写了73个字[衰],还发现有个实验做错了[哭]……”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,梁书绎给他发了消息: - 小祝博士什么时候开讲?我也想听听。 祝宜清窝在角落的工位,手机拿得离脸很近,反复独享梁书绎的主动关心,他舔了舔嘴唇,生出了比聊天更贪心的念头,想要见面。 过了晚上九点,他在工位坐不下去了。 他知道梁书绎今晚值班,决定鼓起勇气,自作主张一次,直接去医院找他。 离开实验室时,在电梯间碰到了曲雁舟,对方正在打电话,看到祝宜清,似乎想伸手拉他,用口型示意他等一下自己。 他理短了头发,穿着三年前祝宜清送给他的衬衫,散发着某种容易让人留恋的清爽,袖口卷到小臂,露出一道缝针留下的长疤。 祝宜清感到一些别扭。 这也是为什么他没办法和曲雁舟彻底撕破脸,他不想把那些美好的瞬间也一并丢进垃圾桶。就算后来有再多不堪,他始终还是觉得,陪曲雁舟去医院缝针那天,他们俩都是真的想要一辈子不变。 但他还是有些进步的,起码没给自己陷入回忆的机会,等电梯来了,立马钻了进去。 …… 门诊大厅空荡而安静,钢琴孤零零地立在那里,体感温度是冷的,关于春夜的感知在这里仿佛被隔绝。 祝宜清拎着打包的锅贴,穿过长长的走廊,对着玻璃反光确认自己的样子。 他敲了门,走进办公室。 梁书绎还在整理病历,他身后的窗子开着,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烟味。 梁书绎并不是烟酒不沾的人,相反,他都沾点,沾的程度随心,也随性。在这类事情上,他不会给自己规定什么必须要守住的原则,但又都能控制在上瘾的界限之内。 “来了。”他说。 像是早就预料到祝宜清今晚会出现。 祝宜清还在担心会被责怪,慢吞吞地走到他桌前,“刚好回家,顺路带了点夜宵。” 梁书绎抬头看了他一眼,眼神带点疲惫和疏离,“嗯,等我一会儿。” 他再次抬起头时,镜片上多了一根睫毛。祝宜清正盯着看,犹豫要不要提醒他,他忽然把眼镜摘了下来,起身拉过旁边同事的椅子,示意祝宜清坐。 “买的什么夜宵?” “大学城的那家锅贴,鲜肉和虾仁双拼。” 打包时,祝宜清只拿了一双筷子。 梁书绎又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餐具盒,把那双筷子给了祝宜清。 今晚办公室只有梁书绎一个人,他便只开了一半的灯。为了给祝宜清让出些位置,他控制着转椅,往旁边错了错,半边身子隐入昏暗中。光和阴影仿佛在同时争取着他,分不清他究竟来自于哪一边,又会归于哪一边。 祝宜清没有想过,也不敢想,梁书绎会留他一起吃夜宵,这是他第一次享有如此大的“权利”。 他知道,梁书沅以前陪梁书绎值班过。 他可以坐在梁书绎的桌子上画稿,可以随时捕捉梁书绎的一举一动,可以和梁书绎分吃一份食物,可以待在梁书绎身边,轻轻松松地花掉一整个晚上,直到天亮。 不像祝宜清,每次只是留下东西就走,只要梁书绎不说,他就没有继续停留的理由。 他突然觉得好嫉妒。 嫉妒是不该有的情绪,尤其是对自己的好朋友。祝宜清小时候为此矛盾万分,无数次感到无解,现在也没有任何进步,只是罪恶感更加深重,因为他嫉妒的对象已经不在了。 大学城的餐饮店人气很旺,祝宜清买的这家锅贴深受周围大学生的喜爱,不过环境一般,算是半个路边脏摊。 但作为医生的梁书绎好像不太在乎这些,过去梁书沅也经常给他带这类小吃。 他吃得挺快,把最后一个虾仁的夹给了祝宜清。 其实祝宜清根本没有心情吃东西,只想攒足勇气,快点说出邀请。 “哥,我已经定好菜单了,”他用力咬了咬下唇,抬起脸,看着梁书绎,“周六晚上好不好?请你来家里吃饭。” 梁书绎的目光掠过他嘴唇上的齿痕,放下筷子,不紧不慢地抽了张纸巾,淡淡道:“去我那做吧。” 祝宜清愣了一下,但也只是一下。 得益于梁书绎时冷时热的态度,他早已养成习惯,不会错过任何和梁书绎相处的机会,即使对方已然更改了他的计划。 他笑着点头,说:“好。” 距离周六还有三天。 第一次给哥哥做饭,祝宜清希望能好好表现。 第一个夜晚,梁书绎希望在自己的领地度过。 第11章11颜 周六,梁书绎的正常下班时间是五点半。 不过正常情况下,他都不会根据正常时间下班。 今天还算好的,他七点从医院出发,回复了祝宜清的消息,把家里门锁的密码发过去,让他先进屋,别在门口站着等。 小朋友挺笨的,也挺招人疼。 梁书绎自诩不是什么好人,有当坏人的天赋,但缺乏经验,因此偶尔会犹豫一下方式和力度。 祝宜清发来小兔子点头的表情,梁书绎扫了一眼,把手机扔在副驾驶上,打转向,汇入高架桥拥堵的车流中。 ——他们之间的聊天总是无一例外地中止于祝宜清的兔子表情包。 夜色渐起,光怪陆离的霓虹灯火在车窗外晃动,一下下掠过梁书绎的侧脸。 实时路况很糟糕,车流寸步难行,连电台信号都时好时坏,但他仍然为即将到来的夜晚感到愉悦。 到家时将近八点,祝宜清已经把食材都准备得差不多,就差下锅炒了,另外还洗了一碗小番茄,摆在茶几上。 装小番茄的碗是梁书沅某一年送给他哥的生日礼物。确实漂亮,半磨砂的,适合装水果,只是祝宜清大概并不了解它的来历,也不知道梁书绎从来没舍得用过它。 梁书绎拿了两颗小番茄,走进厨房,敲了敲冰箱门。 “需要帮忙吗?” “不用不用,”祝宜清正在给鸡肉焯水,“我们两个人吃,做两个热菜一个凉菜就够了,很快。” 梁书绎走过去,喂给祝宜清小番茄,“那我先去洗个澡,路上出汗了。” “好、好……”祝宜清已经开始手忙脚乱,顾不上惊喜,一边慌里慌张地调小火,一边叼着小番茄,转头冲梁书绎笑。 自独居以来,祝宜清的厨艺进步明显。 梁书绎洗完澡出来,他已经做好了可乐鸡翅和干锅菜花。 祝宜清听见了脚步声,故意没做出反应,继续低头翻炒菜花,直到梁书绎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出来,而后靠近了他一些。 “这么厉害?”梁书绎说。 梁书绎穿着灰色运动裤和一件布料轻薄的白衬衫,越过祝宜清的肩膀,去看锅里的菜。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很淡,但存在感丝毫不弱,祝宜清甚至能感受到那股味道上所攀附着的温度。 一旦靠近,就难以规避。 祝宜清走神想起初一那个暑假,梁书沅去参加写生夏令营了,他在家自学初二的课程,下午母亲心血来潮,做了一大堆炸虾仁,让他端一盘送去楼下。 他嘴甜,和梁叔叔方阿姨聊了半天,眼珠左转右转,小声问他们:“哥哥在家吗?” 那天梁书绎也是刚洗完澡,头发还半湿着,沐浴露的味道很好闻。 是那种很普通的好闻,清淡凉爽,不掺任何复杂的修饰,拉开十几年的距离,和三十一岁的梁书绎相比,早已是截然不同的感觉。 十七岁的梁书绎穿着宽松的跨栏背心,肩上搭着毛巾,倚在他卧室的门框旁,对祝宜清笑,“找我什么事啊?” 因为青春期个子窜得太快,体重却没能跟上,梁书绎夏天穿得比较轻省时,看上去就有些不平衡,过于高瘦了,像一节尚在拔节期的竹子。 祝宜清抬起脸,目光绕着他脖子中间那个自己还没有的东西打转,不自觉吞了吞口水。 他挪开视线,一口气讲完了自己的目的,语速很快:“哥哥我想再借一下高二下册的物理书可以吗,上册我明天还你。” “上册学完了?” “嗯。” 梁书绎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,“挺厉害嘛。” 他的手是湿的,凉的,于闷热的夏夜,落在祝宜清脸上,由此带来的触感被多层次地放大。 那年祝宜清十三岁,正要迟钝地、茫然地,踏入青春期,并将要踏空,跌落,赔上后青春期的失重。 * 很多人单看梁书绎的长相,都会觉得他应该挺讲究,或者说难伺候。 还有人说过他长得不像医生,像坐在写字楼顶楼里的精英阶层,还得是有家世背景的那种,不然没法像他那样,带着一股子随性散漫的气质。 然而事实上,梁书绎非但不难伺候,在生活中还非常随意。 不挑食,无过敏源,没有任何葱姜蒜的忌口;衣着方面甚至称得上简朴,几件经典款能穿好几年,大多数时候都靠人抬衣服。 吃饭的时候,祝宜清总是忍不住观察他对每道菜的反应,得出的结论是,都没有什么不同,他大概是真的不挑食。 不过氛围还是不错的。 他们之间不缺话题,就算是围绕着梁书沅,只要是梁书绎先提起,祝宜清也愿意陪他聊。 吃到一半,祝宜清的手机响了。 他刚才把手机忘在厨房了,梁书绎离得近,先一步起身帮他拿了。 祝宜清接过,笑着说了声谢谢,下一秒,来电显示上的名字让他的嘴角蓦地僵住了。 是曲雁舟。他不想接。 他怕梁书绎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慌乱。他不能接。 刚狠心按了挂断没多久,手机又开始不依不饶地响。 “接电话吧,万一是什么急事。” 祝宜清抬起头。 梁书绎似乎有些不悦,似笑非笑地牵了一下嘴角,说:“还是我不方便听?” “没有不方便……”祝宜清是真的心虚了,进退两难。 他还是在餐桌上接起了电话。 他其实可以起身走到阳台或是厨房,但梁书绎的目光总是让他觉得自己别无选择。 “喂,有事吗?” 他刻意沉着嗓音,希望对方知难而退。 电话那头很闹腾,是在KTV,一首《暗号》混着嘈杂的人声,透过听筒传了过来。 “乖乖……” 曲雁舟的嗓音又哑又闷,大着舌头,含着浓重的委屈,像在告状,“他们都闹我……我混着喝了好多酒,不舒服,你来陪我好不好?” 很快,起哄声淹没了歌曲。 祝宜清大概猜到了对面的情况。 聚餐时,尤其是酒过三巡之后,感情问题经常被拿来开涮。曲雁舟和祝宜清的情况就更逃不掉了,这么些年,他俩的朋友圈子都是重合的,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分分合合,最后还想要撇清关系,实在难办。 对方喝醉了,讲不通道理,祝宜清只好低声制止:“先别说了,改天我们单独谈。” “真的吗?” 曲雁舟傻笑了一声,跟他旁边的人炫耀:“你听到了吗?我老婆说要和我单独谈,他终于愿意见我了,我好想他……” 那人接过了电话,祝宜清认出了他的声音,是一个挺熟的师弟:“嫂子,原谅我们曲师兄吧,他知道错啦!” 祝宜清抿紧唇,一言不发,挂断了电话。 梁书绎给他添了半杯果汁,看上去面色如常,只是交叠的双腿换了上下次序。 “不是什么急事,”祝宜清给他夹了一只鸡翅,“哥,你多吃点。” 祝宜清天真地以为能够回归平静,专心和哥哥分享这顿来之不易的晚餐了。 手机放在手边,新消息弹出来,直接显示在锁屏界面。 - 好想你,乖乖。 - 想操乖老婆的小逼。 这根本是在借机耍流氓!祝宜清羞愤得手都要哆嗦,用力按下锁屏键,将手机倒扣在桌上。 他的动作太大,梁书绎也看了过来,他只祈祷梁书绎没有看到上面的内容。 趁梁书绎去拿纸巾的工夫,祝宜清翻过手机,看到又一条消息。 -下周一定见面好吗?再抱不到乖乖,我真的要疯了。 字字句句,条理清晰,每个标点符号都用对了。祝宜清看着屏幕上的字,只觉得它们变得越来越扭曲可怖,一阵恶寒袭来,他几乎拿不稳筷子。 曲雁舟到底是不是真的醉了? 他发这些话是威胁的意思吗? 他发消息的同时,会不会已经口无遮拦地和其他人透露了自己身体的秘密? 祝宜清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这个人。 潜意识里,他是想要相信的,因为曲雁舟曾经给过他很多美好的东西,他不想全盘否认这段感情,所以他心里始终希望两个人能好聚好散。走到这一步,一次好聚好散,会比无数次的旧情复燃要体面得多。 但是现在他害怕了,动摇了。 恐惧、无助,和反胃感一同涌上来,祝宜清彻底吃不下饭了。 吃完饭,梁书绎主动提出洗碗。 “去沙发上坐着,吃点水果,茶几下面有饼干和巧克力,你找找。” 祝宜清“嗯”了一声,努力不暴露自己乱套的情绪。 没找到零食,也没吃水果,祝宜清在茶几下面看到一个调色板,旧了,主人不用了,上面还有斑驳结块的颜料,被梁书绎拿来当装饰品,顺便收纳茶几上的小玩意。 初一那个暑假,梁书沅提前了几天从夏令营回来,因为他被高中部的学长欺负了。 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之后,那个男生被学校处罚了,也向梁书沅道歉了。梁书沅没说什么,也没怎么受影响,他知道是因为自己画的好,有天赋,被人嫉妒。 几天后,祝宜清正趴在床上,翻看梁书绎的物理书,不放过他记过的每一行笔记。 他爸妈从外面回来,在客厅说话。 “听说书绎跟人打架了。” “我看见了,脸都破了。那孩子看着不像会打架的啊。” “那是因为有人欺负沅沅,当哥哥的肯定想出口气,不过我也没想到,书绎会这么不知轻重。” “方萍和老梁正骂他呢,沅沅那个事本来是咱们这边占理的,也都接受道歉了,现在书绎把人打伤了,这就难办啊。” …… 祝宜清也想要哥哥。 以前、现在,小时候、长大后,都特别特别想要。 梁书绎站在水池前,轻薄的旧衬衣被平直宽阔的肩膀撑起来,衬得他既清瘦,又带着股成熟男人的力量感。 他低头洗碗,水流声哗哗不断,祝宜清走到他旁边,叫他哥,他的动作也没受到分毫影响。 “要跟我说什么?” 祝宜清忍眼泪忍到眼眶泛起一阵阵刺痛,却还在摇头,“没什么。” “时间不早了,祝宜清。” “不想说的话,等会儿我要送你回家了。” 梁书绎关上水,把瓷碗放到架子上,碰出来的脆响像是故意制造,像大人在警告不听话的孩子,祝宜清下意识攥紧了手指。 他又靠近了一些,几乎挨到梁书绎的手臂,“哥哥我害怕……” “怕什么?” 祝宜清低着头不说话,梁书绎又问了一遍。 就在祝宜清以为他下一秒就要生气,让自己说实话时,他突然抬起手,掐了一下祝宜清的脸。 “我不放心你,祝宜清,”依然是严厉的口吻,却在同时流露出一点儿怪异的温柔,“今晚别走了,在我这儿睡。” 然后又问他:“这样还怕吗?” 第12章12颜 平心而论,梁书绎今晚并不高兴。 他不喜欢原本掌握在手中的事情被人在半道破坏。诚然,他有信心,也有能力,能快速重新规划出方案B,但这并不妨碍他感到被冒犯,甚至被激怒。 “你来陪我”? 不知道祝宜清今晚是谁的东西么? 但他没有对祝宜清说重话,也没有再逼问他为什么害怕,而是带他回到客厅,拉开茶几下侧的抽屉,拿出一包焦糖巧克力饼干。 祝宜清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,捏着饼干,拆也不是,不拆也不是。 “哥,我……” 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。梁书绎让他留下来睡,他不想拒绝,也没办法拒绝。 “算了,太晚了,不准吃了,”梁书绎像个严厉的家长,从他手里拿回了饼干,扔回抽屉里,“我去给你找套洗漱用品。” 已经九点多了。 梁书绎打开客卧的衣柜,拿出一套睡衣和一条内裤,“之前给沅沅买的,他没穿过。” 他一一向祝宜清展示浴室的使用方法,“左边是热水,吹风机在镜子旁边的柜子里。” “洗衣机随便用,衣服晾在阳台上。” 然后他接了个电话,示意祝宜清去洗澡,自己进了书房。 祝宜清洗完澡,按照他教的,吹了头发,把换下来的内裤搓洗干净,晾在阳台上,外衣裤准备等明天带回家洗。 等他做完这些,书房的门还是紧闭着。 他心想哥哥可能真的对自己很失望,就像梁书沅无数次恨铁不成钢地说他是烦人的圣母一样。 他沮丧地蒙进被子里,不想面对现实。 曲雁舟没有再发消息过来了,在祝宜清看来,他发的最后一句话根本不是什么深情的想念,而是赤裸裸的威胁。 “再不见面就要发疯了。” 祝宜清想象不到曲雁舟发疯的样子,他的好形象一直都是面面俱到的。 不知道过了多久,祝宜清快闷在被子里睡着了。 被褥的味道和梁书绎身上的很像,他现在有点难过和委屈,就特别想被梁书绎抱一下,但他已经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耍心眼了,于是他把被子裹得很紧,整个人缩成一小团。 床铺下陷的同时,男人的手搭在了被子上,祝宜清打了个哆嗦,瞬间清醒过来。 “哥,你忙完啦。” 祝宜清本来就长了一张完全没有攻击性的脸,刚洗过澡,又在被子里闷了半天,头发软趴趴地耷拉着,他很乖巧地冲梁书绎笑,丝毫意识不到梁书绎看他像看一只毛绒兔子。 “笑什么,”梁书绎戴着一副他没见过的黑框眼镜,分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眼神,“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吭声。” 还不等他想出回话,梁书绎已经非常直白地切入主题,直视着他的眼睛问:“在床上让他拍了照片?露脸的?” “啊?” 祝宜清傻了。 可转念一想,好像也差不多。 既然他不能告诉梁书绎自己真实的顾虑,也不能假装什么事也没有,那不如顺势用这个理由来代替。 “嗯……”他低头盯着被单,声如蚊蚋,“怕他会拿来威胁我,不知道该怎么办。” “哥,你不用管我,我会解决好的。” “是吗?”梁书绎很快反问道,语气充满质疑。 “看着乖,其实一点都不听话,”他捏了捏祝宜清的耳朵,又往下,屈指刮了一下脸侧,“你觉得我能放心吗?” 祝宜清甚至忘了要反驳,说自己没有不听话,哥哥可以放心,他被这接连的两个动作钉在了被子里,愣愣地看着对方。 “行了,我还有工作要赶,你先睡觉,具体的明天再说。” 梁书绎调暗了床头灯,而后下意识看向左腕。 手表在洗澡前摘掉了,这让他皱了下眉,祝宜清捕捉到后,想都不想就把手机乖乖送到他面前,按亮锁屏,给他看时间。 梁书绎喉结滚了滚,情绪隐在镜片后面,低声说:“嗯,允许你再看半小时手机。” 内容是家长式的命令,语气又分明带着点哄的意味,祝宜清被他的转变弄得晕头转向。 但他很快敏感地找到了原因。 梁书绎的目光在他的手机屏幕上多停留了几秒,因为他看到沅沅了。 祝宜清的锁屏是两个Q版小人,一个是他,一个是梁书沅,Q版小人下面,拼接了一张照片,是他和梁书沅在那个画漫画街头的合照。 祝宜清莫名失落,缩回手,藏进被子里,看着梁书绎离开了卧室,留他睡在这张原本属于梁书沅的床上。 无论怎么看,都像是鸠占鹊巢。 * 祝宜清梦见了自己的初恋。 他的初恋是好的初恋,他一直努力这样相信。 凌晨四点,曲雁舟骑着借来的小电驴,载他去江边看日出。 他是个坦荡勇敢的人,从来不会因为人群异样的眼光,松开祝宜清的手,从来不吝啬于向周围的朋友介绍祝宜清;他是个善良热情的人,去江边的路上,遇到了几位刚准备上工的环卫工人,他去买了面包和热豆浆,跟他们说,辛苦了。 到江边时,离日出还有段时间,他们停下小电驴,去便利店坐着。 “我没抽过烟,”曲雁舟频频看向柜台,终于忍不住开口,“今天想试一次,可以吗?” 祝宜清含着颗薄荷糖,“干嘛问我,我也不会抽……” 曲雁舟扣上了他的卫衣帽子,俯身亲他被薄荷糖顶起来的侧脸,“不问你问谁?我得听老婆的话啊。” 江边风很大,火苗刚打出来就被风压没了,祝宜清伸出双手,护住火苗,和曲雁舟头对着头,挨得很近。 烟终于燃起来了。 他看着曲雁舟狼狈地咳嗽,靠着栏杆偷笑,说你好笨啊,学坏都不会,下一秒,曲雁舟按着他的后颈,压了上来。 他尝到了烟味,尝到了薄荷糖的凉,他不敢呼吸,怕自己也会被呛到,怕打断这个吻。 卫衣的帽子掉了,风灌进领口,曲雁舟用夹着烟的那只手,分出拇指摩挲着他的耳后,仿佛烫起了点点火星。 那是祝宜清的初恋。 初恋几乎贴着他的嘴唇,呼吸急促,略带紧张地对他说:“我们毕业以后就去结婚,好不好?” 他心说这算不算是求婚啊,但被此刻的氛围推动着,已经不假思索地点了头,说:“好啊。” 在他耳后,曲雁舟人生中的第一支烟还在燃着,他们因为接吻,错过了日出的第一分钟。 在后来的很多次争吵中,祝宜清都是靠着这一晚的心动,抱着刻舟求剑的愚蠢,企图在漫长的记忆里找回他美好的初恋,就算他知道曲雁舟犯的那些错根本不值得原谅,也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 分手,求和,心软,复合。 就这样重蹈覆辙。 他在梦里哭了,他讨厌这个梦。他想梦到更久远的事,比如十六岁的冬天。 如果把第一个喜欢的人看做初恋,就算是没有结果的暗恋,也要计一次数的话,那他的初恋就不是曲雁舟。 那样就很好。 …… 祝宜清睡得很迷糊,梦里的场景不停变换,直到他被尿憋醒。 很奇怪,他平时都是用阴茎小便,只有刚刚用女穴自慰完,阴部充血的时候,才会有种女穴的尿眼酸涩,憋不住的感觉。 或许是做了春梦吗?在梦里高潮过一次? 祝宜清翻了个身,有些空虚地夹住被子磨蹭,不愿意离开被窝去洗手间,翻出手机一看时间,凌晨两点。 下床,打开卧室门,闻到一股隐隐约约的烟味,祝宜清没多想,揉着眼睛,打算借手机屏幕的亮光,往洗手间摸去。 梁书绎的主卧就在洗手间旁边,那里亮着灯,门敞着一条缝。 祝宜清以为他这么晚了还没休息,正犹豫着要不要关心一句,忽然嗅到了越来越清晰的烟味,是从主卧飘出来的。 只动摇了一秒,好奇心便驱使着祝宜清,像小偷一样,按灭手机屏幕,放轻脚步,慢慢靠近那个门缝。 梁书绎不是祝宜清的哥哥。从小到大,他始终无法找到正当的理由,去了解梁书绎,去要求他,或者让他随意要求自己,因此想要亲近、想要得到的心总是蠢蠢欲动,一刻不停地生长。 光透出门缝,在卧室前投出一小片亮的区域。 祝宜清隐在光亮之后,得以隐秘地窥探到他所向往的人。 梁书绎靠坐在床头,没有戴眼镜,姿势很放松,左手夹着支烟,眼睫半阖,下巴微抬,似乎在享受着什么。 而他所享受的东西,除了午夜的一支烟,显然还有别的。 他身上的衬衫敞开着,下身不着片缕,勃起的阴茎就那样大刺刺地竖在外面。 ——他在自慰。 看清楚的那一刻,祝宜清下意识捂住了嘴巴,女穴尚未解决的尿意似乎变得更加汹涌难耐。 他夹紧了腿根,想要逃跑,却一步都挪不开。 梁书绎的那只烟快要燃尽了,他最后浅吸了一口,掐灭烟,从床上起身,赤着脚走到床尾的垃圾桶旁,手伸向下身,漫不经心地撸动两下,而后摘了什么东西,熟练地打了个结。 那是一只兜满精液的安全套。 祝宜清的感官迟钝地觉醒,空气中被烟味盖过的,男人浓重的、腥膻的性味,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,强势地占领了他的意识。 原来他已经射过了,祝宜清晕晕乎乎地想。 可是……那里为什么还是…… 他克制不住自己,盯向男人的腿间。那根性器,有着和梁书绎冷淡斯文的长相不相符的丑陋,鼓胀的青筋分明可见,柱身上挂着没擦干净的浓精,龟头似乎还在分泌着腺液,像是没有满足的样子。 扔了烟蒂和套子,梁书绎顺势坐在了床尾,腿放松地敞开,仰起头,沉沉地喘了口气,脖颈和胸口泛着点红,肌肉起伏间,散发着侵略感。 这是他的房间,他在这里做着正常的疏解,没有冒犯任何人,只有门外的祝宜清,感受到了这种侵略。 他捂紧嘴巴,短促而小心地呼吸着,被尿意憋得腿根打颤。可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去不了洗手间的,会被发现的。 梁书绎仍没有要穿上裤子的意思,他像是坐在那里走神,许是因为刚刚高潮过,眼神是飘的,没有固定的焦点。 过了一会儿,他站了起来,朝门口走去。 祝宜清逃回了次卧。 他太慌了,心跳快得要命,不确定自己的脚步声有没有被听见。 他再也没有余力想东想西,守着他的圣母心,顾那个思这个,他满脑子都塞满了梁书绎,还有他刚才看到的画面。 哥哥也会自慰吗…… 他自慰,为什么要戴避孕套?是觉得这样更干净,更方便清理吗? 第13章13颜 午夜的公寓本应陷入一片黑沉的寂静,然而此时祝宜清背靠着次卧的门,听得见自己混乱的呼吸和心跳,还有从洗手间传来的哗哗水声,隔着两扇门,一段空间,竟还是如此清晰。 男人射尿的声音持续而有力,对他来说像一种暗示,他整张脸都红了,除了羞之外,更多是因为下体的鼓胀感。 他快要憋坏了。 女穴的尿眼极为敏感脆弱,已经开始有些刺痛,忍耐已久的尿意只能从这里泄出来,他咬着下唇,把手捂在阴部,祈祷哥哥快点解决完。 随着马桶抽水的声音,还有一记轻轻的关门声,公寓终于回归安静。 祝宜清又等了几分钟,感觉梁书绎应该准备要睡下了,捂着小腹,夹着腿往洗手间走。 刚要进去,旁边的卧室门忽然开了,梁书绎整齐地穿着睡衣裤,看到他似乎有些惊讶,祝宜清红着脸小声解释:“哥,我、我刚才突然醒了,出来上个厕所……” 梁书绎“嗯”了一声,问他:“喝水吗?” 祝宜清想到水就觉得要憋不住了,连连摇头:“不喝了。” 梁书绎转身去倒水了,他迅速钻进洗手间,反锁了门,急急地解开裤子,坐在马桶上。 许是脑中挥之不去的画面产生了感官上的连锁效应,他总觉得洗手间里残留着男性荷尔蒙的味道,这时又听到外面的脚步声,是梁书绎回卧室的声音,他绷紧脚尖,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尿颤,“呜……” 今晚太糟糕了。祝宜清委屈地想。 内裤裆部湿了一片,散发着淡淡的骚味,祝宜清敢肯定,自己在被憋醒之前,又做春梦了。 回到次卧,躺回被子里,他一度无法入睡,一边被羞耻感折磨,一边忍不住回想,梁书绎自慰,不,是自慰结束时的样子。 他在半梦半醒间夹了一次腿,来自阴蒂的快感很熟悉,让他感到安心,高潮之后他可算是累坏了,很快蜷成一团睡着了。 第二天早上,祝宜清是被梁书绎叫醒的。 “我今天要出趟差,一小时后出发,你是起来还是自己再睡会儿?” 窗帘没拉开,屋子里暗得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,祝宜清从被子里坐起来,看向他黑框眼镜之下的淡然面容,怀疑自己昨晚做多了梦,现在思绪仍是乱的,有种被困在梦中的混沌感。 他用力眨了眨眼,说:“我马上起来。” “昨晚睡得好吗?”梁书绎伸手压了一下他翘起来的头发,“吃完饭顺路送你回家?” 祝宜清忽略了前面的问题,仰起脸看着他笑:“嗯,谢谢哥。” 早餐是梁书绎做的。 他平时不怎么下厨,大都是在医院食堂解决,偶尔回家属院那边吃,厨艺其实挺一般,并且也不爱在这方面上心,也就做做这种轻食冷食了。 两个夹了培根和煎蛋的三明治,配上一碗油醋汁拌的蔬菜沙拉,还有昨天剩下的小番茄。 祝宜清心不在焉地啃着面包片,不太敢跟梁书绎对视,怕自己产生什么旖旎的联想。 “躲什么呢?”梁书绎看着他装鸵鸟的样子,笑了一下,“怕我问你前男友的事?” 被他这么一提醒,祝宜清才想起昨晚被搁置的事。 他咽下一口面包,攒了点底气,抬头对上梁书绎的眼睛,“哥,你真的不用担心我。我下周跟他见一面,把话说清楚,以后不会再继续纠缠不清了。” 他甚至坐直了些,假装自己十分强大可靠,能够独立解决所有麻烦。 对待食物的效率往往因人而异,祝宜清才啃了一半三明治,梁书绎已经吃完了自己那份,把沙拉往他手边放,“多吃菜。” 话题被转移,祝宜清一看有戏,连忙乖乖往嘴里塞菜叶子。 真的不好吃,但他也是真的听哥哥的话。 梁书绎看着他盲目执行命令的样子,突然觉得很有趣。他屈指敲了敲桌面,对方果然鼓着腮帮子,抬头看他,目光清澈,又好像能灼人,特别鲜活的既视感。 每次看都觉得熟悉,也觉得窝心。 “祝宜清,是不是有太多人教你善良了。” “我不想教你这些,因为你已经能拿满分了。你现在应该学的,是怎么用手段保护自己。” “他不是威胁你吗,那你就去找能威胁到他的东西,”梁书绎说着,又把小番茄往他那边推了推,“你手上要有更多的筹码,事情才能由你掌控,明白吗?” 现在,桌上的大部分餐具都偏靠着祝宜清那一侧。 “可是我……”祝宜清垂眸消化着他的意思,攥紧手指,仍下意识觉得自己做不了那些。 梁书绎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,他往后仰,放松地靠着椅背,说:“你怕什么,又不是没人罩着你。” “你哥放在这儿,是摆设吗?” 这话讲得漫不经心,却让祝宜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。 仿佛美梦成真,仿佛遗憾圆满,仿佛小学生买了一包接一包的干脆面,终于抽到了大奖。 * 梁书绎确实是临时接到了出差任务,去上海参加一场医学论坛。他的报告内容是出差前一晚赶出来的,行程紧凑,压力大,好在那晚得到了有效缓解。 回来已经是周二上午。 下飞机打理好自己,到科室坐诊,祝宜清发过消息,问他什么时候回来,消息提示一直留到下班后,他终于点开回复。 - 哥,天气预报说要下雨,你要是今天回来,记得拿伞。 这条消息是早上发的,现在已经是傍晚。 密集的雨脚沥进窗缝,放线菌的泥土气味扑面而来,梁书绎一身白大褂,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,把玩一支烟的同时,把玩一个人。 他将戴了半天的外科口罩扯下来,松垮地挂在左耳上,表情无波无澜,单手打字: - 我上午已经到了。 祝宜清几乎立刻有了回复,发来小兔子啃萝卜的表情,紧跟着几条关心的话,让他好好休息,最近换季,天气反复无常,一定要注意身体。 梁书绎回了个“好”字,把手机揣回兜里,转身离开。 急诊科,周向延和ICU的管床大夫做好了交接工作,准备按时下班,刚好和梁书绎在电梯里碰着了。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在一附院下班。 他订了周五的车票,告别首都,前往他将要定居的二线城市,去他的新工作单位报到。 大厅中央的钢琴前,志愿者正在演奏今天的最后一曲。 弹琴的是个中学生,大概是第一天来,兴致勃勃的样子,轻快的旋律自琴键倾泻。 可惜路过的人们大都行色匆匆,捏着化验单排队缴费的、高声打电话的,还有准备在大厅打地铺休息的病人家属,只有零星几个人肯为音乐驻足。 在急诊练出来的医生大都走路飞快,周向延就是其中一个,每天在生死线上来来回回,连日常生活中的许多习惯都会被同化,想慢下来都难。 外科医生也差不多,工作强度高,每天脚下恨不能踩个风火轮。 但梁书绎似乎很容易从这种状态中跳出来。 他和周向延并肩走出电梯时,听到钢琴声,明显放慢了脚步。周向延猜他会停一会儿再走,果然如此。 他忍不住感慨,自己可能怎么努力都做不到这种松弛感。 当然了,这并不属于努力的范畴,只不过很多像周向延这样天赋平平,一路靠“努力”闯关打怪的普通人,都有类似的思维定式,很难改。 周向延和梁书绎的关系,说是多年同学,其实也没那么亲近。 周向延一向自诩平庸,可能是从小的经历放在那,自尊心让他不太能放得开。梁书绎也不是习惯与人深交的性格,倒不是因为高冷,有架子,相反,他混熟了之后也会跟人开玩笑,插科打诨,只是心里头总有那么一块,像是被他刻意捂起来了。 说来也怪,算上聂哲远,他们三个老同学,没一个是情感外露的性子,但能互相看懂,互相体谅,能在酒桌上扔开体面,也算十分难得了。 两人并肩站在钢琴旁,没人听出来是什么曲子,梁书绎忽然笑了一声,说:“想起哲远了,他说他跟对象在这玩过四手联弹,那天之后就看对眼了。” “这家伙看着闷,没想到谈起恋爱还挺浪漫。” 周向延也乐了:“可不是吗,前几天还说准备调休两天,跟对象出去露营还是约会什么的。” 梁书绎:“最近他们科手术多,又有教学示范,恐怕调不开,小两口赶不上春游了。” 两人熟练地调侃不在场的老朋友,后面的住院大楼里,正给规培生做日常总结的聂医生忽然觉得鼻尖发痒,想打喷嚏。 一首曲子听得差不多,是该正式下班了。 梁书绎跟变魔术一样,从兜里掏出一块奶糖,给了弹琴的志愿者,而后还是按着刚才的步速,一边走一边和周向延闲聊:“明天不用来上班了,能习惯吗?可别又按照生物钟早起了。” “那不至于,由俭入奢易啊。” “好不容易过几天清闲日子,肯定要先睡个饱觉,”周向延说,“然后带女朋友去故宫转转,她过来找我了。” 之前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,已经成了他女朋友,现在正是热恋的时候。 梁书绎点点头,“挺好的。” “以后工作顺利,爱情也顺利。” 顺利是句由衷的祝福。没有人会觉得周向延的跳槽是一种逃跑,或是摔倒了爬不起来,而是合理选择。 他理应过上更贴合自己节奏的生活。 雨停了,北京春季刮不完的沙尘似乎被雨水打下了大半,天还阴沉着,空气却是清新的。 周向延握紧手里的伞,有些艰难地开口:“听哲远说……沅沅的生日快到了,我走之前能去看看他吗?” “当然。” “他会开心的。”梁书绎说。 走出大厅,被外头的光晃了一下眼,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戴着眼镜。 他抬手摘下,下意识想夹回白大褂胸前,发现已经脱了,只好随手塞进风衣口袋,手臂反复起落间,嗅到指腹上残留的烟草味,让他感到清醒,却又沉沦。 他面色如常,声线平稳,带着宽慰对方的意思:“沅沅知道,你尽力救过他。” 他心里压抑着情绪,像外边的天,酿完了雨,依旧沉着一团云。 可是尽力有用吗?谁能把他还给我? 梁书绎从来没有怨过周向延,也没有怨过其他任何人,他只是习惯性地、矛盾万分地问着自己罢了。 而且,没人能宽慰到他。 第14章14颜 四月一号傍晚,梁书绎近期第三次来到墓园。 两天前,他和周向延来过,带着一大束花;上午,他陪父母来过,带着蛋糕和家常菜,一家四口一块过了生日。 他请了一天假,上午从墓地离开后,直接陪着父母回了家,确实也应该这样。 附中老家属院总共有十几栋楼,六层高,不带电梯,楼间距很窄,显得陈旧而拥挤,一格一格的防盗窗,一排一排的晾衣杆,像挤满了无数人在这儿长大的记忆,楼房外面的红漆重刷过一遍,现在又掉得差不多了,斑驳一片。 方萍回来以后精神就不太好,脸色发白,手一直抖,吃完药,梁书绎给她测了个血压,确定没什么大碍,扶她回房休息了。 下午,梁书绎一直待在家里,陪父亲喝茶下棋,接近傍晚才离开。 彼时方萍还没从卧室出来,他也没有去打扰。 家中的布置和儿时相差不大,茶桌上铺着千禧年代流行的蕾丝桌布,有些破损了,边缘吊着白色线头,电视柜上摆着十几年前儿童套餐的玩具,玩偶滑稽的表情、漆黑的眼珠,似乎被附生了某种诡异的注视,沙发背后的白墙上,还留有小孩涂鸦的痕迹,明丽饱和的色彩已被蒙上了一层暗调。 梁书绎和父亲道别,换了鞋,走出家门。 那扇新换不久、和室内装潢略不相称的防盗门在他身后关上,门内,这个仿佛被按下暂停键的家,再次陷入死静。 终于,梁书绎什么都没带,是自己来的墓园。 反复来到这里,又反复离开,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,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坐一会儿,和沅沅说说话。 “生日快乐,沅沅宝贝,”他闭上眼睛,额头贴着冰冷的石头,像拥着生命中的挚爱,“二十七岁了,日子过得真快。” “……想你。” 他低声自语,渴盼一个回音。 做医生的,必须对生死保持没有温度的冷静,才能在手术台上做出正确的决断。 无影灯能将物体的本影减到最低程度,而医生也必须像这样,行走在生死边缘时,将本我所连带的情绪降到最低。 没有人天生适合做什么职业,只有真正把这条路走下来,才有资格判定天赋存在与否。梁书绎选择学医,是权衡当年高考分数的结果,不过后来确实有很多人用“有天赋”来评价他,加上他性子稳,肯下功夫,心理素质强大,年纪轻轻就跻身王牌科室的第一梯队主力。 但是当他面临挚爱的离去时,所有职业性的冷静都作废了。 他不想回忆最冷一天。 他抢救了一个胰腺破裂的病人,享受了片刻行医救人的成就感,并在短短几分钟之内,被命运判了死刑。 天色渐暗,失去了阳光的墓园,被寂静和神秘所笼罩。 梁书绎没有继续停留,他沿着台阶,一级一级,缓慢地踏过,回到车上,点开了加密相册里的一则视频。 那是梁书沅三岁生日时的录影带,他用电脑修复后,存到了手机里。 漂亮的小孩带着一顶生日帽,站在大人面前表演节目,唱小燕子,跳兔子舞,背唐诗……丝毫不怯场。 梁书绎时常对弟弟抱有家长式的习惯,收藏他童年的画作,回味他幼年的录影,保存他淘汰的旧物,即便在真实的那个时间点上,他也还是个孩童而已。 梁书沅结束了表演,一屁股坐在地上,开始兴致勃勃地拆礼物,镜头一直对着他,直到另一道稚嫩的童声突兀地响起。 “哥哥……” 年月太久了,修复过的视频不可能褪净老式胶卷的模糊颗粒感,镜头转向时,画面像是整个被搅浑了一般,出现了几秒钟的失真。 梁书绎抬手,毫不犹豫地,将进度条拖回了最开头。 画面中,梁书沅摇头晃脑地唱:“小燕子,穿花衣,年年春天来这里……” * 梁书沅的生日是四月的第一天,很好记的日子。 他是早产儿,原本预产期和祝宜清一样,都在五月中下旬,却因为方萍孕后期羊水量不足,又有凶险性前置胎盘,不得不提前和这个世界打交道,睡进新生儿科的保温箱。 梁书沅出生以后,方萍再也没有代过班主任,也不再竞争优秀教师的名额,不再为学生的一点成绩波动而着急上火。 她仍然热爱教师这个职业,但她不再较劲,也不再较真了。 她在手术台上经历了大出血,几乎是孩子刚剖出来,她出的血就涌满了整个腹腔。医生拼命抢救,到最后她浑身的血差不多换了两遍,不得已端掉了子宫,这才遏止住出血口。 从鬼门关走的那一遭,让她整个人像是“脱胎换骨”了一般,她将大把大把的时间都花在小儿子身上,给他最好的宠爱,尽一个母亲所能做到的最好。 自这个新生命降生起,和方萍一样经历了巨变的,还有她的大儿子。 她的大儿子对什么都不感兴趣,抓周,什么都不碰,玩具,看一眼就够。因为父母都是重点高中的教师,每天忙早读,忙上课,忙晚自习,忙着春蚕到死丝方尽,忙到没空管他,他三四岁时就能一个人在家待上一整天。 然而弟弟出生后,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吸引了。 梁书沅幼时体弱,三天两头住院,一点小动静都能让全家人紧张起来,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,护在手里怕磕了,而这些天生的体质不足,都和早产撇不清关系,方萍对此愧疚万分。 剖腹产手术是局部麻醉,方萍甚至将血液流失带来的昏厥感记得清清楚楚。她和这个孩子性命相连,这样的认知带出午夜梦回的余悸,让她的感情不仅仅限于单纯的为人母,还拖拽着一份莫名的偏执和沉重。 和千万个二胎家庭的母亲一样,她也曾担心小儿子出生后,父母的关注被分走,是否会引起大儿子的不平衡。 但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。 那会儿梁书绎也才四五岁,他能在弟弟旁边一动不动地守着,就连父母靠近,他都要警觉起来,下意识做出保护的动作。 方萍很是欣慰,于是心安理得地对小儿子疼爱有加,同时顺利地引导着大儿子谦让弟弟,照顾弟弟,效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。 梁书沅是在哥哥怀里,哥哥腿上,哥哥的自行车后座上长大的。 差四岁,其实并不算多,但也足够梁书绎以一个心理足够成熟,臂弯足够有力的姿态,陪伴在他弟弟成长的每一刻。 “沅沅最爱哥哥!” 十几岁开始,他最爱听这句话。 他非常喜欢梁书沅在一些时候选择先扑向自己的怀抱,而不是父母。 他非常喜欢梁书沅愿意把所有烦恼都跟自己说,眼泪也只在自己面前啪嗒啪嗒掉。 他非常喜欢惯着梁书沅的一切小毛病,为他兜底,让他能去追求任何自己喜欢的事。 刚上大学那会儿,梁书绎去看过心理医生,他怀疑自己对弟弟的感情不正常。 心理医生听完他的自陈,带着职业性的微笑,问了他一个问题:您是否有和对方发生性关系的冲动? 他差点掀了医院的桌子。 这是一种恶心至极的冒犯,他仅仅是听到这个问题就感到从身到心的不适。 显然,他对他的沅沅,并没有一分一毫的龌龊心思。 他想,这大概是超越亲情,和爱情不沾边的一种情绪,他把它归为情绪,而不是感情,因为它不太稳定,且异常激烈。 他判定自己是独身主义者,对亲密关系持排斥态度,对男人女人皆是不感兴趣,除了弟弟之外,他并不想和任何人建立稳固而密切的联系,包括父母。 搬出去住后,他没有将家门的密码告诉父母,却给梁书沅准备了卧室、全套的生活用品、最舒适的床品,睡衣也是他精心挑选的。 他对建立关系很敏感,更不用说性关系。 性关系可以避开,然而性需求是无法忽视的,更何况从青春期开始,梁书绎就意识到自己的需求量比常人要大。 这些年来,他从青涩时期的压抑忍耐,到逐渐摸索出了一套适合自己的疏解形式,从容自洽地直视欲望。 他喜欢戴套,用飞机杯自慰。 他会适当填补需求,偶尔不节制地放纵。休假日在家里什么都不做,只自慰,射干净精液,从中获得飘忽和抽离的快感。 他的生活一度维持着平静的稳态,工作、家人、沅沅、性。 直到那个支点轰然倒塌。 …… 视频播放了三遍,从来没有放到过末尾,因为梁书绎知道,最后那十几秒的镜头里,没有梁书沅。 但到第四遍时,他的手在屏幕上方停顿了一下,没有将进度条拉回开始,而是让它继续放下去。 “哥哥……” 没满三岁的祝宜清走路歪歪扭扭,艰难地爬上沙发,把一个红苹果的贴纸,按在了梁书绎脸上,然后咯咯地笑。 方萍抱他到腿上,逗他:“乖乖,喜不喜欢书绎哥哥?” 祝宜清用力点头:“喜欢!” 七岁的梁书绎面无表情,眼睛直直地盯着镜头外,他正在拆礼物的弟弟。 那个苹果贴纸,应该是亮红色的,但在明暗不均匀的老旧画面中,呈现出一种铁锈,或是干涸血液的暗红。 进度条结束,梁书绎久违地看完了整段视频。 天已经黑透了,他摇下车窗,点上一支烟,在烟雾弥散中,下意识碰了一下自己的脸。 当然了,上面不会有什么贴纸。 第15章15颜 梁书绎在车上睡了一夜。 他没有停在墓园门口,而是漫无目的地行驶,上高架,穿小巷,最后停在不太熟悉的繁华路段,去便利店买了个小蛋糕,回到车上,把自己锁在了里面。 形形色色的人从挡风玻璃前走过,城市的灯光透不进昏暗的车厢,后视镜上挂着的小熊吊坠和“出入平安”一起晃动。 梁书绎按下打火机,在被火光照亮的一隅中,手指颤抖,没能一次点燃蜡烛的燃线。 与此同时,祝宜清在自己的小公寓里,给蛋糕插上了蜡烛。 烛光映着他哭过的脸,他吸了吸鼻子,努力笑了一下,对着空气小声说:“生日快乐沅沅……我很想你。” 祝宜清一个人吃掉了蛋糕,上面的草莓很酸,酸得他又想流眼泪了。梁书沅最喜欢草莓,每到季节,都要拉着祝宜清去果园采摘,这是他离开后的第二个春天,祝宜清再也没吃过草莓,除了今天这个例外。 人总是会劝自己想开一点,让旧事翻篇,让一切重新开始。 但至亲之人离世,是无论如何都翻不过去的一篇,哥哥放不下,方阿姨放不下,祝宜清也放不下。 仿佛那天夜里的暴风雪从未停歇,飘到了两个春天以外的今天。因为失去不仅是当下的剧痛,还是长久的牵痛,你会被任何一个瞬间牵动,然后回到那场暴风雪中。 人潮涌向你时,你知道没有一个人是他,你也知道他分明无所不在。 二十几年的陪伴,梁书沅早已成为祝宜清生命里最重要的人。他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,祝宜清每晚都会梦到和他一起长大的记忆,又哭又笑,一次次惊醒。 梁书沅是他的影子,他走了,留他一个人,孤零零地站在灯下,像被全世界抛弃。 然而在这份失去的痛苦背后,对祝宜清来说,放不下的还有些别的。 他忘不了抢救室里,梁书绎痛苦狼狈的样子,忘不了葬礼上,梁书绎脸上未干的泪痕。那些都是于他而言全然陌生的梁书绎,轻易刺痛他,在他掌心留下一个消不下去的血点。 他好想陪着他。 不管以什么身份,什么方式。 可是他不敢在今天联系梁书绎,就算他觉得对方或许需要人陪,也不敢贸然靠近。 城市灯火不熄,不眠不休。祝宜清关了卧室的灯,窝在飘窗上,看着远处金融商圈的点点霓虹,点开和梁书绎的聊天界面,一整晚,一个字都没有敲出来。 …… 梁书绎醒来后直接开车去了医院。 他今天只排了一台手术,在下午,但早上有科室的大查房,他不能缺席。 查房结束,温主任和往常一样,一一了解了科室的科研和课题进度。 刚好来跟诊的学生也在,温主任看过报告,递给了身旁的梁书绎,“书绎,这个课题你帮忙盯着点,有需要的仪器设备,及时跟医院申请。” “还有过几天的会议,有台手术直播,你来当我的一助。” “好。”梁书绎点头,取下胸前口袋里夹着的笔,在记事本上添了两项。 再过两年,梁书绎要评副高,临床、论文、课题,一样都少不了。这种高强度的工作状态是每个年轻医生逃不开的考验,是必经之路,也是唯一的路,温裕华看好他,而这种看好往往表现在让他承担更多。 午休时间,梁书绎趴在桌子上休息,旁边是待整理的课题资料,凌乱无章。 不知是谁跟温主任提了一句,说梁书绎弟弟的生日就在最近几天,因此温主任中午特意抽空来了一趟,刚好看见梁书绎趴着睡觉的样子。 同事都知道,梁医生没了最疼爱的弟弟,就在他们医院里没的,牵扯到这个,连温主任都要顾虑一下。 听到脚步声,梁书绎从臂弯里抬起头,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,皱了皱眉。见来人是温主任,他忙站起身,找出压在文件底下的眼镜戴上。 “老师。” 温主任欲言又止,看了一眼他桌上堆满的东西,“书绎,要不你最近多休息下吧,那些学生……我找别人带。” “不用,我状态很好,可以兼顾。”梁书绎说。 得,这是不想商量,非要扛的意思。 温主任了解他的性子,犹豫片刻,根本没继续劝他,只拍了拍他的肩膀,嘱咐道:“知道你能扛,但你也别太拼了,平时还是要多注意身体。” “会的。” 温主任不听他敷衍,目光扫过整间办公室。 前段时间刚结婚的住院医师小郑,桌上摆了盆绿植,还有家里带的水果切,特有人味儿,不像梁书绎这儿,堆满了资料,连个热水杯都没有,他对自己不上心,也没个人能管管他。 “还是找个对象好。” 温主任语重心长,对他一手带出来的学生可谓是关怀备至:“事业是要自己拼,别人分担不了,但起码有人能在生活上照顾你,陪陪你。” 眼看着就要说到介绍对象的事,温主任手机响了,有领导找。 梁书绎逃过一劫。 他取下眼镜,按了按鼻根,从抽屉里翻出一块不知道过期没有的糖,含住了。 * 祝宜清隔了好几天才敢见梁书绎。 今晚梁书绎值班,他决定先斩后奏,直接带着亲手做的饭菜去医院。 办公室没人,祝宜清拎着饭盒走进去,看到梁书绎桌上散落着没盖好笔帽的水笔、耳机线、糖纸,还有眼镜,顺手帮他理了理桌面。 他笃定梁书绎是去病房了,于是便放下饭盒,在走廊里等,一会儿踮脚看墙上贴着的科普海报,正确洗手三步法,一会儿低头数着地砖。 大概是他这样子在别人看来有些鬼鬼祟祟,没多久就被叫住了。 “你找哪位?” 祝宜清吓了一跳,转身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医生,磕磕巴巴地问:“梁、梁医生在吗?” “找梁医生啊,”那人说,“他生病了,今晚跟我换了班。” “你是病人家属?” “不是,我是他弟弟。” 闻言,那人脸色微变,抬眼细细打量他,显然对他的说法充满怀疑,已经将他盖上了骗子二字的戳。 称呼模糊不清所带来的歧义让祝宜清感到心虚,下意识压低了声音,解释道:“不是亲弟弟,是认识的邻居……” 那人表情明显松动了些,“哦,邻居啊。” “那你有事直接联系他吧。他病得挺重,这两天应该都来不了医院。” “嗯,谢谢您。” 祝宜清也不敢多问关于梁书绎的事,在那位医生半信半疑的注视下,进办公室拿回饭盒,全程低着头,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。 一附院前面的那条路经常拥堵,许多来看病的人,因为等不到车位,选择在门口调头,另找地方停车,进进出出的车辆挤在一起,十分混乱,派交警指挥也无济于事。 若是遇到突发状况,那就更要堵个水泄不通。 有个女人坐在医院门口哭,他儿子一个月前被确诊癌症晚期,治不了,只能拖。第一期的化疗刚刚结束,三十岁出头,事业刚有些起色的青年独自离开医院,跳进了护城河。 有人说他选择了解脱,但母亲不接受,每天都来医院,想知道哪天到底发生过什么。 可那天在医院,她的儿子除了积极配合化疗之外,什么都没发生。 医院就是个将世相百态摊开来数的地方,生和死、苦与乐的概念在这里暗涌,没人想思考这些,但运气不好的时候,或许就会被命运的手一把拽进医院,然后不得不用尽全力去思考。 从亲眼目睹好朋友躺在抢救室里,身上插满管子,连着各种机器,却还是一点点失去体温后,祝宜清就对医院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恐惧。 如果不是想见梁书绎,他一定会躲得远远的。 来的时候揣着紧张和期待,走的时候添上小小的窃喜,他就会忘记抬头去看楼顶悬着的那片红光,也会注意不到救护车的呜咽。 快步绕过门口的混乱,祝宜清走到公交站,怀里抱着饭盒包,在嘈杂的人声、车喇叭声中,像只迷路的小狗,呆呆地站着。 他心里很乱,后悔、担心、委屈,种种情绪乱缠在一起,乱到甚至可以盖过外界的吵。 - 哥,你生病了吗? - 是重感冒吗,吃过药了吗?有没有吃晚饭? 他这样问一个医生,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妥。 梁书绎怎么可能不知道生病要吃药,什么药需要饭后吃,他肯定一清二楚。 祝宜清也只有在焦躁之中,带着点侥幸,才会发出那两条消息。他下意识认为梁书绎不会这么快看到消息,毕竟他早已习惯了和梁书绎之间的聊天总是保持着“时差”,正打算撤回消息,重新斟酌语言,梁书绎的回复跳了出来。 只有一句话,三个字: - 过来吧。 祝宜清手快,已经撤回了自己的那两条消息,现在对话只剩下突兀的祈使句。 他愣愣地看着,宛如身临一个巨大的诱惑。没有人知道那是天堂还是陷阱,但对于祝宜清来说,只是不需要犹豫的唯一选项。 “对方正在输入…” - 陪我。 第16章16颜 在祝宜清前二十五年的记忆中,从来没有哪一刻想用“脆弱”去形容梁书绎。 差四岁确实不算多,但意味着要差出一个学段,祝宜清小升初时,梁书绎顺利保送附中,等祝宜清借到了他初三的笔记本,他已经在备战高考了。 初中部和高中部在同一个校园里,离家属院只有两公里远。 容易滋生叛逆的中学时代里,祝宜清唯一一次不想去学校,是因为某天早上不小心听到了爸妈的谈话。 “乖乖不会想要一个弟弟或妹妹的,他喜欢书绎那样的哥哥。” “而且,我们也没有精力再养大一个孩子。” 理由还有其他,但绕来绕去,还是回到了祝宜清身上,“乖乖从小就敏感,如果我们要这个孩子,他可能会觉得我们是在意他身体的缺陷,所以才想再生一个……” “打掉吧,”姜榕的每句话都很坚定,只是声线似乎在颤抖,“我明天下午没课,去一趟医院。” 片刻的安静后,祝宜清听到父亲说:“好,明天我请假陪你去。” 那天早上,祝宜清故意将上学的那条路走了很久。 他在公园看大爷下棋,蹲在路边摸流浪狗,等到了绿灯却故意不走。 他很难过地想,自己根本没有说过不想要弟弟,爸妈为什么要自作主张,还把理由都推到他身上,好像他是那个杀掉弟弟的凶手。 他想了很多事情,唯独没想过会遇到梁书绎。 “站在这儿干什么?” “啊,”车闸的声音在身旁响起,他抬头看向梁书绎,被阳光晃了一下眼睛,别扭地转移话题,“哥,我上学快迟到了……” 梁书绎单腿支着地面,朝后偏了一下头,示意他上车。 “我带你去,不会迟。” 祝宜清比同龄人长个子晚,念初一了还是像个小豆芽,连梁书沅都“背叛”了他。那也是他和梁书绎身高差距最大的一段时间,梁书绎骑车载他,稳得像后座没有人,轻轻松松地抄近路,在下坡时没有捏闸减速,任风灌进宽大的校服。 最后踩着铃声抵达学校,成功扼杀了祝宜清逃课的念头。 梁书绎帮他拉好书包带子,问他:“不想上学,是有烦心事吗?” 祝宜清低头看着他的影子,摇头:“我会好好学习的……” 梁书绎“嗯”了一声,捏了一下他的脸,笑的时候卧蚕鼓起来,眼尾有条浅浅的纹路,“知道听话就好,不问你了。” 然后他骑上车走了,那几天梁书沅生病住院,他要去医院陪着。 祝宜清跑进校门后,没有继续往教学楼狂奔,而是踮着脚,扒着护栏,目光追着梁书绎离开的背影。 他做了一个决定,他要忘记今早听到的一切,爸妈希望他不知道,那他就什么都不知道。 还有……他确实只喜欢梁书绎这样的哥哥。 十几岁的梁书绎肩膀要单薄一些,笑起来也要更青涩一些,但他无论何时都是沉稳挺拔的,像个大人,祝宜清眼里的大人。 而祝宜清恰巧是个乖孩子,无条件相信大人,崇拜大人,听大人的话。 大人是不会脆弱的,他曾经深信不疑。 直到梁书沅的葬礼。 父母的精神早已接近崩溃,所有的待客流程都要靠梁书绎撑起来,笑是撑出来的,难过也像是撑出来的,都掺着略带官方的意味。 等到客人招呼得差不多,他终于有个空隙,能出去抽根烟。 祝宜清看他忙碌一上午,一口水都没喝,便在自动贩卖机接了杯热咖啡,跟了上去。 “哥。” 祝宜清小心翼翼地靠近,叫哥的时候声音轻得不能再轻,他想梁书绎应该不希望被打扰,准备放下咖啡就走。 可是梁书绎听见他的声音了,他回头了。 他咬着一支没点燃的烟,随意披上的黑色羽绒服里是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,表情没有破绽,可两行泪痕分明挂在他脸上,起始于眼角,终止在下颌,摇摇欲坠,像一颗粗粝的野珍珠。 三九天的冷风没有停歇的意思,那两行泪痕也好像永远不会被风干一样,并将永远被印在祝宜清心上。 …… 床头柜上摆满了杂物,书、论文、眼镜、药盒,还有……两枚避孕套,其中一枚已经被撕开了包装,但是没有拿出来用掉,散发着润滑液的气味。 祝宜清简单整理了一下床头柜,放上一杯热水,没动那两枚避孕套。 “哥,喝点水吗?” 十分钟前,他来到梁书绎家门口,敲门没有人应,电话也打不通,他实在担心,只好试了一下梁书绎之前告诉过他的密码。 他没抱希望的,可是门竟然开了。 那天之后,梁书绎没有更换密码,这个认知让祝宜清不合时宜地感到开心。 “哥?” 祝宜清又叫了他一遍,仍然没有得到回应。 他伏在床边,用手试了一下梁书绎额头的温度,很烫,想起身去找体温计,梁书绎忽然扣住了他的手腕。 梁书绎确实能扛,但扛不过病来如山倒,哪怕是医生,也不可能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。他半是昏沉,半是纵着自己昏沉,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床边的身影,然后犯懒似地闭上了眼睛。 “……好热。” 他侧躺着,攥着祝宜清的手,贴在脸上,热烫的呼吸稍有些急促和紊乱,下意识朝低温的方向靠近。 没用多大力气,他现在也确实没多少力气,但对祝宜清来说,无关力度,只要是梁书绎的动作,便意味着不容违背的讯号。 男人脸色潮红,赤裸地躺在凌乱的被褥间,每一寸皮肤都散发着不正常的热度。祝宜清跪坐在床边,紧张得不敢动,任由他贴着自己的掌心,毫无章法地蹭动。 这样的姿势不知道保持了多久,梁书绎好像睡着了。 眼皮泛着病态的粉,不安地颤动,手还扣着祝宜清的腕骨,呼吸扑在他掌心,热热地将指缝填满了。 这样的梁书绎是脆弱的,是需要陪伴的。 祝宜清看着他皱起的眉心,心里头一片酸软,食指微屈,轻轻擦过他的眉骨。 这样一碰就有些停不下来了。 祝宜清从未有过这样的机会,可以不用在喜欢的人面前掩饰心情,躲闪眼神,说话做事都要一再斟酌。 这简直像个巨大的泡泡,将梁书绎的这间公寓一整个裹到里面,哪里都黑着灯,只有他们周围有昏黄的亮光,祝宜清可以想看他多久就看多久,碰他的脸,揉开他的眉头,陪他睡觉,独享一则秘密。 祝宜清谈过恋爱,付出过百分百的真心,可从未将梁书绎从脑海中清除。 喜欢梁书绎的感觉是不一样的,他十六岁时就知道。 明明比谁都清楚,永远变不成他的弟弟,也不敢做越界的美梦,占住别的位子,只是想要一直看着他,陪着他。 就在祝宜清以为这个奢侈的夜晚就会这样缓慢地过去时,梁书绎忽然出声了。 “我不喜欢生病。” “很难受,哪里都不舒服。” 他像小孩子一样说梦话,让祝宜清有种被依赖的成就感,指尖划过他的鼻梁,很轻地回应他:“嗯,所以要好好休息。” “我生病请假,我的病人需要转到别的医生下面,交接起来很麻烦,容易出问题。” “……不喜欢这样。” 他是清醒着的,只是有些虚弱,语速放得很慢。认识到这一点的祝宜清轻易被唬住了,为自己方才的“放肆”感到惊慌和难为情,蜷起手指,想要抽回来。 然而梁书绎没让他成功,两手的拉扯之间,嘴唇碰到了他的指尖。 过电似的,祝宜清一下子就乖了。 梁书绎满意地闭上眼睛,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,嗓音低沉沙哑,字句间似有黏连,像在抱怨:“本来……我明天早上有台全胰切除联合门静脉置换手术,我觉得我能做得很好,但是做不了了。” 床褥一阵窸窣,他翻身平躺,放松地屈起腿,原本盖过胸口的被子被顶起来,往下滑了一小截,露出起伏的肌肉和一侧乳头。 深色的,硬挺的,有力的。 带着难以忽视的侵略感。 祝宜清忍不住吞咽口水,想要帮他往上拉一拉被子,但是右手被攥得发麻,左手好像也不听使唤。 掌心遍布神经,发麻的感受越来越清晰,密密麻麻的雪花点涌至眼前,犹如千百只蝴蝶同时扇动翅膀,组成一场规避不及的风暴。 这是祝宜清第二次一个人来到梁书绎的公寓,和他单独相处。他胆大包天地想要靠近,又害怕靠近,他想靠近的时候会被吓退,想往后缩的时候又会被牵引着继续,每个动作都仿佛不由自己掌控。 今晚所得到的一切,独处的视角,对方病中的嗓音、动作,都已经算是“趁人之危”的偷窃了,再这样下去,他怕自己会想要偷更多东西。 “哥,你睡吧,”祝宜清压下躁动的心思,跪坐起来,伸手去关灯,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值得依靠,“我会陪着你的。” “要是感觉不舒服,随时叫……” “啊……!”刚才保持一个姿势太久,祝宜清的双腿也有些僵,刚够到台灯的开关,陡然惊呼一声,被拦腰掳到了床上。 但他的手还是碰到了触摸键,台灯啪地一下灭了,整间公寓中唯一的光源也消失了。 眼前忽然漆黑一片,祝宜清倒在被褥间,后腰磕到床沿,闷疼了一下,很快被一双手臂护住。 那一瞬间太快了,他几乎觉得天花板在旋转,丧失方向感和判断力之际,下意识求助他最信任的人。 “哥、哥?” 他伸手摸索,后知后觉反应过来,他正被梁书绎纳在怀里。 隔着被子,梁书绎将他往身前拢了拢,带让他离床沿远些,在他耳边道歉,语调懒懒的、含糊的,听不出诚意,“对不起。” 不如下一句听得清楚:“我以为你今晚过来,是想要这样陪我。” “……是我自作多情了吗?” 第17章17颜 梁书绎从今天早上开始头疼,身上发冷汗。 预估到身体的状况会影响到工作,他直接打电话到科室报备,随后来到医院,花了一上午交接好病人,再之后便是回到家吃药,昏睡。 中途他醒了两次。 第一次是被热醒。因为生病才专门穿上的睡衣被他脱了,下一步是打开抽屉找避孕套。若不是挑选飞机杯时忽然头昏目眩,他可能已经解决过一次了。 第二次醒来,他评估了自己的病情,并回复了祝宜清的消息。 放下手机后,他做了个梦。 梦里的场景似乎是真实发生过,不太确定。 他穿着高中还是初中的校服,揣着一支班级运动会发的棒棒糖,准备带回家给弟弟。 远远地,他看见小区花园里蹲着两个小孩,不知道在玩什么,笑声传得很远,而后两人又牵着手跑向了秋千,一个推一个,轮着玩,形影不离的。 他摸了下兜里的糖棍,犹豫片刻,转身朝小区的便民商店走去。 之所以质疑这个梦境同现实之间的参考度,就是因为他不确定自己当时有没有转身的动作。显然,无论用十几岁还是三十几岁的思维方式,这个动作都可以被归为非必要。 “哥哥!你回来了!” 再次回到花园,梁书沅朝他跑来,红领巾歪了,鼻尖上沾到了灰,额头也汗津津的,小花猫似的,可是玩疯了。 另一个小孩倒是乖乖的,跟在梁书沅一步之后,手局促地贴在裤缝上,叫了一声“哥哥好”,仰起脸时,鼻尖靠下位置的小痣跑出来晃了一眼,随着低头的动作重新不见。 他拿出两支口味一样的真知棒,连糖棍都是相同的颜色,举到两个小孩眼前,露出一个对现在的他来说无比陌生的笑容,说:“一人一个。” …… 这个梦结束得很仓促,梁书绎眼皮跳了下,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。 他发完那两条消息就昏睡了过去,没有等到回复,但他知道祝宜清一定会来。 病中的梁书绎可能操作不了复杂的门静脉置换术,难以处理术中状况,但依旧能够轻松稳定地掌握一个祝宜清。 后者带来的愉悦抵掉了前者的遗憾,他的情绪得到了安抚,感到松弛与自得。 早上,梁书绎没怎么刮胡子,又是性激素旺盛的体质,胡须比常人长得快,这会儿新旧胡茬一起,蹭着祝宜清的耳后、颈侧。 祝宜清浑身紧绷,招架不住任何一个触碰,仍小声叫他哥,像在示弱与求饶。 梁书绎鼻音很重地应了一声,往后错了错,掀开被子裹住他。 被不属于自己的热度侵袭,且毫无还手之力,祝宜清一瞬间更僵硬了——他躺在梁书绎刚刚留下的体温里。 太亲密了。 私人公寓,私人领地,祝宜清仿佛也被划入了私人的范畴。 他不受控制地发抖,心跳呼吸都乱了套,梁书绎搂着他的腰,仅隔着一件薄薄的卫衣,将这份颤抖感受得无比清晰。 “你怕我?”他问。 祝宜清跟个鹌鹑似地缩在他身前,手指抠着床沿,答得毫无说服力:“不是,哥……” “祝宜清,你到底想怎么陪我。” 梁书绎并不打算照顾他的紧张,反而更加直白地讨要一个答案,“如果是同情之类的解释,我不想听。沅沅走了,我是没有弟弟了,但不需要你来代替。” “我没、没有那个意思。”祝宜清缩了缩肩膀,心虚地否认。 一个被窝里的相拥,不清不楚,暧昧横生。 他早被撩得面红耳热,不知东南西北,可也迟钝地认清现实,无论自己说不说实话,那个答案都已经被对方摸清了。 他的心思是太明显了些。 想要哥哥,又不止是想要哥哥,欲望随着年龄的增长不断膨大,直到更改了性质。 卧室漆黑一片,只有没拉严的窗帘缝里透着点外头的光亮。祝宜清隐秘地吞了吞口水,在黑暗的鼓动下,几乎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,目标是梁书绎收在他身前的手。 寻到小拇指后,他轻轻攥住了。 这个动作似乎是取悦到了梁书绎,他低笑一声,收紧手臂,下巴搁在祝宜清的颈窝里,很放松的姿态,像在抱一只毛绒兔子。 随后两人之间忽然插入了一小段安静。 祝宜清听得见自己短而急促的呼吸声,还有梁书绎的,比他的更粗重,也更稳和缓。 半晌,梁书绎伸手按亮了台灯。 眼睛刚刚适应黑暗,又被拉回光源底下,祝宜清下意识紧闭双眼,攥紧梁书绎的小指。 直到梁书绎抽回手,同时下了命令:“转过来。” “能不能不转……”祝宜清绵声嘟囔,磨磨蹭蹭,不想面对。 梁书绎叹了口气,“乖点,我的头很疼。” 他太知道祝宜清吃哪一套,小朋友脾气软,处事方式软,耳根子最软,一句话就能拿捏住。 果然此话一出,祝宜清立即听话地转了过来,不太敢跟他对视,只怯怯地瞄了一眼。 男人眼睛黑沉,压着不单一的情绪,但没有他想象中的冷漠、厌恶,或是他最害怕的那一种,外科医生没有感情的审视,都不是。深邃的眉眼中反而掺了点偏向温和挂的无奈,祝宜清很容易摇摆不定,只一眼就不怯了。 除此之外,梁书绎的眼神还像是在说:“你可以喜欢我。” 祝宜清和他挨得很近,膝盖抵着腿,尚且能退,呼吸缠着呼吸,是全方位的侵扰,手更是不知道该往哪里放,缩在胸口,莫名很虔诚。 他微微仰起脸,从惶然无措,到欣喜若狂,心脏全程在狂跳,全然没有意识到,在挑明心意这件事上,与“我喜欢你”对等的信息理应是:“我也喜欢你。” 可他来不及想到这一层,梁书绎已经捏着他的下巴,逼他看着自己的眼睛。 他的眼皮泛红,掩不住的疲态,但病中的虚弱丝毫没有稀释掉成熟男人的游刃有余。个性如此,梁书绎鲜少被激起兴趣,但对想要的东西向来势在必得,无论是竞争中的胜果,还是一只毛绒兔子。 眼神一旦躲不了,祝宜清便无处可逃。 无数个瞬间的梁书绎,自他那颗被攥紧的心脏中缓缓逸出,七岁、十六岁、二十岁、二十七岁……都是他仔细记着,舍不得忘的,最后都重叠在眼前这个人身上。 我可以喜欢他,祝宜清在心里确认他收到的信息。 梁书绎仍在步步为营,把控进和退的节奏。 然而就在此时,某个刚刚还满脸羞色,被动到需要他一步一步引导的小朋友,竟大胆地按住他的手,倾身靠近,将唇贴了上来。 只贴了一会儿,梁书绎眉心微蹙,偏头躲开了。 “哥……”祝宜清顿时不安起来,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散了个干净,攥紧被子,眼睛都湿了。 这可怜见儿的。 带着安抚的意味,梁书绎捻了捻他的耳垂,并适时地轻咳一声,哑声道:“病毒性感冒,容易传染。” 祝宜清又乖了,红着耳朵,问他要不要喝水,睡前吃药了没有。 梁书绎说没吃,他便翻身坐起来,去摸床头柜上的水是不是还温着,然后着急忙慌地要去添热水。 “等等。” 梁书绎偏头咳嗽,继续发话:“你是小孩吗?来了不知道自己找拖鞋?” 因为担心梁书绎,祝宜清进屋时根本没想着要穿拖鞋,急匆匆地踩掉运动鞋,直奔卧室找人。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,最亮一档的台灯光线下,他图案幼稚的袜子根本没处藏。 脚踝外侧印着一只小熊,最前面那一圈还是棕色拼接的。 祝宜清低头看了一眼,难为情地蜷了蜷脚趾,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去门口换上拖鞋。 梁书绎伸手拍了下他的后腰:“地上凉,穿我的去。” 祝宜清受宠若惊,笑着点头,说:“好,哥你躺着等我一下。”然后踩上拖鞋,啪嗒啪嗒几下,离开了卧室。 梁书绎看着他的背影,从床上撑坐起来,被子彻底下滑,露出泛红的精壮上身。他的目光闪过一丝不悦,很快消失不见。 接吻懂得先伸舌头,舔唇缝。 而且还很熟练。 祝宜清。 这是梁书绎今晚第一次感到被夺权。 不过没关系,他很快规划好了下一步。 接吻,手淫,口交,做爱,还有怎么用底下那颗骚豆子自慰,怎么把阴蒂高潮变成阴道高潮……这些,他都要重新教。 第18章18颜 “……在想什么?” 被子摩擦间,祝宜清被人从身后拥住。 他刚睡醒时会偏向枕头一角,身体蜷缩起来,磨蹭着不愿起。但抱着他的人显然对这个姿势不太满意,手腕稍一用力,将他往床中间拢了拢,后背贴着胸口,中和了早晨的凉意。 “在想,”祝宜清停顿一下,伸手去摸扣在身前的那只手,“今天能不能不去实验室。” 他不能说自己在想沅沅,这大概不是一个合适的话题。 昨晚他被许可,不,是被邀请,也不对,应该是被默认,睡在主卧的床上。 他隐约觉得这样有些不对,进展太快了,但梁书绎的气息离他那么近,他根本无法说服自己逃开,只想要继续靠近。 他还是穿着那件梁书绎给他的亲弟弟准备的睡衣,却睡在梁书绎身边,他不知道沅沅知道了会怎么想。 索性逃避,不去想了。 他主动翻身,脸埋在梁书绎身前,放任自己贪婪地呼吸一个来回。 “所以可以吗,在家陪我。” 梁书绎的下巴蹭在他的头发上,嗓音里混着晨起和感冒的两种哑,听得祝宜清心尖发颤,难以自如呼吸,下意识憋了一口气,又闷又痒地堵在胸口。 刚准备答应,梁书绎又捏了捏他的后颈,说:“逗你的,祝博士得去好好学习。” “我不怎么难受了,下午就回医院上班,顺便给我妈开点药,晚上给她送去。” “阿姨还好吗?”祝宜清试探着搭上他的后背,闷闷地说,“我好久没去看她了。” 梁书绎答:“不好不坏,和以前一样。” 又说:“你还是少去。” “为什么?” 梁书绎没说话,祝宜清也不至于傻到想不通。 方阿姨看到他,一定会想到梁书沅。这的确很残忍,明明是一块长大的两个孩子,一个还在一天天、一年年地有变化,胖了点,瘦了点,读书了,毕业了……一个却被永远钉在过去,且永远不会变了。 于是不可避免地,还在的那个人被迫成为了一种变相的提醒,以及二次伤害。 可祝宜清每次去,方阿姨都会拉着他的手,甚至带上了恳求的哭腔,一遍一遍地和他说:“乖乖,多来阿姨家里玩。” 如此一来,祝宜清便舍不得拒绝了。 梁书绎手掌在他的后腰处,指腹在滑出衣摆的皮肤上点了一下,像在叫他回神。 “会煮粥吗?” “会的。哥你想喝白米粥还是小米粥?” “家里只有大米。” 话题很自然地转了向。 祝宜清抬起脸,看向梁书绎,他正闭着眼睛,鼻息仍有些沉和热,但比昨晚好了很多,看来是吃的药管用了。 医生也不一定能照顾好自己。 昨晚临睡前,祝宜清洗了澡回来,梁书绎赤裸着身体,半靠在床头,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。祝宜清晓之以理,动之以情,才让他穿上了睡衣,然后哄他喝热水,吃药。 “我现在去煮吧,等下叫你。” “不。”梁书绎拒绝道。 祝宜清听出了起床气,乖乖缩在他身前,不说话了。接着腰被扣紧了,晨间躁动的性器隔着两层衣料,抵在他的三角区附近。 祝宜清紧张地吞了吞口水,被挨着的三角区热了起来。 阴茎敏感地吐出腺液,还有再往下那条隐秘的肉缝,也悄悄抽搐了一下,在内裤上留下两摊湿痕。 然而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,梁书绎什么都没做,只是抱着他,性器继续顶着他,不掩饰,也无所谓让他感受到自己的欲望,呼吸平稳,睡了一个短暂的回笼觉。 从昨晚到现在,发生的一切都仿佛是默认好的。 祝宜清听着他的呼吸声,合上眼,睫毛颤动,有那么几分钟也失去了意识。半梦半醒间,这间公寓好似在旋转,在下陷,将他推入一扇未知的门中。 他接受了这样的“默认”。 * 许是感冒只好了一半,头脑仍在发晕,梁书绎都快把车开上主干道了,才想起他的车今天限号。 没办法,只能乘地铁上下班了。 上班时还好,毕竟他下午才出门,错开高峰期,车厢里还算宽松,能腾出手回复病人家属的消息。 下班时则不同了。 沙丁鱼罐头这个词之所以被用烂,不是没有理由的,确实找不到比它更恰当的比喻。 梁书绎站在人群中,因为感冒呼吸不畅,某一瞬间感觉自己像被困在铁皮罐头里的死物。偶尔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到车厢门上映着的自己的脸,这种感觉就更加被坐实了。 附中的家属院还是老样子。 梁书绎一路和认识的长辈打招呼,虽然带了钥匙,但还是站在自家门前敲门。 梁老师不在,去学校带晚自习了,是母亲来应的门。 梁书绎换鞋进屋后,先将新开的药整理好放进抽屉,转身看到方萍已经将饭菜摆上了桌。 “我在食堂吃过了。”他说。 方萍像是没听见一样,自顾自摆上了两副碗筷,“坐吧。” 梁书绎只好沉默着拿起筷子。 方萍给大儿子夹菜,目光却鲜少在他身上停留,而是频频侧头,望向电视柜上的相框,“我昨晚做了个梦。” “梦见沅沅和乖乖,两个孩子在楼道里玩……就是一楼那儿,楼梯下头的角落,灰尘大,堆的都是杂物,他俩蹲在那,不知道在看什么,还在笑。” 梁书绎手腕一顿,眼色微动——他昨晚也梦到了相似的场景。 “我一走近,沅沅就消失了,只剩下乖乖,看着我哭。我问他哭什么,问他沅沅上哪去了,他也不说话。” 方萍的声音像是飘在空中,听上去极不真实,没有悲伤,只有浓浓的茫然。 “妈,吃饭吧,都要冷了。” 梁书绎站起身,走到她身侧,搭上她肩膀,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她定在相框上的视线,说:“以后别总待在家里,多出去散散步,对睡眠好。” 旧的家具,旧的墙皮,旧的相片,旧的记忆。 这个家散发着一股一成不变的陈旧气息,像是从老式录像带里逃逸出来的。 方萍拼命想要钻入那盘录像带,让她的小儿子回到身边。梁书绎比她清醒,知道按播放和暂停,知道进度条是有限的,可以往回拖,但不能继续延伸。 他们相似,可又不一样。 没有特殊情况,梁书绎是不会在这个家停留太久的。饭后洗完碗,收好餐桌,他便穿上外套,准备走了。 “妈,按时吃药,”梁书绎看着方萍头上的白发,露出一个作为儿子来说,足够合格的笑容,“等过几天不忙了,我再来看您。” 方萍也笑了下:“好,路上慢点。” 天早就黑透了,梁书绎走出单元门,一边摸着口袋里的烟盒,一边往楼的侧面走,被烟瘾驱使着,脚步很急。 这栋楼在小区最东边,侧面即是红砖砌成的旧围墙,周围只有一盏路灯,灯罩碎了一半,灯光十分微弱,忽闪忽灭,离报废不远了。 梁书绎靠在墙角,仰头喘了口气,抽出支烟,咬住,刚准备点上,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枯枝被踩碎的声音。 咔嚓—— 和按下打火机的声音重合了。 “哥?”祝宜清摘下一只耳机,脸半隐在黑暗中,语气有些惊讶,“你这么早就出来了?晚饭吃了吗?” 梁书绎看着他,还维持着要点烟的动作,腰背弓着,风衣下摆蹭着墙面。 祝宜清一家三年前就搬进高层了,不需要回到这边的老房子,除非是来看方萍。梁书绎还没问话,祝宜清已经走到他面前,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,和他解释说:“我不是来看方阿姨的,我是来接你的。” “今天周五,你的车不是限号吗?我们可以一起坐公交回去。” 他眼睛弯起来,小心翼翼地邀功:“我之前试过,坐216路,在世纪家园转49路,比挤地铁要舒服得多呢。” 路灯闪了两下。 这期间梁书绎站直了,把那支烟塞回盒子里。 不想抽了。 他握上祝宜清的侧腰,将他按在墙上,和他抵着身体,接吻。 祝宜清瞬间瞪大了眼睛,“哥、唔……” 祝宜清刚刚吃过糖,嘴唇上残留着西柚薄荷味,糖纸都还被他攥在手里。那只手收成拳,贴着身侧,另一只手则不知道该往哪放,慌乱中揪住了梁书绎的风衣下摆。 梁书绎经历了短暂的失控。 他粗鲁地尝,把祝宜清的嘴唇吮得又湿又红,像给人口交过一样,明明只停在唇瓣,浅层的接触却被他演绎得比舌吻还色情。 他厌恶失控,但这次失控为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——仿佛从这时起,他才离开地铁车厢,被挤出罐头瓶,呼吸到活物所必需的空气。 巧的是,这里正是他那年撞见祝宜清和男朋友接吻的转角。 “张嘴。”他摩挲着祝宜清的耳后,对他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。 男人指尖的烟草味,身上的消毒水味,还有手掌的力量和温度,对祝宜清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,他颤抖着分开唇瓣,舌尖主动探出来,递给他喜欢了太久太久的人。 唇舌交缠间,梁书绎后悔自己没有抽到那只烟,不然就能用烟味打下标记。 小朋友吞咽的频率越来越快,可能是怕自己含不住口水,呼吸也乱了,憋上好一会儿才浅吸一口气,只有舌头表现得像个老手,会配合,还挺会亲。 可梁书绎犹觉得不够,还有不爽。 祝宜清都快被他的身体碾进墙里了,还在试图往后退,彼此的口水都吃了多少了,还这么局促。 上次和那个前男友接吻时,可不是这种表现。 梁书绎不满地停下,拿过他手里的糖纸,揣进兜里,全程保持着鼻尖错开的角度,预示着他很快要继续吻下来。 “手空了,能抱着我了吗?” 祝宜清呆愣愣的,好像一时消化不了这句话,直到被咬了下唇,抬起脸,对上歪着头的梁书绎,还有他眼底的笑意。 他没摘下来的那只耳机里,周杰伦正在唱:“还有没有人知道,你的微笑像拥抱,多想藏着你的好,只有我看得到*……” 他分神想,离得这么近,梁书绎能听得到耳机里的歌吗?能听得到歌的前奏和结尾里,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吗? 风有点冷,梁书绎的拥抱很温暖,祝宜清感觉自己正在坠入爱河。 第19章19颜 漫长的拥吻结束时,那盏灯彻底不亮了。 祝宜清恋恋不舍地摘掉耳机,抬起脸,鼻尖靠下的那颗小痣在昏暗中有些难以辨认。身体被亲软了,反而更大胆,他去勾梁书绎的手,说:“明天周六,可以不去实验室。” “哥,我陪你好不好?” 他的嘴唇还湿着,唇珠有些肿,像刚经历过一场口交,无论是否有意,吐出的字词都难逃暗示性。 梁书绎眯起眼睛,裆部传来不该有的紧绷感——他勃起了。 “好。” 梁书绎选择了打车,没有采用祝宜清精心规划的公交方案。 路上,司机一直在和老婆打电话拌嘴,一口京腔念叨着孩子上学,房子装修,老妈体检,烦不完的琐事。 梁书绎靠着椅背闭目养神,长风衣随意压在车座上。祝宜清偷偷瞥了一眼,耳朵红透了,隐约明白为什么不能坐公交。 梁书绎那里还没有消下去,甚至愈演愈烈。 外面的灯再亮也照不进来,司机也不会往后看,能注意到的只有祝宜清,因此梁书绎没有掩饰,坐姿自然,两腿岔开着,完全勃起的性器在西裤上顶起一大团。 他太坦荡,让祝宜清不受控制地想起,撞见他自慰结束的那晚。 射了那么多,好像还是没有满足的样子…… 虽然不至于被判定为性冷淡,但大概也没有人会将梁书绎同性欲旺盛联系在一起。他不工作的时候经常表现出一点懒散和疏离,生活得很随性,没有什么欲求。 祝宜清猜测,或许是哥哥平时工作忙,只能积攒着需求,所以那次发泄的时候才会格外激烈。 不知怎么,他有点心疼。 他勾住梁书绎的手,在司机大嗓门的掩盖中,低声唤他:“哥……” “等下回去了,我用手帮你好不好?” 祝宜清的想法很天真。 除了心疼之外,他还有点隐秘的开心。是刚刚的吻让梁书绎产生了生理反应,而梁书绎接吻的对象是自己。 谁能拒绝喜欢的人因为自己动情呢,反正祝宜清不能。 梁书绎的心情也不错。 “好不好”在他听来是特别能取悦人的问法,更何况祝宜清今晚还连用了两句。 他终于舍得睁开眼睛。 车子驶过繁华商圈,商场大屏播放的宣传片音量很大,祝宜清看到他眼中映着一座微缩的霓虹花园。 随着车子改道,转弯,那点借来的碎光渐渐沉下去。梁书绎笑了一下,凑到祝宜清耳边,压低嗓音,用气声说:“我的阴茎敏感度比较低,只靠手淫很难射出来。” 语气平淡,没有调笑与暧昧,像外科医生在陈述一件关于身体状况的事实,没必要遮遮掩掩,或是换上委婉的代称。 讲完这句别人听不得的,他又离开祝宜清的耳边,用正常的音量问他:“你可以吗?” 前排,司机终于挂了电话,大概是气闷到不行,立马开窗吹风。 知道梁书绎坦荡,但也没料到他会如此直白。凉风一吹,祝宜清的脸越来越烫,低段位玩家现出原形,仿佛不是他先提出要帮忙。 怕司机听到,他只敢小声支吾:“我、我不知道……” 偏头去看,梁书绎已经再次闭上了眼睛,淡淡道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 接着他反握住了祝宜清的手,收进掌心,热热地包着,又说:“试试吧。” * 玄关的灯被梁书绎按开,一时间亮得刺眼。他看着祝宜清,皱了下眉,“这么急?” 祝宜清语塞。 当某些经历过的特殊情景再次发生时,人往往会下意识参考已有的记忆。 祝宜清不想承认,但在公寓玄关、酒店进门处给人手淫,甚至口交,确实是之前和曲雁舟做过的事。他太紧张了,又不愿意暴露自己的紧张,身体先一步替他做出选择,重复了和当时一样的动作。 接吻,抚摸皮带,再慢慢解开。 他隐约觉得梁书绎生气了,缩回手,换好鞋,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进卧室。 是不是不做了呀,他心里忐忑不安。 下一秒,天花板旋转,梁书绎将他压到了床上,握着他的手,以引导者和掌控者的姿态,带他重新开始。 接吻,抚摸皮带,再慢慢解开。 皮带扣刚才已经被祝宜清拨开了,拉开裤链,很顺利地摸进去。 嘴巴还被吮着,祝宜清发不出声音,一切都很被动。隔着内裤,梁书绎带他从胀大的囊袋开始,一点点往上摸,一点点带他熟悉和感受,最后指尖触到湿的地方,停住,松开了他的手。 “哥……” 喉咙很干,几次吞口水都不管用,女穴嗅到阴茎散发出的性味,抽搐着分泌爱液。 梁书绎跪坐起来,将西裤褪至大腿,祝宜清看到灰色内裤前端被洇湿的痕迹,龟头几乎要从边缘顶出来。 之前虽见过一次,但那是射精之后的样子。 现在不一样。 祝宜清下意识夹紧了腿,手肘撑在身后,揪住床单。 梁书绎上身依旧是齐整的,和下身赤裸的欲望对比鲜明,更显得色欲十足,他压下来,在祝宜清耳边含糊地说了什么。祝宜清晕头转向,听来像是“摸吧”。 好大。 祝宜清没敢说出口,但着实被这根阴茎的分量吓到了,一时间无所适从,手指圈住柱身,僵硬地上下滑动。 他想自己肯定表现得很糟糕,没能让梁书绎舒服到,否则不会只一会儿就叫了停。 梁书绎伸手拽开床头柜,他跟着看过去。 抽屉里没多少东西,散落的安全套十分显眼,单只的、整盒的,都有,且都是同一款。 祝宜清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,只见梁书绎拨开零散的安全套,拿出一瓶快被用空的润滑,打开盖子,把剩下的那些一股脑倒在阴茎上,从龟头浇下去,动作很熟练。 “有点干,没什么感觉。”他很坦诚地讲出自己的体验。 祝宜清已经开始混乱,无法思考床头柜里为什么会放着那些东西,他手心里一片黏腻,被动地攥紧,撸动,带出暧昧的水声。 润滑液没什么气味,又好像散发着异常的香味,让人头昏脑涨。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梁书绎看,发现用润滑油调整过后,他的身体在自己手中兴奋起来了。 眉眼间的冷感不见了,也不掩饰喘息和呻吟,唇色都比平时要红上几分。 他教祝宜清摸,鸡巴沉甸甸地压着他的手心,一边蹭着他的耳廓低语:不要直上直下,多摸摸龟头附近,还有靠下的位置,我中间那段没什么敏感区。 又说:“平时很少自慰吗,怎么还要教。” 顿了顿,继续问:“不是交过男朋友吗,没给他做过?” 祝宜清一个字都答不出来。 他根本不是什么白纸,可不管是他自己的经验,还是从曲雁舟那儿得来的经验,好像都不适用于梁书绎。 他只能一步步被引导,被重塑。 他甚至留意不到自己身体的变化。女穴缝里湿得很彻底,阴蒂硬硬地擦着内裤,都不顾上,习惯性的夹腿也仿佛一下子戒了,专心取悦梁书绎的性器。 …… 祝宜清不知道过了多久。 时间的概念也变得模糊了,他只是感觉自己的手心被顶得发疼。 润滑混着腺液,滴在粗黑的阴毛丛中,柱身上青筋鼓胀,摸着都烫手,可梁书绎仍没有要泄出来的意思。 很兴奋,但始终到不了。 他按住祝宜清的手,伏在他颈窝旁稳了会儿气息,而后微微起身,性器在祝宜清指缝间黏出细丝。 “累了吗?”他吻了吻祝宜清的侧脸,终于让这场纯粹且单向的手淫有了一些温存。 “要不要一起?” 祝宜清眨了眨眼,注意力被他的嘴唇绊住,心说哥哥的嘴巴好红好漂亮啊,好希望他能多吻自己一会儿。 “一起、什么?” 梁书绎像是被他逗笑了,“你说呢,还能怎么一起?” 他又低头去亲祝宜清歪出卫衣领口的皮肤,祝宜清很乖地仰起脖子给他亲,无意识地哼出几个好听的音节。 气氛不能再好了,梁书绎轻轻咬了一下他的喉结,手向下探去,覆上牛仔裤的裤扣。 “不……”祝宜清猛地惊醒。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,祝宜清护住裤腰,表情有些惊恐。这可不是简单的“互相帮助”,他还没有做好准备,让梁书绎看到自己畸形的下体,更不确定他能不能接受。 “不碰别的,说好了今晚只用手,”梁书绎解开他的裤扣,手搭在内裤边上,扬了下眉,“怕我说话不算数?” 祝宜清一边摇头否认,一边拒不松手。 直到梁书绎强硬地拉开他的内裤,露出阴茎,内裤边卡在略显干瘪的囊袋上,囊袋后面的东西则一点没露,似乎是为了给他留下安全感。 这样……应该是可以的吧?祝宜清在侥幸中松了口气。 见他没有反抗,宽大的手掌便将肉粉色的阴茎一整个拢住了,梁书绎面容温柔,上身覆上来,将他拥入自己的影子里,和他额头相抵。 不知是谁在发热,额头的温度竟有差距。 大概是自己又开始发低烧了。梁书绎叹了口气,另一只手掌住祝宜清的后颈,明知道他不会躲,还是不由自主地加了手劲。 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,拇指指腹打着圈,发放奖励似地,反复擦过祝宜清湿透的马眼,叫他:“乖乖。” 贴着呼吸,近在咫尺的两个字,落在祝宜清耳边,却仿佛是来自于某个经年旧梦。 他张了张嘴,一行泪沿着太阳穴,滑进枕头里。 从小到大,有太多人说祝宜清乖,他的小名也叫乖乖,家人和熟悉的长辈到现在还是这么叫他。但梁书绎一直都是叫他的大名,若是亲密一点,带着玩笑意味,就会换成小祝同学、小祝博士。 这是第一次。 天知道他小时候有多渴望。 心脏的震动远远压过了性器官所承受的刺激,祝宜清表情呆滞,任由梁书绎亵玩他的东西,他却只望向他的脸,带着迷恋和迟疑,幸福到惶然无措。 目光相接片刻,梁书绎松了手,改握着自己的阳具,顶上他三角区稀疏的毛发。 “我不用手碰你,用这个行吗?” “你的毛很软。”他甚至挺腰,多蹭了几下。 私处被他蹭出了沙沙的声响,祝宜清腿根发颤,手腕也软绵绵的,毫无阻挡之力。梁书绎在床上的坦然程度超出了他的认知,他除了顺从之外什么也做不了。 哥哥太色了。 可正是因为坦诚,他传达出的色欲并不让人觉得低俗下流,只有性感和吸引,至少对于祝宜清来说是的。 他终于回过神来,顺着梁书绎的视线往下看,眼睁睁见证粗硬性器淌下来的腺液落在了自己的上面。 他脑袋里最后一根弦也断了。 第20章20颜 潜艇大战和太空弹球是Windows 98的自带游戏,刚上小学的祝宜清和梁书沅曾一度痴迷于此。尤其是太空弹球,发射弹簧后,他俩一人控制一个摇摆杆,会因为谁的失误而争吵,也会因为配合默契而拥抱。 刚步入新世纪,电脑还属于新鲜玩意,当然不可能让两个小孩子一天到晚占着玩游戏,也就周日下午,祝宜清和梁书沅能被允许玩上十分钟。 唯一的例外是大人不在家时,十分钟可以延长至二十分钟。 附中的教师班子在各方面都是精英,各种培训学习从不间断,比如,一年要组织几次党员学习活动,去西柏坡或者狼牙山,两天一夜的行程,雷打不动。 每到这个时候,梁家父母和祝家父母就会把两个小的扔给梁书绎,再让邻居偶尔来照看一下。 梁书绎那会儿也没多大,但长辈们对他信任有加,认为照顾俩小孩儿两天一夜,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。 大人们一走,小孩们就撒了欢。 正值暑假,梁书绎管他俩管得很松,除了每天必须写一页《暑假生活》,三餐必须按时吃之外,其他的一概可以商量。 蹦床、太空弹球、还有夜晚的点播台,组成了祝宜清童年时代里,关于那两天一夜的记忆。 白天,他和梁书沅一人攥着一块钱,能在小区花园玩上两个小时蹦床。 他们拉着手一起蹦,重复一个动作,玩得满头大汗。悬空的感觉很自由,像是长了翅膀,下来时人都是晕的,忽上忽下的肢体记忆迟迟消除不了,总觉得自己还在蹦床上。 晚上,他和梁书沅在梁书绎的监督下,玩了二十分钟太空弹球,到时间后,被梁书绎赶去洗漱,挤在镜子前,一边闹一边刷牙。 这一天的结尾是电视上的点播台。 九点多了,都困了,又都舍不得睡,万一一会儿又有人点播《蜡笔小新》或者《犬夜叉》呢。可是等了很久,还是一些不认识的歌星在唱歌,唱的是什么也听不懂。 九点半,梁书绎准时下令:“该睡觉了。” 俩小孩对视一眼,梁书沅扑过去,抱着他哥撒娇:“哥哥,我想和乖乖一起睡在沙发上,求你了!” 梁书绎抵不过弟弟的软磨硬泡,同意了。 沙发不算大,他俩一人睡在一边,头对着头,正好可以拉着手说话。 那时候的夏天好像远没有现在这么热,不需要空调和风扇,开一条窗缝,听着外面小虫的叫声,就足够做一场美梦,睡到天亮。 这一天玩得太累,梁书沅很快睡着了,咕哝几句梦话,松开了祝宜清的手。 祝宜清还没睡着,睁着眼睛看天花板,想动画片里的人物,想明天玩太空弹球时,他要和沅沅换一下位置。 这时,旁边的卧室门忽然开了,梁书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。 祝宜清心下一惊,赶快闭上眼睛装睡。 梁书绎拔下了电视的电源,收好茶几上的零食袋,然后停在了沙发前,准确来说,是梁书沅面前。 祝宜清就和梁书沅头挨着头,能清楚地知道梁书绎都做了什么——他给梁书沅盖好毛巾被,然后亲了一下他的额头,轻声说:“晚安。” 随后他转身离开,脚步声渐渐消失,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七岁小孩儿的酣梦。他们穿着一样的背心和短裤,像彼此的影子一样,共享着童年,手握珍贵的稚气,写下一起长大的约定。 哥哥……为什么不来亲亲我的额头呢,为什么不和我说晚安呢? 七岁的祝宜清迷迷糊糊地想。 沙发太软了,托不住人似的,又或许是蹦床时留下的悬空感在作祟,他总觉得好晕,浑身轻飘飘的,刚要睡着,又被惊醒,眼睛睁开一条缝,看到天花板好像在转,沙发也晃啊晃,晃啊晃的…… 像现在身下的这张床一样。 应该不会有人在成年后的爱欲翻涌中联想到天真烂漫的童年,但祝宜清偏偏就是接入了这样离奇的记忆轨道。 是他小时候太想要梁书绎做他的哥哥,过分执著,甚至扭曲,一直延伸到二十年后的今天了吗? 他自己也解释不通。 而且不知怎的,他又想到那个被他“杀掉”的弟弟了。 床在晃,天花板在晃,视线里的梁书绎也在晃,整间公寓好像在旋转。他在一种从未尝试过的性行为中,快乐着一种从未尝试过的快乐,身体颠簸,思绪游离。 “怎么哭了,”梁书绎停下来看他,“疼?” 祝宜清摇头,舔了舔干燥的嘴唇,朝他伸手,没有出声,但口型是在叫哥。 梁书绎大概明了,没去擦他的眼泪,而是在鼻尖落下一个吻,保持相拥的姿势,握着鸡巴,继续往他下体顶撞。 “嗯、嗯……哥,”祝宜清闭上眼睛,攀着他的肩膀,小声哼叫,“轻一点……” 梁书绎的龟头形状很漂亮,完整地脱出包皮,像一柄热烫的凶器,祝宜清那根没怎么使用的阴茎,被他的龟头从上到下操了一遍又一遍,东倒西歪,涂满了气味浓重的体液。 梁书绎说自己的阴茎敏感度低,不知是否经过了专业诊断,但如果和祝宜清比的话,的确如此。 祝宜清那里太嫩了,阈值低,遍布着敏感区。 被撞了没多久,他就开始细细地发抖,龟头不停流出腺水,从透明到微微泛白,就快要憋不住射精。 “哥……”他试图推拒梁书绎朝他撞过来的下腹,手一哆嗦,往下拽住了衣摆,像在求救。 然而就在这时,梁书绎的手机响了,系统自带的铃声,音量最大。 他立即松开祝宜清,探身去看手机。 来电显示是医院打来的,不管什么时候都得接,以防对面有紧急情况。他草草擦了下手,摸过手机,头也不抬地和祝宜清说:“自己弄,我接个电话。” 就这么被抛下,祝宜清整个人都懵了。 床那一侧,梁书绎敞着下身,已经开始讲起工作的内容,表情和语气都很严肃正经。 这样的梁书绎,对祝宜清来说有种别样的冲击感。他吸了吸鼻子,偷看几眼,竟觉得越发耐不住了,只好乖乖握住阴茎,慢节奏地撸动,还趁梁书绎不会注意到自己,手往下伸,偷偷揉了几下阴蒂。 两处都在流水,一处露在外面,一处藏在内裤里,加倍地煎熬。 他没有想自己摸射的,还是想要等梁书绎,可没忍住。 他的阴茎,被梁书绎的阴茎操过了,结果还是射在自己的手心里,用做爱的方式开始,却用手淫的方式结束,不伦不类。 或许是这个认知带来了精神上的空虚,阴茎发泄过一次后,祝宜清反而更加燥热不安,女穴仿佛在抱怨着不公,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缝里夹不住水,内裤越来越湿。 梁书绎还在专心讨论病人的手术预后,他红着耳朵,擦干净手上的精液,翻过身,背对着梁书绎侧躺,夹住阴阜,隐秘地用女穴自慰。 等梁书绎挂了电话,他两处都已经高潮过一回了。 这通电话花费了十分钟,梁书绎的阴茎退回到半硬的状态。 “过来。”他朝祝宜清摊开手掌。 身上的热散了大半,思绪也拐到别处了,他不打算让祝宜清继续帮自己手淫。怎么也该给点甜头了,刚才那么晾着祝宜清,虽然不是他本意,但也确实过分。 祝宜清眼尾湿红,很听话地靠过来,神情和平时不太一样,像是兔子刚被喂饱时的乖顺。 “射过了?”他把人揽到怀里,尽职尽责地吻了吻侧脸,“去洗个澡吧,要不要我抱你?” “昨天那件睡衣洗了,一会儿给你找一件我的。” 祝宜清没有说话,盯着他恢复成平常的唇色,半晌,凑过去,很轻地贴住了。 梁书绎怔了怔,没去阻止。 论接吻的经验,祝宜清是绝对远超过梁书绎的。五年,他体验过最完整的恋爱,从热恋到平淡,从平淡到歇斯底里,最后沉寂。 梁书绎脑海中闪过几个无意间撞见的画面,舌尖忽然有些发涩,抬手握住祝宜清的腰,将他抱到自己腿上。 体温升高,性器重新勃起,竖在两人之间,扰乱了这个无比纯情的吻。 那东西很难伺候,梁书绎原本也没期望能通过简单的手淫发泄出来,享受过就好。他低声告诉祝宜清,不用管它,专心接吻。 但祝宜清做不到无视。 再次被他用掌心裹住,技巧不多,温柔又努力地轻攥时,梁书绎心底腾起一丝异样的情绪——祝宜清的包容心仿佛是没有限度的,不知道是只对他,还是对着整个世界。 快感如潮水般涌上来,不激烈,但很绵长,犹如温水煮青蛙,泡着他狰狞发紫的性器,耐心安抚。 最后射出来时,坦白说,梁书绎是没有准备的,以至于有几秒钟的失神,没来得及做任何应对措施。 腿,下腹,床单,都落上了他的精液。 他定了定心神,目光转向祝宜清,抬起手,擦掉了溅到他脸颊的一滴精液。 “做得很好。”他哑声道。 祝宜清很开心地笑了。 他夹着潮乎乎的内裤,跪坐到梁书绎身侧,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他,和他皱了的衬衫相贴,闻到烟味、性味、消毒水味,复杂的混合体。 明明和十几岁时相差甚远,可祝宜清就是觉得他没变,还是自己想要的样子。 “哥哥……” 带着一捧得偿所愿的虔诚,他轻轻贴住了梁书绎的心脏。 如鼓如擂,是他的心跳。 他被带回Windows 98系统,蓝绿色的默认桌面是他童年时代的一笔浓重纪念,而他终于实现了那时无法触及的梦——哥哥。 第21章21颜 - 下班了。 - 去学校接你? 梁书绎发微信一向简洁明了,不带情绪,只精准传达信息。 粉色兔子表情包出了2.0版,祝宜清挑了一只趴在桌上独自郁闷的,给梁书绎发过去,然后编辑文字。 - 哥先回去吧。 - 我还要等一会儿才能走呢,今晚开组会,我得给师弟师妹们讲写论文的技巧[衰]。 没等几分钟,梁书绎回复道: - 我能听听吗? - 我也得写论文,评职称有硬性要求。 这么一来一回地发消息,好像在恋爱。祝宜清趴在桌子上傻笑,跟那只郁闷的粉色兔子呈鲜明对比。 他想了想,让梁书绎一起听组会也不是没有办法。王老师评上博导后,师门越来越壮大,基本上每周都有同门在外出差做项目,王老师也时常出差,所以每次开组会都会提前建一个线上会议链接。 祝宜清把链接转发给梁书绎。 - 哥,你偷偷进来听,不要开麦克风哦[嘘]。 - 好。 有十来个人线上参会,不会有人注意到混进来一个编外人员。祝宜清共享PPT时,看到那个顶着默认头像的“lsy”准时加入了会议,他讲了这么多次组会,头一回心里打鼓,连喝了好几口水才压下去。 四十分钟的组会准时结束。 祝宜清刚想给梁书绎发消息,问问他是真的听了还是在故意逗自己,梁书绎的消息就进来了。 - 结束了? - 出来吧,车停在东门。 祝宜清手一哆嗦,差点把手机扔了,小师妹问他去不去吃夜宵,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摆摆手说不了。 他从来没想过梁书绎会一直等他。 电脑都忘了关,他急急忙忙收拾好东西,顺手把桌上的一只丑橘揣进兜里,今天刚买的,可甜了,想给哥哥尝尝。 从实验室到东门需要路过一片人造湖。 剧烈跑动间,祝宜清的耳机自动切换成环境声模式,只一秒,周围的风声人声就盖过了周杰伦含糊的歌词。 这个时间点,校园里随处可见牵手散步的情侣,白蔷薇开得正盛,花香四溢,随风传达至整个校园,树旁的水坑里浮着一团一团的杨柳絮,乍一看像散落的花瓣。 祝宜清路过独属于春夜的一切,终点是独属于他的春夜。 跑到东门,他远远看到,梁书绎脱了外套,搭在臂弯,正倚靠着车门抽烟。 他周围停着好几辆常在大学城拉活的出租,下晚课后去吃夜宵的同学纷纷走出校园,说笑着从他身旁经过。人潮流动,所有的喧闹都是大学校园的常规情境,只有梁书绎,和这些格格不入。可他是在等自己,想到这一点,祝宜清又觉得他和自己一起融入了这人潮。 他放慢步子,气息微喘,听到耳机里唱道:“喜欢在人潮中你只属于我的那画面*。” 如果没有人来打搅的话,这个晚上或许能称得上完美。 曲雁舟朝他走来,高大的身形很轻易地带来压迫感,又或许是源自于一种本能的抗拒,祝宜清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。 “好巧啊。” 他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酸奶瓶,“喝吗?” “你以前不是特别喜欢黄桃味的xx酸奶吗?好几年没卖了,刚才我去买水,看到黄桃味的又上架了。” 祝宜清相信他只是恰好经过。他穿着运动服,戴着一条祝宜清以前就见过的止汗带,看样子是刚结束夜跑,脸上汗涔涔的。 但这不妨碍他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感到无所适从,尤其是现在,梁书绎就在不远处。 “谢谢,不过不用了。” 祝宜清礼貌地拒绝,余光里,梁书绎离开了车子,朝他这边走来。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,祝宜清已经注意不到曲雁舟在讲什么,也错过了他招牌式的笑容。好在梁书绎似乎只是想找地方熄了烟,往前走了几步便停下了。 “拿着吧,我没有别的意思,只是刚好买了。” 趁着祝宜清走神,曲雁舟将那瓶酸奶插进了他的右口袋里,而后挥手道别:“我先走了,再跑一段。”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越界,祝宜清不可能无端去和他争辩、对峙,只是感觉兜里一沉,等回过神时已经还不回去了。 隔着一盏路灯的距离,梁书绎抽完了最后两口烟。 他听不到两人的对话,只能看到路灯下,祝宜清穿着一件宽宽大大的外套,显得肩背薄薄一片,正微微仰起脸,和他对面的人说话。由此便可以推算出,从那个人的角度,是可以看到祝宜清鼻尖靠下处的小痣的。 前男友。 他默念着,掐了烟,看微弱的火星在指间闪动。 回公寓的路上,祝宜清问他刚才是不是真的听了组会,小心翼翼,又带着不加掩饰的期待。 梁书绎答:“只听了你讲的。” 他确实听了,原本还打算说些好听的,夸小祝博士聪明又用功,但现在不想说了。 刚好被红灯拦住,祝宜清还想继续问下去,梁书绎偏过头,视线往下瞥,“兜里是什么,这么鼓。” “啊,”顺着他的视线,祝宜清先想到的自然是左兜里的那只丑橘,拿出来,捧到梁书绎眼前,“是给你带的,很甜……” 梁书绎愣了愣,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眼神。 “嗯。”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,祝宜清想解释什么,又觉得多说多错,索性不再做声了。 半路,他想起来右兜里那瓶酸奶,随手扔进包里,没打算去碰了。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,梁书绎选了一个角落的停车位,离公寓电梯有一段距离。 很可笑,也很不对劲,他竟因为一瓶酸奶心生不快,又因为一只丑橘而心满意足,这种情绪的变化让他感到焦躁,拔车钥匙时都比平时快了半拍。 他率先下车,绕到另一侧,握住祝宜清的手腕,将他带进了车后座,然后利落地落锁。 祝宜清被他压在车窗上深吻,眼睛睁大,轻轻眨了眨,合上。 车内一片昏暗,墙角的灯发着红光,一闪一灭,从刁钻的角度照进车窗,让梁书绎脸上也浮动着红色的光影。他握上祝宜清的后颈,触感温热,脉搏跳动,终于,那种焦躁感随着吻的深入和掌心所体会到的温驯,渐渐沉下去。 掌心松了,他将注意力放在相缠的唇舌上。 祝宜清像在哄他,搂上他的脖子,吻得投入,睫毛一下下发颤。 他想起自己高考结束,梁书沅和祝宜清升高中的那个暑假。两个小孩跑去海边玩,回来以后,都给他带了礼物,并且不约而同,都是在沙滩上捡来的小玩意儿。 梁书沅在贝壳内侧画了图案,强调自己的贝壳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。 祝宜清是后来私下找他,就像刚刚捧着橘子一样,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红色的海螺,说,哥哥,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。 和梁书绎之间的亲热从来不存在什么点到即止。 祝宜清很难抗拒他身上那种富有侵略感的气息,明知这样不对,还是像饥饿到盲目的鱼,主动咬钩。没等梁书绎开口,他已经隔着西裤,覆上了裆部顶起的弧度。 口水不断分泌,喉结和手指共同起伏着。 欲望背后,他还嗅到一股遥远的、浓厚的香气,像某种放置多年,早该过时的香氛,属于千禧年代,属于他的童年,至今依然清晰可闻。 半晌,梁书绎拢住他的手,鼓励般地吻了吻脸颊,“拿出来摸。” “嗯……”祝宜清发出一声含糊的鼻音,笑着蹭了蹭他的颈窝,开始解他的皮带扣。 又在开心什么。梁书绎不太明白。 为了方便动作,他解开了衬衣最下边的三颗扣子,露出精实紧韧的腰腹。 性器勃起得厉害,祝宜清也不费力气往下撸动,只捉着他的龟头摸,感受到掌心被前液濡湿,便更加卖力,虎口攥起来,像一只小小的飞机杯,只套在龟头上,专心取悦这一处。 他想自己今天应该表现得不错,梁书绎在他手中湿得很快,深色的肉茎愈发狰狞,龟头怒张,裂口处不断淌出清液。 然而今天的梁书绎似乎耐心不足,很快下命令道:“用嘴吃。” 这种时候的梁书绎又变得和发微信消息时一样,言简意赅,不带感情色彩。 这不是祝宜清第一回给梁书绎口交了。几次手淫让他吃尽了苦头,梁书绎的阴茎很容易兴奋,但不容易抵达射精的阈值,口交的效果会比只动手要好得多。 车轮轧过减速带的声音反复回响在偌大的地库里,好在这一角停满了常年不挪位置的旧车,不大可能有车子靠近。 聪明又用功的小朋友伏在腿间,舌尖绕着龟头舔舐,不时扫过马眼,带来令双腿颤栗的快感。梁书绎淡色的薄唇染上欲色的红,喉间溢出沙哑的低喘,一边用指腹夹着祝宜清的耳垂揉,像是故意让他注意听似的。 口鼻都埋在男人的下体,窒息感缓缓涌上来,祝宜清开始吞咽困难,含不住的唾液顺着硬烫柱身往下淌,滴在了下腹毛发中。他羞窘又迷醉,两颊缩紧,把龟头含得更深,松开时一片淫亮水光。 直到梁书绎上手掐住他的下巴,强迫他停下吞吐。 祝宜清从车座上直起身,被动地和他对视,舔了下嘴角,“是……不舒服吗?” 他方才吞得太卖力,嘴唇都被男人粗黑的阴毛扎红了,还说着这样天真的话。 梁书绎小腹发紧,笑了笑:“这么没自信?” 他捏着祝宜清的下巴,凑近吮了一下舌尖,似乎并不介意尝到自己性器的味道,接着沉声道:“舌头很热,含得很舒服。但我想回去再射,射在嘴里。” 他看着祝宜清的眼睛:“可以吗?” …… 过去和现在的经验给了梁书绎一种错觉: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做,就能得到祝宜清全心全意的注视。这种“不劳而获”偶尔会让他感到莫名其妙,当然,也可以选择乐在其中。 或许连他自己都忘了,同样是那个下午,他在得到祝宜清的红色海螺之后,也返还给了他一些珍贵的东西。 “你这些笔记本、错题本,沅沅也不看,要不给表弟吧,他过两年也升高中了。” 方萍正在整理他满满当当的书柜。 梁书沅是肯定要走艺术生这条路的,方萍宠他,不管他选什么都全力支持,知道他对数理化毫无兴趣,逼他学也没用。 “给楼上的小朋友留着吧。”十八岁的梁书绎说。 “楼上?你是说乖乖?”方萍不免疑惑,走到大儿子桌前,笑道:“他爸妈,一个物理老师,一个化学老师,还需要看你的笔记啊?” 梁书绎收起笔记本,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桌角的海螺,道:“嗯,他会找我要的。” 就这样,那几个笔记本留在了梁书绎的书架上,并在几天后,借给了眼巴巴跑过来找他的祝宜清。 所以,根本不存在所谓的“不劳而获”。 第22章22颜 梁书绎的领地意识很强,甚至有些极端。 上一次在玄关,他质疑祝宜清心急,一方面是不满于祝宜清所表现出的“经验丰富”,另一方面,他希望这第一次的完美性爱,是发生在自己的绝对领地。 诚然,整个公寓都属于他的领地范畴,但就像动物体味最浓的地方只在每晚过夜的巢穴,他的绝对领地也只有卧室。 今天在车里也同理。 车里也好,别的地点也好,他可以短暂享受,但最美妙的部分,要留到卧室里。 进屋后,祝宜清跟着他回到卧室,看他不紧不慢地整理外套,脱下衬衣扔进墙角的脏衣篓,手机响起邮箱提示,顺手拿起来查看。 公寓的其他房间都漆黑一片,唯有这一方,亮得刺眼,亮得灼人。 祝宜清站在床边不知所措,感觉自己被冷落了。 几分钟后,梁书绎看完邮件,放下手机,将西裤也脱下,全身只剩一条灰色内裤,偏头,只见祝宜清还站在原地,像小学生罚站一样。 “怎么愣着,”他笑了声,“喜欢看我脱衣服?” 说是喜欢,倒也没错。 祝宜清第一次见他穿这种款式的内裤,还是浅色的,看得脸红心跳,忍不住频频咽口水。 灰色,三角的。 被濡湿的痕迹十分明显,布料比平角的要少,从观感上,仿佛兜不住那两颗沉甸甸的囊袋似的,随着他迈步的动作,轻微晃动着。 梁书绎伸手往下,像是调整了一下性器的位置,接着靠坐到床头,视线投向祝宜清,说:“喜欢看就离近一点。过来。” 绕过床尾,祝宜清红着脸坐到他身旁。 刚才在车里的氛围散了,那句“射在嘴里”却一直留在他耳畔,提醒着祝宜清此时应该做什么。 最适合口交的体位大概是一个坐在床边,一个跪坐在腿间,仰着头。但梁书绎不让祝宜清跪在地板上,他对这种带有羞辱性质的高度差不敢兴趣,而是靠坐在床上,岔开双腿,让祝宜清自己选个舒服的姿势,伏下身体吃。 性器被纳入湿热口腔,快感重新积累,一点点靠近阈值。 梁书绎用舌尖顶了顶上颚,仰头低喘。 外科医生工作强度大,要想多站几年手术台,必须管理体能,像梁书绎这种在工作上对自己要求严苛的,自然不会有任何缺漏。他的腰腹肌肉块垒分明,即便是这样略微弯腰的姿势,依然呈现出清晰的形状,而在情欲中紧绷的肌肉则另有一番漂亮。 祝宜清移不开眼睛,同时被他的体温熏得头昏脑热,鼻息间都是男人性器独有的麝香味。 回到真正的私密空间,他少了紧张,放开胆子取悦对方的同时,自己的身体也在膨胀的情欲中渐渐升温。 而且,他跪在梁书绎身侧,梁书绎的手一直在他腰臀处抚摸。 不过分深入,也丝毫不掩饰这些动作背后的欲望,宛如隔靴搔痒,害他穴心不停抽搐,内裤湿得一塌糊涂。 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已经维持有半个月了,梁书绎吻他,抱他,对他温柔,让他接手自己的欲望,内裤脱一半,只露出他的阴茎,用手帮他盛精液……但不急着碰他更多。 今天有些不一样,他的手甚至探入后腰,有意无意地蹭过臀瓣。 祝宜清有点心慌,再加上嘴巴也开始酸了,绕着龟头舔了一圈,便吐出性器,抬头看向梁书绎。 “没关系。”梁书绎说。 他朝祝宜清伸出手臂,没有笑,但眉眼中有一丝年长者的包容,祝宜清乖乖挪到他怀里,仰头亲他的下巴。 “快到五一假期了,想去哪里玩?” 他忽然说起这个,倒是让祝宜清有些意外,“五天假……好像也去不了很远的地方,而且哥不是还要值班吗?” 梁书绎:“是,估计不太能出去。” “和小朋友玩吧。” “哪有什么小朋友,”祝宜清被他逗笑,“我的师弟师妹也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,还有个师兄都准备生二胎了。” 梁书绎笑了一声,扣着他的腰,又低头吻他。 他的性器还粗硬地耸立着,祝宜清很自觉,一边接吻,一边帮他摸。 梁书绎耐性好,总是能硬很久,有时候亲热完一次,明明龟头流了很多水,最后却不射出来,像是他独特的癖好。 祝宜清有点摸不透今天是不是也要这样。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攥着龟头抚慰,其实注意力都在这个长而湿的吻上,还有梁书绎的手……解开了他的裤腰抽绳。祝宜清今天穿的是运动裤,抽绳解开后,裤腰下滑,松松地挂在胯上,梁书绎的手便在那块瘦伶伶的骨头附近游移。 在这间公寓里发生的性和爱,所有的定义都只徘徊在边缘,仿佛永远不会越过那道线。 祝宜清放松了警惕,开始享受走钢索的快乐。 点滴的快乐,如同女穴肉缝里小股小股蓄满的淫液,不知何时抵达了顶点,等他从中稍稍抽离出来,钢索已经开始晃动,他被淹没在变了质的快乐中,而救生船只有一艘。 “哪里湿了?” 他慢吞吞地睁开眼,手里还握着那根迟迟没有发泄过的阴茎,一时无法理解梁书绎的意思。 下一秒,内裤裆部被轻轻揉了一下,里面浸着一汪水,布料和阴部间摩擦出一阵羞耻的黏连感 甚至带出了响声。 祝宜清懵了,大脑一片空白。 “是、是阴茎……”他红着眼睛,磕磕巴巴地说。 梁书绎看着他,不置可否,似乎在等他自己改口。 然而不仅没等来,祝宜清还想拉过旁边的被子,躲进去。 他皱了皱眉,箍住祝宜清的手腕,将人压在身下,“你的阴茎在这里,”他握着祝宜清的手,一起包住内裤前端被顶起的地方,“自己摸摸,有后面这么湿吗?” “祝宜清,你什么时候学会跟我说谎了?” 裤子已经褪到了膝盖,湿透的内裤无处可藏,梁书绎的目光在那处本不该有肉感的部位逡巡,表情中竟有一丝了然。 他一定看出来了。 祝宜清近乎绝望地想,哥哥是医生啊……肯定一眼就能看穿。 继续装傻也没有用了,祝宜清只想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点尊严,试图并紧双腿,腮边滚着泪,恳求他:“不要看了……哥,你别看……” “为什么不能看?” 换来的是梁书绎毫不留情的反问,大掌握上他的后颈,手劲上来,连眼神躲闪的机会都不给,“祝宜清,你以为我会怎么想?” 他眼看着祝宜清呼吸急促,脸都憋红了,从他口吻变得严厉开始,眼泪就没停过。 动摇来得不合时宜,也不合常理。 “哭什么?”梁书绎松开箍着腿根的手,转而揉了两下,“我弄疼你了?” “……对不起,我跟你道歉。” 他俯身搂着祝宜清,额头相抵,压低嗓音说话,不能更亲密,不能再温柔。既是一个充满保护感的姿势,也是圈入绝对领地的一步,唯一怪异的是,他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满足。 “这没什么,两套生殖系统只是一种不常见的身体构造,既不是病,也不是畸形。” 他的语气无比耐心:“你不是世界上唯一一个,不需要为此困扰,你和其他男性、女性,没有什么不同,都是正常人而已。” 等了半晌,祝宜清还在哭。 印象中,他从来没见过祝宜清哭得这么厉害,一直都是乖巧地笑着,局促地靠近他,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。 “不哭了。” “这么伤心,是因为不相信我吗?” 祝宜清抽了抽鼻子,接过梁书绎递来的纸巾,还是不太敢跟他对视。 “有看过医生吗?”梁书绎问。 “小时候看过,”祝宜清垂下眼,“医生说不会影响正常生活,让我学会……和它们好好相处。” “那你听医生的话了吗?” “听了……” “嗯,”梁书绎掀开被子,盖住两个人交叠的身体,低头,奖励似地碰了碰祝宜清的额头,“乖。” 他只需要短短两个音节,就能将祝宜清的委屈和不安转化为压不住的悸动。 祝宜清深呼吸,舔舔嘴唇,尝到眼泪的味道,抬手环住梁书绎的脖子,给他吃自己的舌尖,还有眼泪。 梁书绎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内裤,还是裸露出性器的状态,接吻的时候身体贴近,性器也胡乱蹭在祝宜清身上。祝宜清眯起眼睛,看到他的脖颈周围全都红了,蔓延到锁骨和胸口,和他的唇色一样,仿佛受某个特殊开关管控,只在这种时候切换颜色。 ——祝宜清希望只有自己能看到。 中断的欲望复燃,他觉得好热,裤子在蹭动间掉在了被子里。 内裤还勉强挂在胯上,但也不再体面了,皱巴巴的,随着梁书绎抓揉臀瓣的动作掉下一半,半边臀肉没有间隙地落入梁书绎掌心,裆部兜不住的水也沾到了床单上。 梁书绎越来越粗鲁,喘得嘶哑,牙齿轻啮祝宜清耳廓的软骨,留下几道印子,祝宜清的后腰被他抬离了床面,还主动勾紧他的后颈,心甘情愿靠近他。 没有强迫,没有谁先主动,性器挨蹭在一起,不讲道理的吸引。 梁书绎已经硬了一晚上,冠头上翘,胀成狰狞的紫红色,再有耐性也该被烧光了。 顶端的精孔张开,吐出的腺液里混了些薄精,没入祝宜清湿乎乎的内裤里。 “来过例假吗?”他定了定神,将祝宜清凌乱的头发捋至脑后,看着他问。 “没有,没来过,”祝宜清摇头,“我害怕……” 恍惚中,祝宜清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也不知道怕的是什么。 肉户胀得圆鼓充血,阴唇被蹭开又合上,湿黏的声音闷在被子里,鼓满了两人性器散发出的腥膻气味。他觉得自己好像高潮了,是阴蒂,还是被勒在前面的阴茎,他竟然分不清楚。 很荒谬,明明谁也没有脱干净衣服,却已经在做着最边缘的性事。 红灯悬在头顶,谁也警醒不到。 祝宜清的内裤彻底沦为一条湿烂的布条。梁书绎嗓音喑哑,最后咬了一下祝宜清的耳廓,语气一如既往的坦然:“我想射了。” “以后不用藏,不用害怕,”龟头压着阴蒂,精液一股股浇在肉户上,梁书绎附在他耳边说,“我觉得很漂亮,也很……特别。” 不是奇怪,而是特别。 意识游离中捕捉到这个词,祝宜清几乎一下子就哭出了声。 他之前向前男友袒露过自己,曲雁舟惊讶过后,没有表现出嫌弃,安抚了他,并且在后来的性生活中,多次想要占有这处女穴,因为他不同意,便退一步,变成了亵玩。 可曲雁舟的所作所为,更像是出于单纯的色欲,分手之后仍惦记着没吃到的那一口,让人恶心。 得益于温馨的家庭环境,祝宜清没有因身体而自卑,对此接受还算良好,做到了“好好相处”。但自己接受是一码事,让别人接受又是另一码事,方才梁书绎那番话,让他第一次在情爱的范围里,感受到被认可,以一种合理的、富有说服力的、医生的方式——梁医生的方式。 他紧紧贴着梁书绎的颈窝,一边流眼泪,一边在莫大的幸福里眩晕。 等他哆嗦着哭完,终于迟钝地察觉到下体的黏腻——肉缝里糊满了浓白精液,被梁书绎满满当当地标记了。 “哥……” 他张了张嘴,只发出半个音节来。 又想哭了。 第23章23颜 洗完澡已经十点多了。 祝宜清眼睛肿得厉害,唇珠也翘得不太正常,是被今晚的两次口交磨出来的。他穿着梁书绎的睡衣,袖口和裤脚都长一截,抱着膝盖蜷在沙发上,看上去可怜巴巴的。 梁书绎从冰箱里拿出一盒酸奶,草莓果粒的,插上吸管才给他,哄小孩似的。 “我得改一会儿论文,要来陪我吗?”他揉了一把祝宜清的头发,“还是自己先睡?” 祝宜清放下酸奶,伸手环住他的腰,选择得干脆利落:“我想陪你。” 或许是性爱留下来的余韵改变了两个人之间的气场,第一次同坐一张椅子,用着亲密叠抱在一起的姿势,竟没有人感到不自在。梁书绎身心放松,下巴垫着祝宜清的肩膀,一手搂着他,一手握着鼠标滚动。 “麻烦小祝博士帮我看看。” 祝宜清打了个哈欠,捏住他的手,后知后觉道:“等一下,哥……我看不懂医学论文啊。” 他开始昏昏欲睡,叫哥的尾音拖得很长,梁书绎抬膝轻轻颠了他一下,“没事,你只看语句通不通顺,不管内容。” 梁书绎改了几个地方,鼠标就交到了祝宜清手里。祝宜清心不在焉地翻着,单词读得断断续续,连不成句子,注意力全被抱着他的人占据。 那天以后,他再也没穿过那件原本是给梁书沅准备的睡衣,梁书绎给他找了套自己的旧衣服,日子久了,领口泛了点毛边,气味也像是被原主人浸透了。 祝宜清很喜欢,仿佛拥有了那些年月里的梁书绎一样。 今晚不同的是,他还穿着和梁书绎一样的灰色三角内裤,对他来说太大了,梁书绎的手在边缘徘徊,很轻易就摸进去了。 但也不往里摸,刚碰着三角区稀疏的毛发,又往外错了错,摩挲内裤边,再朝上,手掌盖住平坦的小腹,问他:“给你的酸奶呢?” “啊,忘在客厅了。” 祝宜清窝在他身前,缩了缩小腹,像只乖顺的宠物兔,任人拿捏。 梁书绎没有继续接话,这次手毫不犹豫地探入了内裤,甚至不绕弯路,不是从裤腰,而是从裆部。指腹碰到阴唇,干燥和湿润相触,激起清晰的过电感。 “哥……”祝宜清下意识想夹腿,反倒把梁书绎的手夹住了,像是邀请他留在内裤里。 “好软,我第一次摸。”梁书绎在他耳边说。 这是坦白自己没有其他性经历的意思吗? 方才在床上问话的时候还是医生的口吻,射在逼肉上面的时候也没有半分犹豫,现在又讲这样的话……祝宜清有种微妙的羞耻,耳朵红了,腿根却稍稍松开了些。 梁书绎低头啄了下他的耳廓,那上面他留下的齿痕还剩一点淡淡的印子。 手指在阴唇外侧轻轻触碰,没有往缝里摸,也没有揉到前面的阴蒂。分明没有承受多少刺激,祝宜清已经感受到那处越来越湿,夹不住的水很快就要淌出来。 论文还在面前的屏幕上,他不想弄脏梁书绎的手,腿根紧绷,带了点要躲的意思。 然而梁书绎没让。 隔着内裤,阴茎顶起一个漂亮的弧度,再往下,饱满的肉户被梁书绎用手抚弄了一遍,不过多停留,也没有遗漏的地方,从翘起的阴蒂,到湿嫩的小阴唇,手指抽出来时,指尖裹上了一层晶亮的透明液体。 梁书绎硬了,正抵着他的臀缝,不做多余的暗示,也毫不掩饰。 他捻了捻指腹,眼神也停留在指尖,似乎真是因为第一次碰所以感到好奇。 这种时候的梁书绎总是会流露出不自知的色气,祝宜清招架不住,在他腿上不安分地动了动,想拿纸巾帮他擦干净,半路却被拦住。 接着又被摸进裆部,粘液尽数涂在了腿根。梁书绎宽大的手掌能将内裤里的阴茎和肉逼一整个包住,仿佛对待某个柔软的物件,轻而易举握在手里把玩。 祝宜清做过和梁书绎有关的春梦,可是做梦是做梦,真到了现实里,他还是害怕的,心理没建设好,不敢这么快就和哥哥做到那一步。 阴唇越发充血,在内裤上印出明显的形状,梁书绎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揉,一边和他说话。 “如果申请假期的最后一天值班,就有连着四天可以休息。” “很久没休息过这么久了。” 耳垂被呼吸反复蹭过,祝宜清强压着紧张,偏头亲了亲他的下巴:“你平时太累了,放假是该多散散心,换个心情的,哥。” 这是梁书绎今晚第二次提到五一假期了,只是提起,不明确说。祝宜清摸不准他是不是想邀请自己一起过,回话时也忖度着度,不想表现得太粘人,惹人不快。 “习惯了,”梁书绎说,“有空了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,都用来锻炼和睡觉了。”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,手上的撩拨也漫无目的,只有祝宜清紧张得不敢动,阴蒂被揉过,又被冷落,肉缝湿了一轮又一轮。 这段关系的分寸始终掌握在梁书绎手中,进和退,方向和步幅都可以随时调整,他甚至能在被来电铃声打断时,果断抽回手,接起电话。 也多亏了这通电话,祝宜清松了口气,趁机从他腿上跳下来,去洗手间处理腿间的狼藉。 这个时间不该有麻醉科的电话,但出于职业习惯,梁书绎还是会第一时间到位。 “应师兄?” “嗨,男神,”应与良信手拈来地揶揄道,“周末有安排没?咱们一块去爬山啊。” 别人邀请爬山,那可能真的是爬山,应与良邀请的,不管是爬山,玩水,还是露营,都不大可能是字面意思。 作为一附院出了名的“知心大哥”,应与良尤其爱关心同事们的感情问题。梁书绎算是他半个师弟,两人经常在手术台上搭档,梁书绎这几年的状态,他都看在眼里,于是这份关心就渐渐演变成了“操心”。 梁书绎也不跟他打马虎眼,换了只手拿着电话,笑了一声:“真是爬山?” 应与良被拆穿了也不尴尬,乐呵呵道:“哎,反正不是给你安排相亲。” “就是劝你,别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,趁假期出去走走,也整个说走就走的旅行……” 应与良七七八八说了不少,甚至不避讳弟弟这个话题,在他看来,刻意回避反而是一种变相的提醒,不如大方一些。 有这番逻辑的人还是少数,确实挺久没人在梁书绎面前提起他弟弟了。亲近的人不敢提,生怕勾起他的情绪,生疏的人更是避而远之,只在背后讨论几句。 梁书绎看着电脑锁屏壁纸上的手绘,若有所思。 应与良的知心发言结束,正等着对方给出点期望中的反应,只听见梁书绎问他:“师兄,我记得你是兰州人?” “啊?”应与良一愣,随即察觉到对方的意图,正色道:“是兰州人没错,但你别跟我扯这个转移话题。” “从兰州开车到甘南,路好走吗?”梁书绎问。 祝宜清拿着酸奶回来,在书房门口探了个头。 梁书绎分给他一个眼神,拍了拍大腿,他立即走过来,局促地坐下了。 “好走啊,一路都是景,好多人这么自驾游,我有个亲戚就是开旅行社的……”应与良被他整蒙了,一边回答,一边纳闷,“等会儿,你不是真打算说走就走吧?自己啊?” 祝宜清缩在他怀里,能清楚地听到两人的对话,只不过听得云里雾里,不知主题是什么,捕捉到的唯一一个关键句子是:“带个小朋友一起,如果他愿意的话。” 几轮问答后,电话挂了。 祝宜清晕晕乎乎的,仰起脸,得到了一个吻。 梁书绎没有问他关于任何事的意愿,但是他在说:我愿意。 * 五一假期的前一天,梁书绎完成了一台全胰切除联合门静脉置换手术,和之前他因病错过的那台手术情况相似。 病人运气好,排到了上午第一台,不需要忍受长时间的禁食禁水,主刀医生的状态也非常好,发挥稳定,最后交由助手缝合时,梁书绎甚至有些意犹未尽的兴奋。 梁书绎这一天的临床工作都集中在上午,下午整理好课题资料,温主任干脆让他提前下班了。 高难度手术带给人的成就感和疲惫往往是成正比的。下午三点,梁书绎到家后收拾好行李,给祝宜清发了条消息,让他来了以后直接进屋,随后眼皮撑不住,睡了个迟到的午觉。 五点多,祝宜清轻手轻脚进了卧室,坐在床边的地毯上,一边在网上看旅行攻略,一边听梁书绎的呼吸声,等他醒来。 没过多久,梁书绎翻身面对他,手指带着被窝里的温度,捏了一下他的脸颊。 “……行李都带来了?” 祝宜清点头:“嗯,还买了一些路上吃的东西。” 老实说,昨晚收拾行李时,他还是怀疑自己在做梦,中途停下来掐了自己好几次。 和梁书绎一起旅行,这真的不是中了头彩吗? “上来。”梁书绎掀开被子,让出一块位置,让祝宜清躺在自己刚才留下的体温里——好几次他都是这样做的。 “三四天时间……玩不了几个地方,只能让你委屈一下了。”他的声音懒洋洋的,像在说梦话。 祝宜清说没关系,他又紧了紧手臂,问他饿不饿。 “还好,不怎么饿,”祝宜清说,“我买了菜,一会儿可以煮面吃。” “嗯,那就陪我。” “我定了六点的闹钟,再一会儿就该响了。” 梁书绎有一点起床气,大概不喜欢在这种时候被拒绝,祝宜清转过身抱他,搭上他的背,耐心答应下来,果然得到一句鼻音浓重的“乖”。 衣物摩擦间,熟悉的气味带来困倦,祝宜清安心闭上了眼。 奇怪的是,离六点钟明明只剩半个小时,他却觉得自己睡了很长的一觉,做了一场大梦。 梦见蓝色的钴玻璃,白色的墙砖,小学门口没有招牌的小卖部。 有个少年拿着一支棒棒糖,从小卖部出来,径直给了一个背着卡通书包的小男孩。而梦里的祝宜清自己却是长大后的样子,站在不远处看着,手里空空如也。 梁书绎的所有生活习惯都向极简模式靠拢,闹钟也是系统默认的,音量最大,带着震动。 祝宜清躺的位置正好枕着手机,被震得打了个激灵,下意识去抓梁书绎,眼角坠着泪,自己都没意识到。 见他还在癔症,梁书绎帮他擦掉那滴泪,复又合上眼,搂着他,哑声问道:“怎么哭了,做什么噩梦了?” 祝宜清呆滞地看着他,从眉骨到鼻梁,再到淡色的嘴唇。分辨力在此刻消失,让他无法从离奇错乱的时空中脱身,只能越陷越深。 ——夕阳下沉,公寓里满是昏暗,祝宜清轻轻凑近,吻住了梦里的那个少年。 …… 千禧年代,有一种水果油瓶摆件曾流行一时,里面漂浮着各式各样的水果模型,隔着透明玻璃看,像凝住的琥珀。小时候好奇,总想打开看看,想拿到那颗最漂亮的苹果,当时没可能拿到,后来又忘不了,于是成为许多年后依旧在梦里反复闪回的影子​​。 而这一次梦醒以后,祝宜清希望自己不要再做类似的梦了,因为他已经拿到那颗苹果了。 ……希望如此。 第24章24颜 假期有限,行程也只能一再压缩。 早上八点多的飞机,计划是在兰州取到租好的车,然后直接开往甘南。祝宜清担心梁书绎会不会太累,起飞后便劝他补觉,还从包里拿出一副眼罩。 梁书绎接过来,问:“可以靠着你睡吗?” 前排的学生情侣已经在相互靠着休息了,这样的姿势,一看就是热恋中的情侣。 祝宜清愣了一下,肩膀下意识绷紧。不等他应下来,梁书绎先笑了,顺手捏了下他的后颈,“逗你的。这么瘦,我怕把你压坏了。” 虽然没靠着睡,但梁书绎还是戴上了眼罩,踏实睡了一觉。 兰州当地的租车行是应与良推荐的,下飞机后有人接应,拿到钥匙即可上路。 梁书绎鲜少计划出游,突然代入这类不熟悉的角色,难免要带上点工作时的习惯——讲究效率,追求严谨,所有环节都要挨个确认。尤其因为路况不熟,又是旅游旺季,时间是需要掌握的首要因素。 祝宜清原本还想买杯甜醅子奶茶尝尝,见他上了车便开始输入导航,一副赶时间的样子,都没敢提自己嘴馋的事。 “预计下午两点到,午饭在路上随便吃点吧。” “好啊。” 祝宜清系好安全带,偏头看向梁书绎的侧脸,忽然觉得就这样跟着他走,什么也不用想,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。 车子还没驶离兰州市区,梁书绎连续接到了两通电话。先是父亲梁老师,像是跟他打预防针一样,告诉他今早方萍去了他的公寓,没找到人,一会儿肯定要给他打电话。 果不其然,没过十分钟,方萍的电话也打进来了。 “是,今天一早就出门了,现在在兰州,”梁书绎单耳戴着耳机,一一回答着母亲的问话,“要值班,最多四天回来。” 电话那头,方萍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。 好不容易有个长假,结果连大儿子的面都没见着,方萍带着哭腔喋喋不休,抱怨他不着家,不主动跟家里联系。 梁书绎从容道:“我的错,忘了跟您说。回去那天要值班,等下了班我直接回家吧。” 稍平复了情绪,方萍又问他怎么突然想到自驾游。 “不是一个人。” “带着小祝一块。” 听到自己的名字,祝宜清有些紧张,正猜着方阿姨会怎么想,梁书绎竟将电话递给了他:“乖乖,我妈想跟你说说话。” 祝宜清顿时不知所措。 方阿姨本来就敏感多疑,沅沅去世以后更是越发严重,他和梁书绎之前远没有这么亲,突然结伴旅行,他担心方阿姨会看出些什么来。 看出他的不安,梁书绎覆上他的手,轻声道:“没事,只是想你了。” 接起电话不过说了几句,祝宜清就后悔了。 他这段时间刻意没有去看方阿姨,这会儿听着对方说不完的挂念,像对着自己的孩子一样,着实是心酸又难过。 方萍同他聊了许久,显然比和梁书绎的对话内容要多。梁书绎将车停在路边的临时车位,朝祝宜清晃了下烟盒,示意自己要下去抽支烟,将祝宜清独自留在了车上。 方才只留意着路况和电话,下了车才发现,黄河就在手边。 不远处有个老旧的报刊亭,像被时间遗忘在这里的东西,如今意外地还在营业。梁书绎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从那儿买了烟,想了想,收起自己的烟盒,也朝那边走去。 祝宜清找来时,他正靠在河边,准备点燃第二支烟。 他下车时没拿外套,只穿着件亚麻材质的休闲衬衫,黑色的,面料柔软,袖口很随意地往上卷到手肘,松松的,还在跟随他抬手吸烟的动作,缓缓向下滑,一点点盖住结实有力的小臂。 “哥?”祝宜清把手机还给他,见他手里的烟盒有些陌生,问:“这是你刚买的烟吗?” “嗯,买了盒兰州,”梁书绎答,“抽着有点苦,不习惯。” 梁书绎不算什么老烟民,没有瘾,喜欢味道偏柔和的类型,可以慢慢品烟草的香味。他这样的抽不了劲儿太足的烟,比如黑兰州,苦得很踏实,回味发涩,有种西北的厚重感,且燃得快,解瘾的同时又勾起了瘾。 他抽了半支,不太适应,后面半支基本没碰,但又忍不住想尝第二支。 “少抽烟,哥,对身体不好,”祝宜清嗅到烟味,知道他刚刚已经抽过一支,连忙按住他的手,“你平时都已经忙到顾不上身体了。” 梁书绎似乎有点意外,挑了下眉:“嗯?祝宜清,你现在打算管着我了?” 祝宜清错开视线,看向旁边徐徐流淌的河水,“阿姨让我跟你说的……” 其实方萍没有跟他提,是他自己想说。 “躲什么,又没说不让你管。” 梁书绎笑着揉他的头发,从兜里掏出一根阿尔卑斯棒棒糖,还是两个球叠在一起的那种,卖两块钱一根,“刚才买烟用现金付的,没要找的钱,给你换了糖。” “但是烟太苦了,能不能也给我尝一口糖?” 说着,他把没点上的那支烟,和棒棒糖一块,塞进了祝宜清的口袋。 黄河边的风带着一股狂放的气息,让人联想到绿皮火车翻山越岭,穿梭在黄沙枯草之间。祝宜清背靠着栏杆,耳边拂着风,得到了一支兰州、一根阿尔卑斯,还有一个苦涩的吻。 * 除了路途中的风景外,今天的行程就只有参观寺院。 小长假,游客自然不少。不能被简单定义为“旅人”的,是千里迢迢来磕长头的信徒,并非简单的叩首,而是要做到真正的五体投地,方能表达至诚。 不远千里,风餐露宿,执著地向着心中信仰。 相比汉传佛教,藏传佛教似乎更多了一层神秘感。庙宇中的壁画和唐卡色彩鲜艳,酥油花散发着浓郁而复杂的气味,微弱的酥油灯光下,佛像静静俯视着来来往往的人们。 祝宜清第一次来到藏区,跟着讲解师父走过一座座庙宇,不由得沉浸其中。 寺庙相当于僧人们的学校。听到师父说,藏传佛教中的学位,也叫做“格西”,非常难考,且每个僧人一生只有一次机会,最高格西学位“拉然巴”相当于佛学博士了,祝宜清很是惊奇。 他小声和梁书绎说:“怎么好像比博士毕业还难……师兄还每天念叨着‘这书读不下去了,我要去皈依佛门’呢。” 除了信徒之外,许多普通游客也会对着佛像双手合十,表达心中的虔诚。祝宜清不大懂这些,怕自己做错动作,反倒冒犯了神明,所以全程都只是安静地看着。 走到一座供奉文殊菩萨的庙宇,听完讲解后,祝宜清发现,身边的梁书绎竟也闭上双眼,双手合十,像是在向菩萨请愿。 都知道文书菩萨是智慧的化身,每年高考前后,都有大批家长去五台山给文殊菩萨上香。 迈出大殿,祝宜清看着梁书绎笑,眼睛弯起来,开玩笑道:“哥是不是想让菩萨保佑我聪明能干,早日博士毕业?” “不是这个。” “离苦得乐,”梁书绎笑了一下,淡淡道,“希望菩萨保佑祝宜清的人生……能够离苦得乐。” “但可能不是佛教意义上的,离苦要靠修行。只是字面意思,希望你远离痛苦,过得开心,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这样求。” “沅沅以前从西藏回来,送了我一条保平安的手串,说是开过光。” “我逗他,在景区买纪念品不要被骗了,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开过光。” 他穿着一身黑色,和寺院的红墙对比鲜明,抬起下巴,目光仿佛飘在空中,“他说……不重要,只要求的人心诚,就足够了。” “我觉得挺有道理,所以刚才就那样求了。” 祝宜清微微发怔,这时,另一位讲解师父带着一批游客走入了殿内,介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和刚刚听过的基本一致:“文殊菩萨以智慧锐利之剑斩断世间一切愚昧之根,摧破众生的烦恼业障,排除违缘,离苦得乐……” 这座庙宇外围,信徒们正在“绕佛”。 祝宜清还在走神,一不小心被夹到了信徒中间,一时不知该如何退出,便只好跟着他们的脚步,也绕着庙宇走了起来。 有人手摇经筒,有人拨动佛珠,都在口诵六字真言,低语声切切,祈祷着,感怀着,目光坚定,用步履丈量着属于他们的神圣土地。他们的步伐都很快,和口诵真言的节奏一致,祝宜清混在其中,也不得不跟上这样的速度。 四周的游客太多了,他看不到梁书绎的身影,一时间茫然无措,仿佛被前后的低语声卷入了神秘的异世界。 直到手被牵住,他被拉回自己的世界。 “跟着我,别走丢了。” 梁书绎微微用力,将他带到身侧,走上那条转经走廊时才松开手。 转经筒一圈一圈地悠悠旋转,轮回、超度,苦海、众生,消灾难,修功德。这条长长的走廊里留下了无数人的脚步,却好像留不下任何人的故事,它依旧神圣、空灵、肃穆,可以接纳,也可以隔绝。 跟在梁书绎身后,看着他的背影,和抚在转经筒上的手,祝宜清忍不住思索:这个时候,他在想什么呢?想沅沅吗?又或许什么都没想? 行至走廊尽头,身后的无数个转经筒依旧吱呀响着,很自然地,梁书绎又牵起了他的手。 怎么只牵手也会带来眩晕感,难道是这里的海拔比较高……祝宜清胡思乱想着,在日光充沛中,眯起了眼。 谢谢菩萨,我现在就很开心,他想。 第25章25颜 当晚,两人早早在附近住下。 这里只是个小镇子,依附景区才建了些酒店和客栈,但条件一般,远比不上城市里的,梁书绎订的已经是相对高档的酒店了,也只能勉强住一晚。 祝宜清先去洗澡,淋浴设施不太好用,水流小,他洗的时间比平时长了些。 从浴室出来时,梁书绎正靠在窗边抽烟,衬衣扣子解了三颗,松松垮垮地穿着。在他身后,能看到窗外起伏的群山,山顶缀着未融化的点点积雪。 祝宜清数着,这应该是今天的第二支烟,可以接受。 见他出来,梁书绎掸了掸烟灰,指向桌上的盒子,说:“不爱吃那些肉和面食也不用勉强,多吃点水果吧。” 甘南的景区商业化程度不高,餐馆都是当地藏民开的,食物种类不多,且十分“西北”,连米饭都很难找到。祝宜清的口味偏清淡,对着牛羊肉和各种面食,兴致缺缺,肠胃也有些消化不了。 祝宜清走到桌前,迟钝地眨了眨眼,“哥,这是你刚才去买的?” “嗯,走路几分钟就到了,”梁书绎抬手把窗缝关小了些,“这边水果还挺新鲜的,我挑了点小番茄,还有一个西红柿,看你想吃大的还是小的了。” 果不其然,盒子中间放着一只个头不小的西红柿,被半盒小番茄簇拥着,上面还有水珠,都是已经洗好了的。 这么可爱的摆盘竟是出自梁书绎之手,祝宜清总觉得自己在做梦。 心跳加速的感觉因为身处高原山区而变得异常清晰,祝宜清顾不得头发还滴着水,抛下排好队形等待检阅的大小番茄,上前抱住了梁书绎的腰。 发梢的水顺着梁书绎过分敞开的领口滚进去,凉得人一激灵。梁书绎关严了窗,顺手碾灭烟头,搂着他低笑:“怎么,刚洗完澡就跑来沾一身烟味?” 祝宜清不说话,磨磨蹭蹭不肯抬头。 扑面而来,又轻轻裹住他的,还是黑兰州独特的苦涩,还是如烟一般抓不住的梁书绎的温柔。他想,他真的要永远记住这支烟了。 “……最喜欢你。” 祝宜清喃喃道。用了不会让梁书绎听见的音量,又祈祷他能知道。 明天一早就要启程,继续往南走,两人整理好便准备休息了。 酒店的房型有限,旺季只能订到标间,祝宜清睡里面靠里的那张床。 入睡时间比预想中要长,祝宜清原本不是挑三拣四的性子,只是实在睡得不舒服。床垫和枕头发硬,房间里还有股说不出的潮味,再加上可能真有点高反,他闭上眼睛总感觉头晕,怎么也睡不着。 第不知道多少次翻身时,他听到旁边那张床也有了动静,梁书绎说:“睡不着就过来吧,我试试哄你。” 五月初,甘南州的早晚仍是凉的。 梁书绎摸了摸他的小臂,将他蹭到手肘的睡衣袖口放下来,闭着眼睛说:“怎么躺了半天还没暖起来。” 窄小的单人床上,不用刻意拥抱,都已经足够亲密。梁书绎也不用刻意去哄,光靠体温和气息就足够占据祝宜清全部的注意力,让他忽略不好睡的床和难闻的潮味。 祝宜清枕着他的手臂,凑到他颈窝里,闭上眼睛,小动物似地窝着。 在他们一起睡的经验里,从未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安静,什么都不做,只是各自酝酿睡意。被子下面,双腿挨得很近,一不小心就会碰到,祝宜清被这种别样的亲密惹得躁动。 他听了一会儿梁书绎的呼吸,在被子下勾住他的手,“哥,你是不是也睡不着?” “嗯,平时很少这么早睡。” 也对,现在才刚过十一点,梁书绎平时这个时间还在处理工作。 “可以和你说话吗?” “不是已经在说了吗?”梁书绎揽着他,往怀里带了带,无声地纵容。 “哥哥,你记不记得我高二那年寒假,去你们学校参加冬令营……” “记得。” 梁书绎笑了一声,“听完讲座,你一个人在学校里乱跑,迷了路,还崴了脚,不知道哪来这么笨的尖子生。” 那天祝宜清从T大的后山绕下来,天已经黑了,他分辨不出白天记住的标志物,找不到宿舍,下台阶时一不留神又崴了脚,手机被摔坏了,只好向路过的同学求助,给梁书绎打电话。 梁书绎十几分钟就赶到了。 背他去医院,确定没有大碍后,又带他去大学城的美食街吃饭,荠菜小馄饨和虾仁鲜肉生煎,还在学校门口的快捷酒店,给他开了一间房,并且一整晚都没走。 也是像这样的标间。 那晚,不知是认床还是别的原因,祝宜清怎么都睡不着。他偷偷睁开眼,看到梁书绎背对着他坐在桌前,打开了笔记本电脑,似乎在赶某门课程作业。 屏幕亮度被他调到了最低,上面有一颗鲜红的、被剖开的心脏模型。 祝宜清看了很久,直到眼睛酸涩,困意袭来。 他眨了眨眼,将发热的面颊埋进枕头里,后知后觉发现,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脏,正在剧烈地跳动。 就好像他刚才看到的是自己的心脏,所有的心情都清清楚楚写在上面,于是他突然醍醐灌顶。 扑通—— 扑通—— 从十六岁那晚开始,又或许更早,这股难言的悸动一直延续到了今天。 “那你……那天晚上为什么要留下来陪我?” 梁书绎回答得很简单,几乎没有思考:“不放心你。” 他可能在等祝宜清追问,或是继续问下个问题,但祝宜清却不说话了。 大概过了半分钟,他不再等了,撑起上身,将祝宜清压在枕头里,撩开额前的碎发,鼻尖抵上去,“感觉缺氧了就和我说。” 倒是没觉得缺氧,只是深吻的间隙,祝宜清很想停下来问他一个问题:你知道我就是从那天晚上开始喜欢你的吗? 他眯起眼睛,去摸梁书绎的心跳。 手指轻颤,不知怎么拨开了梁书绎的衣襟。扣子原本也没系上两颗——私密状态下,梁书绎似乎从不好好穿衣服——被他这么一弄,全散开了。 他也没料到会这样,手上的动作更乱,一下子摸到了右边的乳头,好像……还有点用力。 果然换来对方的闷哼,和唇上的一记轻咬。 “往哪摸呢,别捣乱,”梁书绎惩戒似地打了一下他的臀瓣,沉声道,“这儿是高原,你能经得起折腾吗?”他又低头,恢复温柔,嘴唇碰了下祝宜清的头发,“乖点。” “没捣乱……是不小心……” 祝宜清嘟囔着,在黑暗中寻找他的眼睛,对上之后,忽觉平静。 好吧,那就不问了。 * 自驾游旅行最自由的地方就在于,随时可以停下来看风景,拍照。 这里的天蓝得很纯粹,大朵的云仿佛快要坠到地面,公路两旁都是藏民的牧场,偶尔还需要停车,等羊群慢慢悠悠地过完马路。 梁书绎将车停在岔口,下车抽烟,让祝宜清想拍多久就拍多久。 祝宜清确实拍了很多,除了风景,还有梁书绎靠在车旁抽烟的侧影。 不过很快,这片好地方就被一个大学生旅行团看中了。十几个人兴冲冲地从大巴车上跑下来,有人帮忙看车,有人蹲在地上找拍摄角度,还有摆姿势凹造型的……十分热闹。 梁书绎抽完一支烟,走到祝宜清身后,搭上他的肩膀,问他:“你站到路中间,我也给你拍一张?” 祝宜清点点头。 可能是这两天的梁书绎好得有些过分,也可能是刚才听到他给今晚要住的酒店打电话,询问能不能把标间换成大床房,并且成功了,祝宜清尾巴快要翘上天,竟然挑剔起了梁书绎的摄影技术。 “哥……”祝宜清站在路边,郁闷地翻着照片,“你把我拍得像一米四的小学生。” “有吗?”梁书绎挑了下眉,表示不赞同,“这张笑得多好看。” “我是说比例——比例太奇怪了!” 风声太大了,呼呼地灌进耳朵里,祝宜清只能一边说一边比划。 他看到梁书绎笑了,笑得有些无奈,接着一边往后退,一边摘下墨镜,低头找能夹墨镜的地方,似乎是打算重新给他拍,于是认认真真地做着准备。 这时候的他,眼里大概只有……祝宜清。 工作之外,做什么都很随性松散的梁书绎医生,只为他认真,只为他专注。 意识到这一点,祝宜清只觉得心尖好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,下意识摸手机,想反过来偷拍下这一刻,临时又改了主意,想直接拥有这一刻的梁书绎。 镜头里的模特突然开始走动,方向好像是自己这边,梁书绎顿了一下,抬起头,不解地看着他。下一秒,祝宜清直接跑了起来,带着公路上的风,撞进他怀里,喘着,断断续续地说:“哥……你怎么、这么好啊。” 梁书绎被他撞得脚下不稳,双手握住他的腰,眉眼带笑:“不好吧。” 祝宜清立刻皱起眉,那表情不乐意的,像是要列出一百条梁书绎没有不好的证据。 可惜梁书绎不想听,捏着他的下巴,用唇堵住了他的反驳。 正午阳光正盛,头顶是213国道的标牌,身后是流动着的云。草原、雪山、天空、起伏不停的公路,一切都很辽阔,甚至有种超脱生命的美,不在这里接吻,大概会留下遗憾。 擦过耳边的风是凉的,彼此交缠的呼吸是热的,有车队飞驰而过,有羊群穿越马路,并非没有打扰,但谁也不想太快结束这个吻。 “还拍吗?公路大片,”梁书绎蹭了一下他的鼻尖,“我再努努力,把你拍成一米八。” 祝宜清说不拍了,刚才那几张其实挺好的,又勾紧他的脖子,在唇边轻啄出一个小孩子的吻,说:“我们继续往前走吧。” 梁书绎低头看着他的眼睛,那里面仿佛装着一整片纯澈的蓝天,漂亮得灼人,干净得叫人不忍心破坏。 他低声答应,将自己的墨镜戴在了祝宜清脸上,牵着他回车里。 那就先往前走,不管其他。 …… 公路上的吻实在撩人,没吃饱,便勾起更多的馋,祝宜清想了一个下午,傍晚入住酒店,看到那张大床,心里更是躁动。 屋里有些闷,没有空调,只能开窗通风,梁书绎推开半扇窗,顺手拉上了窗帘。 插卡取电,不知为何只亮了门廊的一盏灯,其余空间还是一片昏暗,莫名像……梁书绎公寓的卧室。光线给的暗示,梁书绎站在床边解衣服的动作,都让祝宜清喉咙越来越干涩,抿紧唇,喉结不安地滚动。 “哥……” 刚好解完最后一颗扣子,梁书绎隔着大床,朝他看去,只一眼,就读懂了他的心思。 ——大概因为他自己也不清白。 “急什么,”他哑声道,“又不是不给。” 从这句话起,祝宜清才迟钝地感受到房间里的热。他呼吸急促,额头好像已经在冒汗,脱了外套,随意搭在椅背上,而后快步走到床边,仰头讨吻,手不知道往哪放,只能搭在梁书绎腰间的皮带上。 梁书绎说着凶巴巴的话,也还是配合了祝宜清的吻,从他那儿拿回主动权,手掌滑进衣摆,抚摸光滑的后背。 今天的路程长,他也累了,眼下这么抱着祝宜清,像忙了一天回到家,终于抱到床头的毛绒兔子,渴望安心舒缓的同时,又清楚自己可以肆意纵情。 一边吻,一边往后退,他带着祝宜清坐在了床沿上,祝宜清则跨坐在他腿上。 随着亲吻的深入,唇舌缠出暧昧的水声,梁书绎几乎是追着怀里的人,凶狠地掠夺。身体后仰,悬空感让祝宜清下意识想挣扎,被梁书绎一手按住后腰,一手撩起卫衣下摆,一路往上,露出白嫩的小腹和腰侧流畅的线条。 虎口张开,绷紧,如一张漂亮的弓,扣在祝宜清的肋骨外侧,拇指指腹反复擦过乳尖,像在报复他昨晚的“不小心”。 祝宜清的腰彻底软下来了。 他身体发抖,脸颊浮起红晕,手指搭上梁书绎的皮带,试着想将它抽出来。 没人想清醒,但总有人要先清醒。 这不是自己的公寓,不适合做太过火的事,梁书绎呼吸粗重,抬膝颠了祝宜清一下。 “行了,别招我,”大掌兜着臀肉,粗鲁地揉了几把,“下去再亲。” 祝宜清置若罔闻,勾着他的脖子继续索吻,就差把恃宠而骄写在脑门上了。 皮带扣被祝宜清拨开了,梁书绎按着他的手,顶了一下胯,勃起的一大包抵着臀缝,“再坐就消不去了,只能弄出来。” “你要帮我吗?” 第26章26颜 酒店隔音不好,能听到隔壁房间的交谈声,说的是听不懂的藏语或是维语。 祝宜清咬着指节,一个音都不敢漏出来。腿间两处性器,不管有没有被磨到,都在湿淋淋地淌水。 梁书绎从身后搂着他,手掌扣在他小腹上,粗长有力的阴茎在并紧的腿根里进出,蹭过臀沟,在会阴处留下一片湿黏。囊袋越发鼓胀,沉甸甸地坠在胯下,一下下拍着臀肉,连成一串淫靡的声响。 另一只手则认真地照顾着祝宜清的那根,缓慢又磨人,一边坏心地问他:“舒服吗?” 祝宜清抓住他的手指,不想让他按着小腹,嗫嚅着说:“想尿尿……” “不对,”梁书绎咬了下他的耳廓,纠正道,指腹轻磨马眼的动作不停,“一直在流水,哪里有尿?” “忍一忍再射,乖。” 祝宜清浑身都羞红了,恨不能蜷成一只虾米,可下面还要让梁书绎操,阴茎还在他手里,根本无处可逃。 每次想射都被握住龟头,腿间进出的性器用力撞到囊袋,像是惩罚。 终于忍到极点时,精液不像射出来的,倒真像憋久了尿不出来一样,阴茎胀成漂亮的肉红色,尿孔一缩一缩,稀稀拉拉地在梁书绎手心里吐精。 为了旅行,祝宜清特意买了一次性内裤,虽然换着方便,但布料有些过于轻薄了,卡在腿根,沾上了两个人的体液。梁书绎觉得它碍事,又不想脱下它,便时不时用手去扯动,把那团小小的白色弄得皱巴巴的,几乎看不出是一条内裤。 梁书绎捏着内裤一角,擦了擦他流到腿根上的精液。 祝宜清弓着背,还在分不清失禁和高潮的迷醉中,没缓过神来,忽然感觉到腿心一片湿凉,低头一看,内裤又被提了上去。 “不碰你了,用手帮我吧。” 梁书绎揉了一下被内裤包住的那处柔软,很快松开。 祝宜清错愕地转过身,对上他微微发红的眼尾。 或许是环境带来的禁忌感在作祟,今天的梁书绎好像特别动情。平时要很久才能弄出来一次,这次只是腿交了没多久,马眼的裂缝微张,囊袋提起,有射精的前兆。 祝宜清低头看着,女穴跟着抽搐了一下,内裤太薄了,洇开的湿痕特别明显,他只能夹着腿,试图藏起来。 在手淫的技巧上,祝宜清很难判断自己有没有进步,但他确实有在模仿梁书绎对他做过的。刚才梁书绎怎样欺负他,他就怎样帮梁书绎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反应,小狗一样的忠心。 好像真有些成效。 梁书绎闷哼一声,掐紧他的胯骨,“……纸巾。” 祝宜清连忙从床头柜上抽过纸巾,包住怒张的龟头。 纸巾全被射满了,浸得湿透,包不住的白液顺着祝宜清的虎口往下淌。 “好、好多,”祝宜清不知所措地攥着他的龟头,感受到它在手心里跳动,还在小股小股地射液,“漏到床单上了,怎么办……” 早知道不换大床房了。 梁书绎也有点郁闷,但还是安抚性地捏了捏他的腿根,“没事,你先去洗澡,我来处理。” 还好,床单只是湿了一小块,梁书绎用湿巾擦干净后,铺上自己昨天换下的衬衣。 浴室门锁不上,梁书绎推门进来时,祝宜清刚冲完澡,正光着双腿,手里拿着一条新的一次性内裤,准备换上。 梁书绎的目光明显停在了那上面,祝宜清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穿,又不能把它往背后藏,气氛忽然僵持住了。 浴室里氲满水汽,镜子里映着两个模糊的身影。 梁书绎走上前,握住祝宜清的手,同时也攥住了他手里的东西,“……你的内裤好小。” 他亲了亲祝宜清的耳朵,低声问:“带了多余的吗?” 猜到他可能想做的事,祝宜清红着脸点头。 一次性内裤款式简单,纯棉材质,此时的观感却莫名色情。祝宜清紧张地拿着内裤,在他面前稍稍并紧双腿,阴部的软毛还在滴着水,如果直接穿上内裤,大概会把前面的布料弄湿,透出一点黑色。 梁书绎眸色暗了暗,不动声色地吞了下口水。 “嗯,穿上。” 他没见过情趣内裤,想象了一下夸张的蕾丝、少得可怜的布料,觉得大概不会比眼前这条白色小裤更能让他兴奋。 刚才听到水声停了,梁书绎原本打算进来冲澡,衣服都脱干净了,只剩一条内裤。 他穿不惯那种一次性的,码数不合适,这次带了夏天穿的轻薄款,有点类似于冰丝材质,洗完很快就能晾干,也算适合旅途中穿了。 黑灰色平角的,裆部做成了葫芦形,颜色比其他部分偏深,布料原本就有些透光,眼下几乎绷到了最紧,勾勒出里面性器的形状。 祝宜清穿好内裤,再一抬头,那根性器已经在他面前彻底露了出来,竖在浓密毛发间,龟头上翘,泛着水光。 梁书绎一手搂着他的腰,问他:“冷不冷,在这里行吗?” 祝宜清咬着下唇,鼻息急促,新换的内裤又被女穴流的水弄湿了。 刚才只有阴茎高潮,不够,也不公平。 他主动拉开裆部,情怯地看了梁书绎一眼,艳红的阴阜隐在腿间的阴影中,“有点冷,快点……” 阴茎从内裤裆部的边缘埋进来,柱身挤压着逼缝,肉贴肉的体验让两人几乎同时叹息出声,祝宜清下意识踮起脚,一瞬间以为自己正坐在硬热的阳具上。 梁书绎握着他的臀,手掌用力抓揉,让内裤的布料嵌进股缝里,下身也开始顶送,一下下,磨过阴蒂、尿孔,把小阴唇顶得东倒西歪,甚至碰到底下那个流水的小口。 刚刚还说不碰……祝宜清脸颊酡红,搂上他的脖子,把自己交给他。 用阴蒂累积快感的过程太美妙了,别人给的,又不同于自慰,他相信梁书绎不会做更多,干脆安心享受。 浴室大概是隔音最差的地方,能把隔壁游客的笑声听得一清二楚。 祝宜清咬着梁书绎的肩膀,心想,可是我们接吻的声音也好大。梁书绎在性爱里一向坦然自若,从不掩饰自己的喘息和闷哼,祝宜清被他捏着后颈,急切地含住舌头,耳边的粗喘才稍稍暂停,换成了唾液缠出的黏。 皮肉相贴,梁书绎深色的乳头偶尔会蹭到他身上,硬挺而有力,带来难以启齿的战栗感,而这种时候,梁书绎吮吻他舌头的节奏也会慢上一秒。 他那里会有感觉吗……祝宜清眯起眼,意识又变得混沌。 两具身体仿佛对彼此有着天生的吸引,自制力不做数,掌控的限度也大打折扣。 原来人在放肆时,真的会忘记自己是谁。 接近高潮时,梁书绎放慢了下身的耸动,手指却从后腰处探入祝宜清的内裤,拨开小阴唇,摸向湿滑的逼口,拇指指腹轻轻按着那处,惹出细微的水声。 祝宜清颤着身子躲,结果适得其反,让拇指滑进去半个指节。 那里还没有被真正侵犯过,他自己也只试过用食指插入。拇指要粗一些,指节翘起的角度也更刁钻……梁书绎的一切都充满着侵略感。 祝宜清抓住他的小臂,慌乱地恳求:“哥、哥,不碰那里,唔!” 几乎是指节抽离逼口的同时,梁书绎射在了他新换的内裤里,精液浸透了布料,往下滴淌。 对他来说,这两次射精的间隔太短了,不像是第二次勃起,后又高潮,而是第一次没能尽兴,精液没射干净,根本没有软下去过。 蹭动还在继续,精液涂满了整张女穴,祝宜清缩着逼口,好像可以吮到那根肉棒。 想要,又不敢要,被空虚和饥饿感吊着。 梁书绎握着阴茎,目标明确地,对着他的阴蒂拍打,眼底有一层隐隐的红,唇色和呼吸的温度都在出卖着他的不冷静。 “阴蒂到过没有?今晚。” 喉咙干涩,一时没能出声,索性直接用了气声。 “到了、一直在去……怎么办……”祝宜清盯着他的嘴唇,一点说谎的心思都没有了,甚至伸手去握他的阴茎,挺着肉户,让龟头磨到顶出包皮的蒂头,“呜,好硬……” 他被哥哥的阴茎送上阴蒂高潮,一次、两次……他不知道了。 这里海拔三千四百多米。 祝宜清踮起脚,攀着梁书绎的肩膀,冷不丁想起下午查过的数字。 逼口还在哆哆嗦嗦地漏水,尿眼酸麻,胀出一股隐秘的尿意。那根肉棍还戳在阴唇里,明明射了那么多,还是粗硬得骇人,龟头冒出的腺水把他腿根蹭得湿乎乎的。 眼前一阵发黑,祝宜清手指乱抓,在梁书绎背上划下两道印子,鼻子一酸,差点哭出来。 “怎么了?”梁书绎稳稳地托着他的腰,问他。 祝宜清觉得好丢脸,凑到他耳边小声说:“不能再弄了,哥,我真的要开始高反了……” * 返程三百多公里。 因为路况未知,且途中有山路,有驾照但几乎没有驾龄的祝宜清是绝对不敢开的。他买了盒薄荷糖,给自己提神用,不然抛下司机睡着的话,就太过分了。 他不休息,梁书绎也没拒绝他的陪伴,研究了一下车载音响,让他连上蓝牙,放首歌听。 祝宜清紧张兮兮地挑选半天,终于播放了第一首歌。车子恰好驶入隧道,音乐在昏暗中缓缓流淌。 “这是什么歌?好像不是中文。” “火车叨位去,歌词是闽南语,”祝宜清说,“周杰伦的。” “没听过。” “啊……这首确实比较冷门。” “对了哥,你刚刚注意到前奏里火车的声音了吗?如果用耳机听,就能听出火车是从右边开过来的,在结尾会从左边开走,很特别。” 两人安静地听了一会儿歌。 车开到隧道尽头,眼前慢慢亮起来,梁书绎看向路前方,手指轻敲方向盘,“你很喜欢他的歌?” “嗯,特别喜欢……”祝宜清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,“哥,你平时喜欢听什么歌?我可以现在搜。” 梁书绎:“想听你喜欢的。” 多少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,祝宜清却因为给对方分享自己的歌单而紧张。 他给梁书绎听《白色风车》和《半岛铁盒》,听《世界末日》和《世界未末日》,给他听自己藏在耳机里的秘密世界,在《园游会》的前奏里偷亲到他的脸颊。 路两旁的风景依然辽阔,祝宜清在熟悉的节奏和不熟悉的心悸里眩晕,像在做梦一样。 歌单随机播放到live版的《暗号》,祝宜清很久没听过这首,有些发愣,喃喃道:“今年夏天,周杰伦又要开演唱会了。” 路过服务区,梁书绎拐弯驶入,问他:“这么喜欢,之前没去过?” 祝宜清含着薄荷糖,侧颊被顶起来,闷闷不乐道:“票真的很难抢,找黄牛买又很贵……还是再等等吧。” 停好车,梁书绎解了安全带,凑过去,看到他手里的那条薄荷糖已经少了一半。拔下车钥匙,音乐中断,他笑了一声:“吃了这么多,也不知道喂我一颗?” …… 临近傍晚下了高速,祝宜清摇下车窗,迫不及待地想要吹吹黄河边的风。 进入市区后,终于有了回到城市的实感。 夕阳倾斜,隐入楼宇间的缝隙,给城市,还有穿过它的河流、背后的山,镀上一层薄薄的金光。穿着清凉的年轻人在桥头拍照,夜市摊主推着车穿梭在巷子里,河岸边的人行道上,堆满香烟和零嘴的报刊亭随处可见,陈旧的门帘里,贩卖崭新的故事。 新与旧,光与影,人声鼎沸与山河空寂,组成一片江湖。 这里是兰州。 第27章27颜 这次旅行的行程基本都是梁书绎一个人敲定,只有今晚的酒店是祝宜清选的。 前几天在甘南,住宿条件都大差不差,回到城市的第一晚,梁书绎特意让小朋友选自己喜欢的,住着舒服、开心。 酒店的地理位置不错,临近市中心,房间在二十一楼,从窗外就能看到繁华的步行街。 “我们晚上做什么?”梁书绎从身后抱着他,嗓音慵懒,带着点疲惫,“你来安排。” 祝宜清靠在他怀里,轻轻打了个哈欠,想着自己之前看过的旅行攻略,说:“吃好吃的,喝奶茶,然后去中山桥上走一走……” “好,都听你的。” 天黑以后,中山桥附近的人流量越来越大,梁书绎和祝宜清都不是爱往人堆里钻的性子,但不管怎么说,还是要到桥上走一遍的。 白塔山上霓虹点点,夜晚在河面上缓缓流动。 他们走过了桥,继续沿着河岸往前,直到周围的行人不再那么密集,才停下来靠着栏杆吹风。 原本是肩并着肩站着,梁书绎摸了下兜里的烟盒,想起忘了带打火机,顿了顿,松开盒子,扣上祝宜清的卫衣帽子。 祝宜清偏头看他,下一秒,被他从身后拥住了,圈在身体和栏杆中间。 这里光线暗,祝宜清又戴着帽子,从旁人的角度看,大概会以为是对平常的情侣。祝宜清放松又大胆,顺势亲了一下他的下巴,又转过头继续看向远处。 旅途中,辽阔的地方让人放空,另一半则是佛寺里的信仰,带来的也是平静和释然,忽然回到城市里,每个角落都塞满了故事,盘错着各种关系,人的思绪难免变得复杂。 两个人都没说话,站在旅途终点,各自适应着这种转换。 风有些大,梁书绎紧了紧手臂。 祝宜清低头看向他的手腕,那里空无一物,原本应该有手表,但梁书绎好像不习惯在休息日戴表。 他吸了吸鼻子,颤抖的声线隐在风声里:“哥,沅沅送的手串呢?” “没戴了,”梁书绎淡淡道,“从他出事以后,就再也没戴了。” 祝宜清愣了愣,垂下眼睛,小声喃喃自语:“为什么不戴,明明是保平安的……” “戴也好,不戴也好,对我来说都一样了。” 语气中依旧听不出情绪,稳定、冷静,是一个优秀外科医生的基本素养。 全世界大概只有祝宜清会认为,他在哭。 陌生的城市,夜色的掩盖下,祝宜清第一次主动迈过那条不敢轻易靠近的界线,压着心酸,试图用一种不过分刻意的方式,对梁书绎说:“戴回去吧,哥。” “你是沅沅最爱的哥哥,不管到哪里,他都希望你过得幸福。 可惜不大成功。 他想他故作聪明的样子一定很滑稽,都把梁书绎逗笑了。 “怎么,你要给我幸福吗?”他笑着问。 祝宜清没有犹豫,握住他的手腕,很用力,像要在那上面凭空画出一条保平安的手串。 “我会努力给。” 傻不傻。梁书绎心想。 祝宜清或许意识不到,那句话其实可以原封不动地还给他:你是沅沅最爱的朋友,不管到哪里,他都希望你过得幸福。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,像他这样去接下一句:我给。 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放不下,”他俯身靠在祝宜清肩头,拨开帽子一侧,吻了吻他的侧脸,“但是谢谢。” 夜色甚浓,风渐起。 有两根末端相同的引线,始终埋伏在他们身边,碰一下就无法收场,在任何时刻让平静的现状崩塌,然后,将他们带回到那场暴风雪。 不符合季节的冷,漫天漫地地涌过来,祝宜清手脚发抖,转身抱住梁书绎,脸埋进他肩窝里。 “……我好想他。” “小时候我们拉过勾的,不许有比对方更好的朋友,要永远在一起,”祝宜清哽咽着说,“长大以后就没有傻瓜会相信永远了,我只信这个……可是、可是……” 眼泪濡湿了梁书绎的衣服,他又说了一遍,字与字间被哭音黏得分辨不清:“哥,我好想他。” 忍到极点,终于说出真话的时候,是往自己心里捅刀子。 祝宜清不愿意说,可他真的已经太久没有离开过首都,出来玩过了。 在祝宜清二十几年的人生里,几乎所有关于旅行的记忆都是和梁书沅共享的,国内国外,飞机硬座,他们都一块体验过。两年前,梁书沅邀请他一起去西藏采风,但因为要赶论文,他犹豫再三,还是拒绝了。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他们打了一通很长的电话,就为了讨论这件事。 最后,祝宜清感觉他要发脾气了,只好跟他撒娇:“啊,不要生我气!下次,下次一定!” 谁能想到,再也没有下次了。 没有下次,他哪也去不了,仿佛被钉死在了附中家属院的老楼房里。那是哪一年,记不清了,院子里还挂着迎接新世纪的大红灯笼,爬山虎从墙根开始疯长,攀上红砖墙,旁边蹲着两个穿校服、系红领巾,形影不离的小孩儿。 他们幼稚地做着那套“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”的动作,说要永远在一起。 永远。 他们是通过彼此,从两棵并肩生长的稚嫩小芽,一点点感知这个世界,有温柔,也有残酷与破碎,还有离别。 ,管里昊,呃久奇奇流似奇久栅呃。 …… 怀里的人在发抖,像是神经性地不受控制,梁书绎叹了口气,紧紧回抱他,闭上眼睛,拍着他的后背,“好了,我知道。” 手掌按着他的肩胛骨,缓缓施力,将他更紧地压向自己,“……我都知道。” 风吹起他的额发,吹得他眼眶生疼。 过了很久,他低头,捧起祝宜清的脸,一个吻落在帽檐上,温热的指腹擦过眼尾,每个动作都附带一种轻飘飘的温柔。 他看到祝宜清的眼睛湿漉漉地亮着,覆着一层泪膜,铺满细碎的光点,却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也是一样。 “不哭了。” “风一吹,眼睛该疼了。” 祝宜清眨了眨眼,像被定住了一般。梁书绎摘下他的帽子,和他牵起手,“走吧,去给你买奶茶。” * 走回酒店的路上,祝宜清眼睛通红,心心念念的甜醅子奶茶失去吸引力,还要梁书绎提醒,他才会拿起来喝一小口。 刚才自顾自说了那些话,他后知后觉感到后悔。自己的掏心掏肺,对别人可能是一种负担,梁书绎已经很累了,没有义务再替他多承受一份痛苦。 他懊恼地反思,自己到底是怎么敢的,在梁书绎面前,说自己有多想梁书沅。 走着走着,穿过一片居民区,导航显示要进地下通道。 下楼梯时,两个人的脚步都是沉的。 “哥。” 祝宜清停在最后一节台阶上,叫他,就着牵手的姿势,梁书绎被扯了一下,回头看他。 祝宜清捧着奶茶,小心翼翼地,把吸管送到他唇边,“哥,你不要难过,好不好?” 他刚哭过,鼻尖还带点红,不知道怎么想的,急着去哄别人。台阶补上了身高差,祝宜清不用仰起脸,两个人平视,梁书绎看不见他鼻尖靠下那颗小痣。 “嗯,不难过。”他低声答应道。 梁书绎没有喝奶茶,而是侧头绕过吸管,捏着祝宜清的下巴吻他,舌尖浅浅地扫过,尝到他嘴巴里的甜味。 祝宜清呼吸一滞,勾住他的脖子,上瘾似地,反复舔他的下唇。 通道有两个入口,一个因为重新铺地砖,被暂时封上了。 脚步声响起,身后有人来了,梁书绎带他闪身到了对面的昏暗处,背对着人,拥着他。 那大概是个住在附近的中年人,脚步匆匆,很快路过他们,从另一侧的出口上去。 通道再次静下来,像沉入了更深的地下。祝宜清握着冰奶茶,手冻得有些僵,目光从梁书绎的眼睛滑到嘴唇。 因为刚才的吻,那里染上了和平常不一样的红。 他不过脑子地脱口而出:“哥,你好漂亮。” 这次梁书绎是真的被他逗笑了,捻着他的耳垂,“漂亮?第一次听人这么夸我。” “确定不换个词?” 祝宜清摇头:“不换。” 梁书绎挑了下眉:“所以你是喜欢我漂亮?” 头顶,施工队临时装的灯泡忽然闪了一下。他们对视,前一秒还在笑,后一秒,眼底翻涌着的、别人看不穿的悲伤,在对方面前变得无所遁形,没有人再说插科打诨的话,也都说不出来了。 无法判定是谁先主动,祝宜清手里的奶茶横在两人中间,被梁书绎拿过来,刚好塞进他外套的口袋。 远比刚才更深,也更长的吻,发生在陌生城市的地下道。 祝宜清扶着他的腰侧,手心渐渐热了起来,被牵连的似乎还有眼眶。 他紧闭双眼,感受这份难以抑制的酸涩,并在梁书绎的舌尖上,尝到了相同的滋味。 ——这是不是他们唯一持有的默契? 时间的开解、他人的慰藉,都是徒劳,因为他们选择了同样的方式:希望所有人穿过暴风雪,继续往前走,却从未对自己仁慈。 地下通道里安静而空荡,广告牌的灯箱里透出黑乎乎的光,车流碾过头顶,带来轻微的震动。这只是兰州一个不起眼的角落,藏得下一个长长的吻,就算再有人经过也无所谓,反正在这座城市里,没人认识他们。 梁书绎喜欢将事事掌握在手中的稳妥,但也逃不开某些时刻的情不自禁。 他将祝宜清压在墙根处,手掌垫在后面,护着他的腰,近乎凶狠地掠夺着他嘴里的甜。奶茶从吸管周围晃出来,弄脏了他的外套,他丝毫不在意。 甜醅子自带一股酒酿的香气,不断发酵升腾,让他们都醉了。 呼吸越来越热,巨大的悲伤如两杯零度的水,在不停的颠倒和交换中,被替换成沸腾的欲望,直至燃烧。 在今晚,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。 第28章28颜 二十一楼。 电梯上升时,轿厢里的气氛已然不对。 出了电梯,祝宜清被抓着手腕往前走,两串沉闷的脚步声踏在地毯上,越是凌乱,听着就越是暧昧。刷卡的滴声响起,梁书绎摸索到卡槽,很快,房间里的灯一齐亮起来。 门链被插上的瞬间,两个人再度吻在一起。 算不清今晚接了多少吻,可还是不够。 在他们之间,压抑已久的,远不止是前几天因为高原反应,因为酒店条件差而被搁置的躁动。 梁书绎吻上他的颈侧,鼻尖轻嗅,湿热的呼吸烫着他,压着嗓子问:“这里隔音怎么样?” 祝宜清也不太清楚,只好努力回忆订酒店时翻看的评价:“看评价说,好像挺好的,不会听到隔壁的声音……” 最后一点理智都花费在这个问题上了,其实也只能给彼此一点心理安慰。 梁书绎“嗯”了一声,托着屁股把人抱起来,三两步走到床边。 “哥,哥……”腾空的感觉让祝宜清有点慌,一边短促地叫着他,一边本能地用双腿环住他的腰,直到被整个压进柔软的大床里。 侵略性的吻、含不住的唾液,代表着性的前奏。 两个人都有些猴急,接吻只是确认,还忍不住想和对方挨得更近。祝宜清看着梁书绎的锁骨,舔了舔嘴唇,先上手解他的衣扣,梁书绎则摸向他腿间。 裤扣解开了,隔着内裤,他极富暗示性地揉着祝宜清的女穴,没有保留一丝欲望,不为后果思虑半分。 他眼睛红着,嘴唇红着,裸露的皮肤也漫上薄红。 他低头看祝宜清,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,也看到两个相似的灵魂,被淹没在漫天大雪里,孤零零地原地徘徊。 以前他看不懂祝宜清眼里消不散的那点怜悯,觉得挺可笑,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。但是现在他竟自暴自弃地想,“你可以来可怜我”,反正我看你的时候,大概也是一样。 ——没什么需要掩饰的。 咔哒一声,皮带扣松开,露出里面的黑蓝色内裤。裆部颜色略深一些,设计成了葫芦形,勃起的时候被撑开,满满当当地兜着里面的东西,像一种强调。 梁书绎身体下压,性器抵着祝宜清的腿根,甚至印上了点儿内裤上的湿意。 “要不要先洗澡,嗯?” 祝宜清摇头,小声说不要。 他不舍得停下来,也怕一旦中断,自己就没有勇气再像现在这样,抛开所有的局促和羞涩,全心全意地跟随本能,靠近梁书绎,迎合他的所有触碰。 “我没带套,没想着这几天要做。” 梁书绎用的是陈述语气,说的也是事实,眼神却透着一股有棱有角的凶猛,像雄兽进食前的预告,手往下,掌根抵着阴蒂,指尖没入臀缝,彻底将柔软的阴户握在手里。 祝宜清分开腿,乖乖给他摸,大腿内侧绷出笔直漂亮的线条,再往下,隐入裤筒的褶皱里。 两个人都没脱干净。 他们亲密的时候,常常是这种不清不楚、不干不净的状态。 “可以不戴……”他捏着梁书绎的皮带,让裤腰再敞开些,“我不会、不会那个……” 梁书绎眉头紧锁,松了手,拒绝得很坚决:“想什么呢?不行。” 这很矛盾,他有时候也无法理解自己,一边想把骨子里的劣性都用在祝宜清身上,一边又想从头教他怎么保护自己。 酒店有提供计生用品,装在桌上的一个密码舱内。梁书绎敞着皮带站在那,裤腰往下滑,露出内裤边和起伏的人鱼线,他强行耐下性子,跟着操作步骤,扫码下单。 自动锁弹开了,里面的避孕套不是他常用的牌子,尺寸是均码。 这里不是他的绝对领地,差得太远,气味全是未标记过的,但想临时喊停,想继续搁置,已经不可能了。 他没犹豫,付款了。 等他拆出一枚套回来,祝宜清已经把自己脱干净了,缩在被子里等他,还把衣服都整整齐齐地叠好,放在床边的小沙发上,眼神直勾勾的,小狗一样追着他。 他站在床边脱了剩下的衣服,撕开套子包装时,闻到混着廉价精油的润滑液味道,表情没控制住,明显有一丝不悦。他常年一个人生活,不那么沉迷性快感,但对性体验要求很高,会在这种时候打破习惯,只可能是因为没得选。 祝宜清靠过去,跪坐在床边,想帮他戴。 梁书绎没让他碰,眉心蹙着,透出些烦躁,虎口卡住他的下颌,指腹擦过嘴唇。 “……张嘴,吃一会儿。” 祝宜清看出他不高兴了,但不知道理由是什么。他也不问,直接张开嘴,含住涨红的龟头。 没有洗澡,性器的气味很浓,混着一点淡淡的尿骚味,祝宜清努力往深处吞,不小心噎了一下,喉咙紧裹住龟头。梁书绎没有心理准备,顿时颤着鼻息,长长地低哼出声。 祝宜清舔着柱身上跳动的青筋,听得耳根发麻,穴缝里的水快夹不住了。 “好了。”确实只让祝宜清含了一小会儿,梁书绎便握着性器抽出来,面色没刚才那么烦躁了,挺好哄的样子。 他利落地戴好套,重新将祝宜清笼在身下,一边握着阴茎,龟头卡在阴唇里滑动,一边揉阴蒂,仿佛在让女穴熟悉这根东西。祝宜清很快阴蒂高潮了一次,逼口湿淋淋地吐水,一下下往里缩。 “怎么这么快,”他用拇指按着穴口,感受那处的抽搐,“喜欢揉阴蒂?” 这显然是个坏心的问题,不需要得到答案。 “哥……” 祝宜清一边紧张,一边又有些隐秘的期待,想并腿,自己克制住了,阴唇胀出肉户,湿乎乎地朝他敞开。他的阴茎也在流水,阴囊比一般男性偏小,附近耻毛稀疏,摸起来也不扎手,掩盖着两种性器的过渡处。 他们都没耐心做更多的前戏了,梁书绎折起他的小腿,一路滑到臀瓣底下,手掌稳稳托住了,往自己胯下的方向挪了几寸。 嫩红的女穴还是没被顶开过的状态,但也并不是完全的生涩,尤其是那颗阴蒂,不知道在自己和别人手中高潮过多少次,每回高潮,整个逼都要湿上一遍,小阴唇翻卷着,逼口也微微张开,露出里面的艳色,内裤早就湿得彻底,浸着一股熟到发腥的甜味。 湿软的穴肉夹着手指,还没摸到什么地方,祝宜清就无意识地挺起腰,轻轻喘着气,一副非常受用的样子,梁书绎的怜惜忽然就少了一半。 “我慢一点进去,”他拨开祝宜清汗湿的碎发,额头抵上去,“疼了别忍着,跟我说。” 他最后拨了拨阴蒂,手指带着狠劲儿插到底,把整个穴里汪着的水都搅乱了,抽出来时,指根流满了湿黏的液体。 祝宜清双眼失神,被那两下弄得叫都叫不出来,等稍稍回过神来,逼口已经被龟头顶入了一半。 梁书绎只用龟头反复操着逼口,像在用龟头帮他扩张,补上没做完的前戏。 湿热的嫩肉绞着冠头,那种紧窒感难以形容,他用手撸动着外面的柱身,耸腰,缓缓往里插的同时,上身压下来,吻祝宜清汗湿的鼻尖,问他:“有感觉没有?” 怎么可能没有。 祝宜清女穴浅处有个敏感区,他自己都不知道,被龟头一下下插入又离开,满足和空虚交替,比全部埋进来还磨人。性刺激之下,阴蒂头挺出包皮,缀在肉唇顶端,骚乎乎的一粒粉红,祝宜清眯起眼睛,忍不住绕过阴茎,伸手去揉,表情都痴了。 更深处的瓣膜还没被顶破,他没开始疼,只是有些胀,酥酥麻麻的感觉充斥着整个穴道,带来食髓知味的快乐。 隔着尺寸不合的套子,梁书绎的阴茎没那么敏感,相对来说也不太急于发泄,有余裕先照顾对方。 第一次,娇气一点也是应该的,梁书绎愿意宠着。 他一手按着祝宜清的腿根,一手握住小腿,阴茎缓慢抽送,时浅时深,像在耐心试验。 只进去半根,是在祝宜清接受范围内,吞得不吃力,逼里的敏感点能被磨到,快感又不至于太满的状态。 他得了趣,压着鼻音哭哼,叫哥:“嗯、嗯……太多了哥,胀……” 梁书绎没有什么无聊的情结,更没有用暴力弄疼床伴的嗜好,早就知道祝宜清这一处是他的了,看到穴口没渗血,还是挺庆幸的。 他奖励似地伸手揉了下阴蒂,又摸了一圈充血到通红的穴口,“很棒,没出血。” 祝宜清眼睛湿着,吸了下鼻子,傻兮兮地朝他笑,大概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。 两人接了个吻,下身没有分开过,上面也黏黏糊糊地贴在一起。他搂着梁书绎的脖子,被顶得一下下晃动,胸乳那里有时候会被他的乳头戳到,小小两颗乳粒,从淡色乳晕里挺出来,似乎很期待下一次的接触。 “哥,你舒服吗?”他想碰梁书绎的眉骨,结果手一抖,不小心扯到了他的头发。 “舒服,”梁书绎头发有些乱,勾了勾唇角,坦诚道,“就是套太勒了,没那么容易射出来。” 祝宜清愣了,表情变得呆滞,“啊……” 被凶过了,他不敢再提不戴套插入的事,只好讨好似地亲了亲梁书绎的下巴:“那、那我用嘴帮你。” 梁书绎不置可否:“不急,再让我操一会儿。” 他每次用和平时别无两样的语气和表情说这种话,尤其是带着脏字的,祝宜清总是不敢看他——他说得不脏,也不是为了脏着谁,所以才更显得色气。 “侧过去躺好。”他抽出性器,低头调整了一下套子。 这么并着腿从身后插入,阴唇贴着肉棒,还有腿根软肉的挤压,有一种别样的快感,梁书绎鼻息粗重,套子带来的不适感都被暂时忽略了,按着祝宜清的胯骨,一下下往里操。 “太湿了,嗯……”他压着嗓子低喘,捉住祝宜清的手,带他感受交合处的湿泞,“自己摸摸,都是你的东西。” 腿间进出的性器被裹上一层湿滑的淫液,祝宜清刚碰到就缩了回去。更不用说那根东西还有那么多没进去,囊袋也好鼓,他有点害怕。 性器又往深处没入一截,没被侵犯过的穴肉绞紧龟头,涌出来的水尽数淋上去。里面越插越湿,什么也夹不住,只能顺着臀缝往下流,床单已经湿了一小块。 梁书绎用脱下来的内裤擦了一把他的腿根,见他有点要躲的意思,咬了下耳廓,“怎么了,哪不舒服?” 祝宜清弓着腰,试图蜷缩起来,两只手捂着小腹,“里面、里面好奇怪……哥,我想尿尿……” “哪里想尿?” 祝宜清不知道该怎么指代那里,只能拐了个弯:“不是阴茎想。” 梁书绎了然,捏着他的乳尖,轻轻往外扯,语气笃定,好像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身体:“那就不是尿,是想高潮了。不用憋。” 祝宜清起初还很乖,随着性器耸动的速度加快,那种尿眼刺刺的,想要喷出点什么的尿意越来越清晰,祝宜清开始在他怀里挣扎,抓着他的小臂,回头看他,小声说想去洗手间。 梁书绎当然不可能让他去。 现在这样不痛不痒的状态,他根本射不出来,阴茎被湿紧的逼肉裹着,是很舒服,但又没到痛快的点,反而让他有点烦闷。他胸口浮起一片斑驳的红,像酒精过敏了一样,张嘴咬住祝宜清的后颈,一手绕到前面,拨弄鼓胀的肉唇,在阴蒂和下面的尿眼处反复按揉。 “别闹我了,都说了不用憋着。” 他今晚一直让着祝宜清,头一次凶了点,还怕祝宜清哭,又松开牙关,舔了舔留下的牙印。 “啊……!”不知道他摸到哪里时,祝宜清忽然哭叫出声。 梁书绎适时地抽出性器,用自己的内裤放在尿口处接着,等他高潮完。 第一次潮吹,量不多,一小股,尿眼一缩一缩的,很快就喷完了,都喷在梁书绎的内裤上,没弄湿床单。 祝宜清打着哆嗦,被从未体验过的失禁感逼出了眼泪。 他哭得很委屈,像个摔进泥地里的小孩,觉得狼狈,于是抱着大人的脖子求助,说什么也不肯撒手,“好脏,呜……” 梁书绎哄他说不脏,摘了套,挺着胀到狰狞的鸡巴,搂着他,很耐心地亲,见他一直挣扎着想擦干净,还是抱着他去了浴室。 第29章29颜 水流下,梁书绎微微弓着腰站着,眼前一片升腾的白气,但低头还是能将祝宜清看清楚。 水顺着下腹,一绺一绺打湿耻毛,又往下,尽数滴落在祝宜清脸上。他意识不到自己正身处一幅多色情的画面中,只是感到被水干扰,于是闭起眼睛,专注地吞吃性器。 梁书绎低头看了他一会儿,胸口随着呼吸的节奏,缓慢起伏,而后抬起他的下巴,“好了,不弄你嘴里。” 祝宜清站起来,紧紧贴着他,手往下,很自觉地握住他的性器。水温刚好,冲在身上很让人放松,祝宜清睫毛上沾了水,仰起脸时眼神是软的,也是诚实的:“哥,刚刚好舒服……我都尿尿了。” “怎么还说是尿。”梁书绎笑了一声。 阴茎胀得发疼,他没有刻意控射,感觉差不多了便射了几股在祝宜清手心里,让他自己先洗,然后跨出淋浴间。 祝宜清看着他的后背,意识到他才是真的要……那个。 硬着的时候不太容易尿出来,梁书绎站在马桶前,垂眼握着性器,像在放空,大概过了半分钟,臀部蓄力,无意识地往前送腰,紧接着闷哼一声,马眼彻底张开。 射尿的声音很激烈,隔着一扇玻璃门,还有淋浴的水声,清晰地落在祝宜清耳边。 放完水,性器有些疲软下来,梁书绎回到淋浴间,取下喷头,随意冲了下腿间。 他刚才没尽兴,但也没办法,酒店的环境,没有准备的情况下,他不大可能真正尽兴,不过至少精神上是满足的。 见祝宜清披着浴巾缩在角落里,他摊开掌心,“愣着干什么,不冷吗。” 祝宜清磨蹭着过去抱他,两人又黏黏糊糊地洗了一会儿。不知道谁的手肘碰到开关了,水温调得比刚才高,紧贴的皮肤都泛上了点红,梁书绎探到他腿间,揉过阴茎,在逼缝里摸了一个来回,掌心沾上一片湿滑的爱液。 “不是给你洗干净了?又湿成这样,”他坏心地抹在祝宜清小腹上,“太敏感了。” 这回祝宜清破天荒地没有缩回去,竟主动去捉他的龟头,指尖捻了捻上面挂着的腺液,仰起脸和他对视,虽然声音小,但也没落下风:“你的也……很湿。” 梁书绎愣了愣,拉过他的手,指缝交握着冲水,认输似地笑了。 祝宜清没松开他的性器,也没帮他手淫,只是就着紧贴的姿势,和他接吻。 皮肉相贴,不论做什么动作都能激起过电般的快感。梁书绎将他抵在满是水汽的墙上,用手臂圈着他,惩戒性质地咬了下耳廓,哑声道:“……要摸就好好摸。” 性器亲密地挨着,有过切实的性关系,就不大可能满足于浅浅的触碰。 祝宜清小腿发抖,双手环抱着他的肩膀,整个人的重心都依靠在他身上,凑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话,本来是因为不好意思,结果下一秒就被复读了一遍。 “再做一次?”梁书绎托着他的屁股,从臀缝一路碰到前面的逼口,“这儿受得了吗?那么娇气。” “可以的,哥刚才都没弄疼我。” 他语气很认真,眼神也是坦白的,有种献祭似的真诚。梁书绎看着他,神色渐渐染上几分柔和,用浴巾裹住他,抵着他的额头,“嗯,这次也不弄疼你。” 回到床上,梁书绎重新取了一只避孕套,准备戴上。 “不戴了好不好?” 祝宜清试图说服他,不过这回换了个理由:“反正、反正你都不射……” “那是因为套子不适合,不戴套我会想射的,”梁书绎低低地笑了,还是戴上了,捏着祝宜清的下巴,低头碰了下唇角,“你里面太紧了,又很湿。” 祝宜清无声地张了张嘴,后知后觉感到羞耻,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一本正经地交流这些。 他学不会梁书绎那种无所谓的坦然,受不了这样,呼吸急促地跨坐到梁书绎腿上,跟他接吻。 梁书绎看上去还是冷淡的、沉着的,只是浑身都泛着潮红,今晚一直没有褪下去过。尤其是脖子和胸口,像对什么东西过敏了,红痕一块一块,浮在精实的肌肉上,平时晒不到太阳的皮肤本来就偏白,在他身上更有种强烈的违和感。 祝宜清喜欢看他这样。 体位的变化,刚进去一小截,龟头就好像顶在了陌生的地方,祝宜清捂着肚子,一下下往下坐,眼泪都快憋出来了。 “不怕,”梁书绎又哄他,今晚他就没停过哄,耐心得不像他,“想要多少自己吃。” 梁书绎帮他,还是吃半根,和第一次一样。适应了之后,祝宜清不再哆嗦,也不觉得胀疼,反而很容易就自己摸索到了一种温柔和缓的方式,膝盖发抖地跪在梁书绎的腰胯两侧,屁股悬空,夹着逼,一股股流水。 “好舒服,唔……” 他这么坐着,正对着梁书绎的胸口,两粒深褐色的乳头也直直地朝他挺着,祝宜清鬼使神差地摸了上去。 这不是第一次被偷袭胸乳了,梁书绎颈侧的青筋绷紧,喉咙挤出一声性感的、绵长的低吟。 他攥住祝宜清的手腕,看到这人的眼神已经痴了、半散了,显然是迷糊着才能做出这么大胆的动作,还舔了舔嘴巴,问他:“哥,你喜欢这样吗?” “好像喜欢的……” 手还在他乳头周围,毫无章法地乱摸。 梁书绎说不出自己是不是喜欢,他之前没有关于这一处的任何经验,男人的乳头,本来也不被注意。但祝宜清冷不丁来这么一出,他发现自己并不抗拒,甚至因为这个,埋在逼里的鸡巴变得更胀,马眼那处酥酥麻麻的,隐隐有了些射意——奇怪的连锁反应。 他停了片刻,松开祝宜清的手腕,喉结滚了滚,“……继续。” 梁书绎胯下的阴毛粗黑浓密,磨在外阴处,叫祝宜清止不住地发抖,一边又有些迷恋这种似有若无的瘙痒,含着肉棍,无意识地往下吞了不少,几乎整个逼都压在那丛毛发里,臀部晃动着,想被磨到阴蒂。 “很乖,都快吃完了。” 听到梁书绎的声音,祝宜清像惊醒了一般,慌慌张张地低头去看,吓得直往上弹,被梁书绎握紧了腰,不让跑。 梁书绎腰肢发力,一手护他的腰,一手搂他的肩膀,将他从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姿势,压回床里。 “套好像破了。”他说。 祝宜清吸了吸鼻子,亲他的下巴,“不戴了,哥不要戴。” 已经顶破了,确实也没有继续戴的必要,梁书绎抽出来摘了,随意扔在床下,一会儿再收拾。 他握着性器,再次抵上那个小小的、通红的穴眼,那里被粗硕的性器撑开了太久,一时合不拢,颤着软肉往里缩,吸附着龟头。 “不让着你了,乖乖,我想射。”他抚着祝宜清的眼尾,沉腰,缓缓埋进去。 闷头操了一会儿,换成自己掌握节奏的姿势,是不再束手束脚了,但总觉得比刚才差了点什么,梁书绎顿了顿,拉过祝宜清的手,放在胸前,让他摸自己的乳头。 女穴被鸡巴反复磨着,一阵阵绞紧,祝宜清很快高潮了一次,又喷在梁书绎的内裤上,梁书绎还让他自己接着,不准尿湿床单。 这会儿他又比谁都明白了,晕晕乎乎地盯着天花板,小声反驳了一句:“……不是尿。” …… 梁书绎那条内裤浸满了各种体液,彻底不能要了。 祝宜清说不能就这样直接扔掉,会很奇怪,要洗干净了再扔,梁书绎问他哪里奇怪,他不说,自顾自地拿着内裤去洗了。 洗漱台前的镜子有一圈灯光,梁书绎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,从身后松松地搂着他,枕在他肩上,一言不发。 镜子里的两个人,像一对相处很久,习惯温存的伴侣。 * 睡到半夜,祝宜清醒了一次。 旁边没人,另一半被窝的温度也快散了,他迷迷糊糊地支着上身坐起来,眼睛还没适应黑暗,一闪一灭的橘黄色烟头成了唯一的焦点。 这家酒店的特色就是夜景,窗台做成了半身高,可以当成个小飘窗,方便赏夜景。梁书绎倚在窗台上,开着半扇窗抽烟,让烟都顺着飘出去,不会在室内留下二手烟。 “……哥。”祝宜清哑着嗓子,半是气声地叫他。 梁书绎掐了烟,关好窗,坐到床边,喂他喝了口水,摸摸他的脸,“我把机票改签到中午了,放心睡。” “那你值班怎么办?” 梁书绎躺回床上,说:“没事,六点钟直接去跟同事交班,已经跟他说好了。” 他只套了条睡裤,在窗边吹了半天风,身上是凉的,祝宜清张开胳膊搂他,掌心在他后背上搓了搓,想让他暖和起来。拥抱间,他闻到梁书绎身上熟悉的烟味,不是黑兰州,是他平时抽的那种,味道淡,祝宜清闻惯了会觉得很安心。 “你长大了。” 祝宜清的头发扫在颈窝里,痒,梁书绎用手压了一下他的后脑勺,“小时候你不敢靠我这么近,跟我说话都低着头。” “那时候你不是我哥哥……” “现在是了吗?” 祝宜清摇头,“也不是。” 过了很久,他忽然抬手碰了一下梁书绎的下巴,那里冒出来一层很短的胡茬,刺刺的,有些扎手——他的胡须好像比一般人长得快。 念高中的时候,梁书绎刚开始学着刮胡子,手生,刮破了也正常。早上,祝宜清在楼底下等梁书沅一起去上学,偶尔能看到他下巴上贴个创可贴,表情有点生人勿近,像是没睡醒。他推着车从车棚里出来,校服拉链敞开,里面的短袖校服也没穿好,领口的三颗扣子全散着。 然后祝宜清会冲他招一下手,说:“哥哥早上好。” “你也长大了,哥。”祝宜清挨着他的锁骨,很留恋地蹭了蹭,呼吸离他很近。 “是,”他不知道梁书绎在看着哪,只觉得他的声音很轻,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,“你们长大,我也得在前面走。” 他说的是“你们”。 因为祝宜清不是一个人长大的,长大这个过程,对于身处其中的小孩子来说很漫长,但他从来不孤单。 两个人盖着同一床被子,说着没头没尾的话,祝宜清都没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,只是某一瞬间感觉有点晕,下一秒,像是被强行塞回了老式录像带里。 刻着磁粉的条带咔哒咔哒地往回转,他回到附中家属院的老房子,趴在客厅茶几上,趁爸妈不在家,直接对着电风扇吹脑袋上的汗。 没吹两分钟,有个人呼哧呼哧地跑上楼,在门口喊他。 “乖乖——” “妈妈同意了,让哥哥带我们两个去游乐园玩!” “哇!”祝宜清咔哒一下关了电扇,大呼小叫着跑到门口去,和他拥抱庆祝。 说是游乐园,其实就是在附近公园的一角,放了些小孩子玩的游乐设施,其中最受欢迎的是一台小型旋转木马。 他和梁书沅选了挨在一起的两匹小马,木马带着他们转啊转,一圈接着一圈,他们的手一直拉着,相贴的掌心汗涔涔的,一刻都不松开。 只要音乐不停,木马就会带着枷锁一直原地奔跑,每转回起点,祝宜清都能看到站在检票口的梁书绎。 那时候他也是个孩子,十岁,还是十一岁,但不管是梁家还是祝家父母,都放心让他带着俩小的出门。 渐渐地,音乐的节奏越来越快,木马又一次转回起点时,站在那儿的梁书绎一下子长大了,由一个值得家长信赖的小男孩儿,变成了沉稳硬朗的男人。 他还是站在那儿,像一棵树,挺拔、坚韧,能自己蓄力,继续向上生长。 他身旁的旋转木马色彩鲜艳明丽,每匹马的眼睛都着重点了出来,像在朝着同一个方向看,隔着二十年后去看,这种美术风格给原本普通的玩具蒙上了一层诡异感。 老式梦核一样的画面让人心生退意,但祝宜清还是想去拥抱他。 想一直拥抱他,不要把他一个人留在录像带里,那样太孤单了。 我们得一起走。 第30章30颜 中午一点的飞机,两个半小时抵达首都,梁书绎回公寓收拾一下就得去值班了。 昨晚折腾得不算晚,祝宜清以自己睡得很香,精神抖擞为理由,要梁书绎坐在靠窗的位置,给他戴上眼罩,命令他闭眼休息。 “这么霸道?”梁书绎的眼睛被眼罩遮住,嘴唇的弧度特别明显。 他放松地靠在椅背上,朝祝宜清伸出手,“手给我。” 祝宜清没撒谎,他确实不太困,一手给梁书绎牵着,一手随意翻着飞机上提供的国学读物,读了两页文言文,倒也读进去了。 起飞一个小时候,飞机遇到一阵颠簸,祝宜清偏头看了看,梁书绎似乎已经睡熟了,松松地握着他的手,呼吸均匀。 这时,提示飞机颠簸的广播忽然被打断了,空乘没有感情的英文重复,切换成了带有紧迫感的男声:“女士们,先生们,现在飞机上有旅客身体异常,如果您是医生或护士,请立即与机组人员联系,患病旅客需要您的帮助,谢谢!” 祝宜清还没反应过来,身旁的梁书绎已经摘下了眼罩,按下呼叫键,解开安全带,起身朝空乘示意,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。 交握的手自然而然分开,祝宜清看到他目光清明,显然是没有睡着过,触及到自己的领域,又是紧急状况,甚至亮得有些犀利。 空乘很快走过来,让梁书绎跟他去机舱后部。 给他让出位置时,祝宜清下意识扯了下他的袖子,“哥,我……” 梁书绎揉了下他的头发,“没事,在这儿等我。” 祝宜清想了想,飞机上空间本就不大,自己跟过去也是添乱,只好坐在座位上等。 半个小时后,梁书绎回来了,外套脱了搭在手肘,衬衣扣子也解开了两颗,脸色微热,额头上全是汗,呼吸还带着喘。 祝宜清连忙给他递水,擦汗,连安全带都帮忙扣好了。 见他一脸凝重,梁书绎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脸,“现在情况稳定了,机组已经通知地面联系救护车了,别担心。” “哥,你出了好多汗。” “衣服没湿透就不错了,”梁书绎微微低下头,让他用纸巾擦拭自己的脸,“做CPR,没人轮流接替的话,算是超高强度的有氧运动了。” “医生真的好辛苦啊……”祝宜清感叹道。 “哪一行不辛苦?”梁书绎说,“都是一样的。要想走到底,走到塔尖去,只能一天都不让自己停下来。” 他笑了一下,没有攻击性,看上去格外温和,“当然,这几天是例外。”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,有种祝宜清很熟悉的迷人。 祝宜清是听着身边大人们对梁书绎的赞不绝口长大的。附中家属院里住着从小学部到高中部的老师,对谁家的孩子在学校怎么样了如指掌,平时闲聊的内容也常常是围绕着这些。 从小学到中学,祝宜清一直是个聪明懂事的小孩儿,不过在他上面,还有真正拔尖儿的,毕业好几年,还经常被老师们拿出来当范本,问方老师是怎么教的。 方萍每次都会笑笑,说:“这孩子明白事,什么都规划好了,从来不用我管,省心。” 彼时刚好是祝宜清和梁书沅参加高考那年,老师们便就着这个话题调侃,说方老师家两个儿子,送出去一个,还得操心另一个——梁书沅就不是走应试这条路的料子,文化课成绩勉勉强强,当时在很多同事看来,有点“离经叛道”。 然而方萍却很轻松,提起小儿子,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,母性的本能让她变得柔软又平和:“我也不求别的,他自己高兴就好,健健康康的。” 祝宜清放学,从小区花园路过,偷听到了这些话。他爸老祝不知怎么回事,混在一堆女老师里面插科打诨,话题自然也带上了他。 “我家乖乖可崇拜书绎了,说也想考T大,哎,不过分数还差点,二模好像……” 祝宜清耳朵一热,拉紧书包带子,飞快地跑远了。 他书包里背着梁书绎的笔记本,翻了一遍又一遍,还是每天都带在身边。 梁书绎一直是个很努力的人,他不是轻轻松松就做到这些的。抛开那点隐秘的向往,中学时期的祝宜清从来没有在心里神化过他,也没有看低自己,而是将他当成一道在自己的均值之上,又不会距离太远的标准线,紧紧瞄着。 一晃十年过去了了,好像不管怎么变,梁书绎只要稳稳当当地站在那儿,就还是当初那个可以当做崇拜对象的哥哥。 祝宜清特别安心。 飞机要开始降高度了,梁书绎重新戴好眼罩,自觉休息。晚上要值大夜班,不蓄足精力是不敢上的。 “一会儿先送你?” “是回南苑还是回你爸妈那边?” 南苑是祝宜清租住的小公寓,假期或周末空闲下来时,他都会回家陪父母。 说着说着,梁书绎歪了歪脑袋,靠在了祝宜清肩上。祝宜清瞬间打了个哆嗦,绷直背,不假思索的答案忽然掺入了一个不自然的停顿:“我……我想和你一起。” “嗯,那就一起回家。” 过了一会儿,梁书绎像是睡着了,祝宜清也偏了下头,耳鬓轻轻挨着他的头发。 他和十七岁时一样,依旧专注地瞄着梁书绎,依旧不会神化他,只是用另一种更加贪心的眼神,希望能拥有他的破碎。 * “近一点。”梁书绎说。 一人一只枕头总归是不够近的,祝宜清乖乖挪到他的枕头上,呼吸都快融到一块了,听到他问:“这几天玩的开心吗?” 祝宜清没出声,凑过去贴了贴他的嘴唇,像小动物间的交流方式。 梁书绎当然懂了,伸手扣住他后颈,闭上眼睛,安静地吻他,有时候故意不吻实了,舌头在空气里勾着缠着,闹着玩似的。每次祝宜清怕含不住口水,呜咽着抓他的衣服,他就追过去,把整片柔软的下唇都裹着亲。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,梁书绎还能在家休息四十分钟左右,祝宜清陪他睡。 他被圈在怀里,感觉自己被当成了毛绒玩具,于是随口问梁书绎,要不要陪睡玩偶,他家里有小熊、小狗,还有恐龙。 梁书绎用嘴唇蹭了蹭他的后颈,问他:“有小兔子吗?” “啊,这个没有,”祝宜清一愣,“兔子也很可爱,我可以去买一只……” “不用,我已经有了。”梁书绎打断他,手臂在他身前收紧。 哪里有啊。祝宜清纳闷,但没问。 时间缓缓流淌,这间公寓变成了拥挤城市里的一艘船,飘飘荡荡,没有人比他们更靠近对方。 昨晚刚越过了最后一条线,身体对彼此有记忆,拥抱的姿势亲密无间,两个人都情不自禁起了反应,但梁书绎什么都没打算做,很疲倦的样子,只是用掌心贴着祝宜清的左肋骨,拇指时不时拨弄一下,像在玩他的心脏。 祝宜清原本是不困的,只想完成陪睡任务,然后送他出门,被他这么摸着摸着,催眠效果意外地好,他睡沉了,闹钟响时还在被梦抓着往下陷,睁不开眼。 “我走了,”额头被很轻地碰了碰,“别睡太久,不然晚上要失眠了。” “记得吃晚饭。” 他只记得自己努力眯缝着眼睛,看到梁书绎站在床边穿衣服,下意识伸手想抓到他,抓了个空,然后就听到这几句模糊的话。 再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。 假期快要结束了,实验室的各个大群小群都开始活跃,哭天喊地着不想收假。小师妹私聊祝宜清,说老王太恐怖了,简直非人,正准备享受假期最后的时光,竟然这个时候给返回了小论文的修改意见,还说明天去找他。 - 刚才又扫了一遍论文,心态崩了,这玩意是我写的?! 祝宜清趴在枕头上笑,给她回复了一个表情包:一个人收假后坐在电脑前,脑袋空空:“我是干什么的来着?” 小师妹连发了好几个大哭,祝宜清皮够了,转头安慰她:明天我先帮你看看,在老王面前抬头挺胸,不要虚。 小师妹又开始用玫瑰和爱心刷屏:师兄不要找新男朋友了,做我老婆! …… 看完群消息,跟同门们聊了几句,祝宜清终于要起床了。 祝宜清的生活其实很充实。念博士虽然辛苦,天天吃着导师画的饼,实际上一眼看不到隧道尽头,但他还是挺能自得其乐的。他喜欢自己研究的东西,喜欢实验室的氛围,导师老王也……还行,除了作息有点非人,偶尔脾气有点冲之外,从来没亏待过学生。 待在学校里很好,祝宜清喜欢简简单单的。 他伸着懒腰去厨房倒水喝,看到冰箱里一片寂寥景象,打开手机备忘录,记下了一些需要买的东西。 他把梁书绎的换洗衣物都放进洗衣机,犹豫了一下,把自己的也一起塞了进去。 洗衣机翻滚的时间里,祝宜清接到了他爸祝老师打来的电话。 “这几天干啥了,乖乖。” “就……玩啊。” 祝宜清没说是和梁书绎一起旅行,只说是和朋友,现在也不好讲得太具体。 老祝在那边啃着黄瓜哼哼,这么多年,他还是没有一点当爸的架子,“吃饭了没?没吃饭回来吃,爸想你了。” 祝宜清本来也打算回家看他俩,立即答应了:“那我一会儿就回去,需要买什么吗?” 老祝在那边笑:“葱。买两根葱。” 祝宜清一下就反应过来了,估计是他妈做饭要用葱,老祝不想动弹,打电话关怀一下儿子,让他顺路买回来。 衣服洗好了,在洗衣机里相互绞缠着衣袖。祝宜清晾的时候也没有刻意分开什么,他的卫衣和梁书绎的衬衫随意挨在一起。 窗外夕阳下沉,是收假也是归家的时间。 老祝又发来消息,让他再买两根黄瓜,晚上吃打卤面,家里最后一根黄瓜刚才被他啃了,祝宜清看着手机乐个不停。 衣物轻轻晃动,洗衣液的清香溢出来,蹭着祝宜清的后颈,他站在满是梁书绎味道的阳台上,有种被他拥抱了的感觉,也有种……被全世界爱着的满足。 第31章31颜 收假后,科室每天的手术都排得满满当当。 温主任每天早上第一件事是嘱咐他们去抢手术室,务必把早上第一台拿下,跟战前总动员似的。刚来的小实习生简直目瞪口呆,没想到主任训话会是这种内容。 梁书绎忙得脚不沾地,经常是整个白天都摸不着手机,到了傍晚,好不容易能喘口气了,想着去病房转一圈就下班,结果被家属抓着不放,事无巨细地问了又问。 不知不觉,一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。 陀螺一样转了一天,梁书绎胸口有些发闷,没坐电梯,从安全通道步行回办公室,途中摸了摸烟盒,忍不住吮了一下舌尖。 他偶尔会躲在楼梯间抽烟,让自己缓一缓。 下到七楼半时,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指示标牌,脚步一顿,想到了一些不算愉快的经历。 …… “老婆到底什么时候给我操小逼啊,我好想。”一个年轻的男声低语道。 “曲雁舟!你快别说了!”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,同时他慌乱地去捂对面那人的嘴,“这里有摄像头……” 男生胳膊上缠着纱布,不能动作太大,只好借着这个姿势亲他的手心:“我看过了,这是个死角,拍不到的。” 梁书绎站在半层楼之上,将两人的动作和对话尽收眼底,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眉。 那个角落确实是个监控死角,所以梁书绎偶尔会去抽烟。现在被人占了,他应该转头离开,另找地方,但他没有这么做。 他不知道,那天是祝宜清和曲雁舟分手又和好的日子。 旧情复燃,祝宜清看曲雁舟都是带着滤镜的,眼神黏着蜜,因此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,他都答应了。 “老婆,我们晚上不回宿舍了,好不好?” “我已经订好酒店了。”祝宜清知道他在暗示什么,别过脸,红着耳朵找正经理由:“你的手伤了,不能爬上爬下,也不能自己洗澡。” 对方咧嘴笑了:“老婆,我们以后好好的,再也不吵架了,行吗?” 显然,比起明目张胆的求欢,祝宜清更喜欢这句话,抬起脸,不再躲避他的眼睛,点头答应了。 祝宜清鼻尖靠下的位置有颗很小的痣,如果和他平视着说话,完全不会注意到,但只要他仰起脸…… 梁书绎眸色下沉,攥紧了手里的烟盒。 不知道是从小到大习惯了祝宜清的这种视角,默认了占有,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,他感到一种近乎扭曲的不满。 这种不满很微妙,让他联想到更早之前,他在家楼下撞见祝宜清和男朋友接吻。那天晚上,他第一眼甚至没认出祝宜清——他染了一头浅色头发,在路灯下分不清是金色还是浅棕色,还烫了点卷,像洋娃娃一样,乖顺地仰起脸,接受男人的亲吻。 “漂亮,但是想让他立马染回黑发。” 以上是梁书绎当时唯一的想法。 他也确实践行了前半句。祝宜清看到他,露出一副被家长抓包的慌乱表情,他没有吓唬小孩儿,而是走过去揉了一把祝宜清的头发,说:“新发型挺好看。” 不能践行后半句让他不太高兴,偏还不能表现出来,只能默默地更加不高兴。 眼下正搂着祝宜清接吻的,和那天是同一个人。 同时,梁书绎还额外得到了一些信息。只是他想不通,祝宜清为什么能谈这么久的恋爱。 他爱人的时候太认真,这样不好。 …… 那天以后,梁书绎在楼梯间里另找了一个监控死角。原来那个地方,他已经接受不了了,像是属于自己的领地被人闯入过,也和那天所感受到的不满有关,总之有种说不上来的膈应。 这次也是一样,他在七楼半站了很久,还是没有点燃手里的烟。 * 一个星期里,梁书绎只和祝宜清见了一面,发消息也是寥寥几句。 那次见面甚至还是在午夜,他从医院回来,随便收拾了一下,准备睡觉,掀开被子才发现床上有个人。 祝宜清不声不响的,蜷在被窝里睡得正香,洗漱的声音都没把他吵醒。 梁书绎失笑,捏着他一边脸蛋儿,把人捏醒了。 “怎么没打招呼就过来了?” “我的衣服……上次晾在这里了,”祝宜清被闹醒了也不生气,迷迷糊糊地抱他,脑袋从枕头上挪到他大腿上,“今天下班早,想来拿一下,结果就睡着了。” 说了一点谎,不过衣服的事是真的。五一回来洗的衣服都还晾在阳台上,梁书绎根本没顾得上收,他全都叠好放进衣柜里了。 梁书绎“嗯”了一声,捏了捏他的耳朵:“先不睡了行吗?给我抱抱。” 当然行,怎么不行呢。 祝宜清醒了大半,坐在他怀里,双手搂着他的脖子,低头碰他的嘴唇。之前他还不习惯梁书绎在家总是不好好穿衣服,现在已经很享受这种皮肤紧贴的温热了。 “明天早起吗?”梁书绎的手从宽松的裤腰滑进去,揉着他的臀肉。 “不用很早。老师出差了,没人管。” 衣物摩擦间,祝宜清的睡裤被剥掉了,梁书绎浑身只穿了一条内裤,勃起的性器抵着他的臀缝,他只敢虚坐在上面,膝盖支着床,又去讨吻。 女穴里一直在积累着酥麻的痒,有一瞬间,水从逼口吐出来,打湿内裤的感觉过分清晰,他一慌,屁股往下压实了。 轻微吃痛的同时,挤压感也带来了新奇的爽意,梁书绎闷哼一声,握着他的臀,手指发力,不知是意在阻隔,还是在将他压得更近,腰腹绷紧,像在隐忍着什么。 实在是好几天没亲近过,一个浅浅的吻就足够把两个人都激得动情。 是祝宜清先主动的,从下巴上的胡茬开始,嘴唇碰到了胸口挺立的深褐色乳头,然后顺着小腹一路往下滑,伏在他腿间,张嘴含住粗胀的冠头。 但梁书绎今晚不想贪恋口交的快感,很快拍了下他的臀瓣,嗓音喑哑:“……转过来,背对着我。” 这在床上几乎是个有着固定意义的指令。 卧室里始终没开灯,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祝宜清的不安。他跟着梁书绎手的引导,双腿分开,跪在了他脸的上方。 梁书绎拨开阴唇,嗅到女穴散发着的甜熟性味,问他:“有人吃过么?” 祝宜清含着他的龟头呜咽,说不出话来,这个问题也绝对不能答。 实际上梁书绎只是故意这样问,并不会因为他点头肯定了就怎么样。他受过高等教育,又是做医生的,始终认为男人对处女地的情结很无聊,也只能映射出某种无能。 祝宜清的女逼敏感度太高了,梁书绎稍微碰一下,他在底下吃鸡巴的动作就顾不上了,腿根哆嗦着,努力不让自己坐下去。梁书绎都不用舔得多激烈,光是用舌尖绕着阴蒂轻拍,水都已经要流到他脸上了。 “哥,不要了……” 祝宜清打了个尿颤,回头看梁书绎,看不到他的脸,全都埋进屁股里面了,只好转头,讨好般地亲吻他的阴茎,带着哭腔恳求:“呜……不要舔了,我会想尿尿。” 用阴蒂自慰久了,突然体验到真正的性交,祝宜清还是很不习惯潮吹的感觉,每到这种时候就怕得要命,分不清高潮到底会怎么来,是阴蒂还是什么,总觉得自己要用女穴尿尿了。 梁书绎只停下来回答了他三个字:“尿不了。”然后用舌头接住了逼口要坠不坠的一泡爱液。 唇舌的抚慰终归有限,两人还是实打实地做了一次。 祝宜清那里湿得一塌糊涂,逼缝里糊满了唾液和淫水,内裤掉到了床下,他想伸手去捡,下一秒就被抬起一条腿,从侧后方填满了。 在自己公寓的卧室,套子是平时用习惯的,梁书绎的状态明显不一样。 他不急躁,吻着祝宜清的侧脸,温温吞吞地做,很有余裕地和他说话:“最近太忙了,有时候想不起来回消息,别生我气。” 昨天祝宜清问能不能来找他吃晚饭,他当时在紧急会诊,有空回复时早就过了饭点。 祝宜清怎么可能生他的气,更何况听他这么哄,就算有委屈也都化成糖水了,“没关系,我就是怕你忘了吃饭。” “嗯,昨天科室一起订了饭,忙完用微波炉热着吃了。” 他像是在跟祝宜清汇报,身下的动作却没停,一边咬着祝宜清的后颈,用犬齿轻磨,“但今晚没吃,饿过了就没胃口了,”说着放开后颈,嘴唇蹭过祝宜清耳后,隐隐叹了口气,“……下午连着站了两台手术,腿好累。” 所以用侧入的体位,臀腿能省些力气。 只可惜这个姿势入不了太深,他几乎每次抽出半根,只留龟头埋在逼口,再缓慢地顶开内壁,感受里面的紧和湿。 已经过了十二点,夜很静。 只能发生在这个时间点的相处机会,比起温存,更像偷情。 祝宜清被半根性器插得喘不过气来,逼里一阵阵紧缩,嘴巴无意识地张着,出声只会是吟叫。 可他又想安慰梁书绎。 平日里强大又沉默的人,说一句累就代表着示弱了,比显露出能力时更让人招架不了。祝宜清说不出话,便只能握着他的手,反复抚摸虎口,拉到唇边亲吻,笨拙又真诚。 龟头被层叠的嫩肉夹着吸,往外抽时,两片阴唇黏在肉棍上,腿根也会并得很紧,要用手掰开才行,这样子是快到了。梁书绎不想让他这么快喷,性器埋在里面没动,摸了摸他的脸,声音透着喘,也带了点笑意。 “能开灯吗?我想看看你。” “今天还没见着呢。” 祝宜清虽然害羞,但也觉得有道理,一直黑灯瞎火的,彼此的脸都没看见。 见他没表现出抗拒,梁书绎便打开床头的阅读灯,亮度调到最低,顺势换了个姿势,面对面进入他。 阴道重新撑满,刚才没磨到的敏感带被龟头擦过,祝宜清的叫声一下子没咬住。梁书绎不紧不慢地耸腰,一下下操进他穴里,粗黑耻毛磨着柔软的外阴,又黏着爱液分开,像在接一个绵长的、淫靡的吻。 能看见对方了,所有的反应也都逃不掉了。 梁书绎的脖子有些红,但不像之前那样夸张,祝宜清舔了舔嘴唇,伸手去碰他的乳头,一边观察他的表情,一边很小心地抚摸。 小朋友很聪明,学会了什么好的,就绝对不会忘,要一遍一遍用。梁书绎看着他笑,没有阻止,眼底写满了纵容。 他笑起来的时候,眼尾有一道浅浅的褶,走势微微上扬,不是皱纹,是眼睛天生的,他刚十几岁的时候,祝宜清就发现了。 和情动不一样,性吸引往往不讲道理。 祝宜清有时候会羞耻地反思,自己是不是太色了,喜欢给梁书绎口交,期待被他插满,还总忍不住……摸他的乳头,好像那里也是一个具有侵略感的性器官,会给他反应,会舒服,会敏感,会高潮。 性器和人,他好像是分开来看的,被勾得头脑发热,稀里糊涂就把自己给出去了。 于是每次停下来和梁书绎对视,他都要发一会儿怔,就像是突然记起了对眼前这个人的心动,后知后觉心跳加速。 ——太喜欢他了。 ——我喜欢他那么久。 “哥……”他的手从梁书绎的乳头,滑到心脏的位置,眼眶莫名湿了。 梁书绎低声答应了,圈着他深吻,舌头很凶地裹着他,和下身操逼的节奏几乎重合。 祝宜清被插着女穴,一直在高潮的边缘,但阴蒂和阴茎都还可怜巴巴地挺着,没人管。梁书绎让他选一个自己摸,祝宜清红着眼睛,选了阴茎,自己握着撸,因为舍不得射,动作很慢,龟头流的水都沾到肚子上了。 本来以为阴蒂要被冷落了,哪能想到,刚才还叫他只能选一个的梁书绎,竟帮他揉了起来。 哥怎么这么好…… 祝宜清抬脸看向天花板,墙体边缘被阅读灯微弱的光源照亮,影子一团黑,他眨了眨眼,总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。 “喜欢这样吗?”梁书绎问他。 “喜欢,”祝宜清舔他的胡茬,眼睛又湿又亮,小狗一样忠诚,兔子一样天真,诚实得可爱,“哥每次都好温柔,我好舒服。” 梁书绎笑而不语。 时间太晚了,他没舍得折腾祝宜清太久,加上他自己的体力也被工作耗得差不多了,吃个六七分饱刚刚好,祝宜清高潮没多久,他便隔着套子射在了女穴深处。 结束以后,他吻了吻祝宜清汗湿的鬓角,感觉浑身的肌肉都是放松的,甚至是疲软的,这对他来说是很难得的体验。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,心想,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,如果隔太久,我会想的。 第32章32颜 在那之后,祝宜清也忙起来了。 老王的团队常年和研究所有合作项目,让祝宜清带着两个师妹去那边处理数据,说走就走,直接订了车票,祝宜清只得听令。 在那边住的是宾馆,每天早出晚归,三餐都在食堂解决,而且一进保密科室就要上交手机,一天下来,祝宜清只能在睡觉前和刚起床时和梁书绎联系。 前一天晚上加班到十点,所里领导让他们好好休息,下午过去就行。 祝宜清有点着凉,睡不好,七点刚过就醒了,窝在被子里给梁书绎发早安,没想到梁书绎直接回了个电话。 刚说两句话,梁书绎就听出了他声音的异常,问他是不是感冒了。 “有一点。” “我带了感冒药,一会儿起床吃。” 梁书绎又问他带的是什么药,知道怎么吃吗,祝宜清一一回答了,感冒的话题这才落下。 “我昨晚梦见你了。”梁书绎转而说道。 他也刚醒,电话那头的祝宜清看不到他此刻的状态,但大概能猜到。说正经话的时候是梁医生,严肃认真,恨不得让“患者”背一遍药物成分,可一旦意味不明起来,搭上晨起时哑得很性感的嗓音,就有点……不太梁医生了。 祝宜清不出声了,梁书绎一猜他就想歪了,闷笑了一阵,“不是那种梦。” 他翻了个身,半闭着眼睛,继续说:“……梦见你小时候,往我脸上贴红苹果贴画,贴满了还不停,还往眼睛上贴,我都快看不见了。” 祝宜清想象不出梁书绎在自己手下吃瘪的画面,也跟着笑:“我才不会那样呢。” “所以是做梦梦见的,知道你小时候乖。” 梁书绎说着坐起来,看到床的另一侧,祝宜清的睡衣还整整齐齐地放在枕边,像是很快就会再来穿。 又补了句:“现在也乖。” 他上午没安排手术,不用去太早,干脆又躺回去了,问祝宜清什么时候回来。 “还不知道呢,”祝宜清有点郁闷,“干完活才能回来,感觉还得三四天。” 又聊了一会儿,梁医生实在不能继续赖床了,嘱咐祝宜清吃药,多穿衣服,便挂了电话,起床洗漱了。 耳尖被手机压得红红的,迟迟消不下去,祝宜清扯过被子盖住脸,在床上打了个滚,睡回笼觉的心思都没了。过了十分钟,他从被子里钻出来,光着一双细白的腿,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,脱掉内裤,拎着去冲澡了。 出差回来那天刚好是周六,祝宜清直接回家看爸妈了。 老祝想找他十年前写的教案,给新教师培训用,自己又懒得跑一趟,正好祝宜清回来了,便合理使唤他去帮忙。他家的很多杂物还留在老房子里,反正距离也不远,没必要都搬到新家占地方。 祝宜清欣然答应了。 他知道梁书绎今天休息,要回家属院吃晚饭,打算去给他个惊喜。 五点半,梁书绎一向很准时。祝宜清从自己家出来,听见他上楼的声音,站在楼梯上探了个头,叫他:“哥。” 梁书绎抬起头,愣了愣,“你……怎么突然回这边了?” “来帮我爸拿东西。” 祝宜清快步走下楼梯,在他面前站定。好几天没见面,祝宜清想抱他,又顾忌着楼道里随时会有人来,刚试探着勾住他的手,面前的门忽然开了。 祝宜清立马松了手。 方萍见到他,又惊又喜,挽着他的胳膊嘘寒问暖,要他留下来吃晚饭。 祝宜清礼貌拒绝:“不用了阿姨,我妈做了饭,我一会儿回家吃……” 方萍像是没听见一样,拉着他进了屋。 梁书绎跟在后面,眉心微蹙,低声叫了一声妈,似是意在提醒。 然而方萍没有应他,自顾自地给祝宜清找拖鞋,放外套,脸上堆满笑,整个人仿佛一下子有了光彩,掩盖了病容。 “乖乖想吃什么好吃的?糖醋小排怎么样?阿姨给你做。” 祝宜清捧着杯子坐立难安。他说不出拒绝的话,看着方阿姨的表情,预感就算说了也没用。 梁老师也在家,不过只是笑着问了他几句近况,便转身进了书房。 客厅里几乎只有方萍一个人的声音,夹杂着祝宜清紧张的回话。 方萍关心他的学业,他的身体,他和同学老师相处得好不好,又从现在说到小时候,说他以前多爱来家里玩,还经常睡在他们家……都是些稀松平常的话题,可她说话时一直盯着祝宜清,目光中那种没有缓和余地的紧逼,让祝宜清感到害怕。 这时,家里来电话了,方萍起身去接。 是娘家打来的,方萍虽心不在焉,但还是一句一句地应了。 梁书绎见她差不多快讲完了,坐到祝宜清身旁,覆上他的手背,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,示意他趁这个时候提自己要走。 祝宜清站起来,往门口走。 “阿姨,我先回家了。” 没想到方萍眉头一皱,嘴上的一句话说完,立马挂了电话,快步拦下祝宜清。 “不、不……你别走!” 她拽着祝宜清,声音从急切、尖利,到低声恳求,一遍遍重复:“不能走……不能走……” 祝宜清顿时无措起来,看向梁书绎求助。 “妈,他学校还有事,真的得走了,”梁书绎伸出手臂,横在两人之间,温和道,“等他下次有空,我接他来家里吃饭,好吗?” “不——你走开!” 方萍的反应很激烈,像个歇斯底里的孩子,这一声算得上是尖叫了。 与此同时,书房里发出书本落地的闷响,还有梁老师的咳嗽声。 方萍脸色发白,胸口剧烈起伏,左看右看,找不到求援对象,心急之下用了蛮力,想将祝宜清拉到自己身边,一边细声细气地祈求:“留下来吧,妈……啊,阿姨给你做好吃的。” …… 两个一块长大的孩子,刚学会走路就要牵着手一起,摔跤都要凑一块,形影不离。就这样长到十几岁,谁家的大人见了都要说一声,哎呀,你俩怎么越来越像了。 二十几年不分你我的亲密,这样的感情很难被超越。 一个突然没了,另一个要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移情,这是无意间发生的,没有人带着刻薄。 可是这公平吗? 祝宜清的手腕被抓破了,指甲擦过皮肤的痛无比尖锐,像濒死的动物在耳边嘶鸣。 自我保护的本能驱使着他不停往后退,惊恐地环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。 电视柜上摆着梁书沅从小到大的照片,每一张都是笑着的,旁边还有很多年前,麦当劳儿童套餐里赠送的玩具,他家里也有一套一样的,当时是他和梁书沅一起去吃的。 明明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,为什么染上了可怕的气息? 祝宜清不明白,快要被这股气息击溃。 “乖乖,再让阿姨看看你……”方萍说着又要去抓他的手,被梁书绎挡住了。 梁书绎揽着她的肩膀,又或者说钳制着,带她回了卧室,反锁上门,堵在她身前。 “妈,别这样,你吓到他了。” 方萍还在挣扎,想拧开门锁,离开卧室,一会儿念着乖乖,一边忽然又叫出了自己对小儿子的爱称。梁书绎努力劝阻她,让她坐下来冷静,两人拉扯间,方萍头上的发夹散开了,头发凌乱地落到肩上。 她一直是个很体面的女人,年轻的时候爱漂亮,也要强,刚生完第一个孩子时,甚至一度无法接受这种做母亲的牺牲,若不是快速投入回工作,定会产后抑郁。 方萍看向梳妆台上的镜子,和那个陌生的自己对视,身体一下子僵直了,瘫坐在床上,再没力气闯出卧室,去找她的“孩子”。 “妈,沅沅已经不在了。” 梁书绎蹲在她面前,拨开挡在她脸上的发丝,一字一句地说:“他是祝宜清。是乖乖,不是沅沅。” “乖乖,沅沅——上来吃饭!” “沅沅,乖乖!你俩怎么又玩一身脏!下次再这样就不让进门了。” 过去方萍或是姜榕,总会拉开窗,像这样朝楼下喊。 这两个小名,在这个老旧的家属院里,总是被一前一后喊着,一个紧跟一个,就像他们牵着的手一样,是不应该被分开的。 梁书绎喉咙发涩,想起那晚在黄河边,祝宜清抱着他说,哥,我好想沅沅。 祝宜清不是他的弟弟,永远不是,他也从未这样想过。他对他很不好,有恶劣的引导,有自相矛盾的疼,还有真实的共感。以至于在那一刻,他心里的波动被另一份同频共振甚至等幅的悲伤,盖过了。 “沅沅……我的宝贝……”方萍绝望地别过脸,后背细细颤抖着。 头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,眼泪顺着瘦削的脸颊往下淌,聚在下巴上要掉不掉。 梁书绎又叫了她一声妈,保持着半蹲半跪的姿势,手搭在她膝上,靠近她,是他不常对母亲表露的亲近。 半晌,方萍抹了一把下巴,哽咽着说:“我知道了,你去送送他。” 语速很快,像是怕自己后悔。 * 楼道里的灯坏了大半,一半以上的邻居都搬去新区了,没人记着修。 祝宜清沉默着下楼,脚步带着一点逃离的节奏,下到一楼,即将推开沉重的单元门时,梁书绎扣着他的腰,将他带到了怀里。 一楼的灯也是暗的,没有窗,门也不透光,两人被笼罩在昏暗和潮湿中。 梁书绎抱得很小心,生怕吓着祝宜清,一下下顺着他的背,“我妈她生病了,有时会控制不了自己,不是有意的。” 祝宜清埋在他肩上,深呼吸一个来回,总算找到点真实感。 “哥,我没有怪阿姨……” 梁书绎偏头亲了下他的耳朵,“嗯,你是好孩子。” 不知是被管道翻修还是电路改造伤到了根,小区里的爬山虎不再顺着墙往上长,只在每年夏天点到即止地冒个头。和它一样,还有许多儿时鲜明的记忆点,都在随着时间慢慢退化。 祝宜清捏着一片冬青叶子,望着斑驳墙面,晃了一下神。 “跟我回去吗?”梁书绎帮他拉开车门。 祝宜清扔掉叶子,摇摇头,“我想回家,我爸还在等我。” 他感冒还没好,嗓音闷闷哑哑的,时不时吸一下鼻子,听着特别委屈。梁书绎捧着他的脸,指腹蹭了下眼尾,低声安抚他:“没事了,我送你回去。” 家属院的新区和老区只相隔不到两公里,开车很快就到了。 祝宜清这会儿又舍不得走了,手指勾住安全带,一下下往外扯,就是不肯解开。 还是梁书绎伸手过来,帮他解开了。对上一双委屈巴巴的眼睛,他笑了声,说:“先别走,陪我去后面坐一会儿。” 梁书绎的车后座不算太宽敞,躺两个人是不可能的,祝宜清不想被人从车前看到,接吻的时候一直往他身上贴,想用前座遮挡。 梁书绎一伸手,直接把他抱到腿上了。 “想没想我?” “想……”祝宜清窝在他怀里,亲他下巴,“我以后再也不出差了,又累,又想你。” 时间有限,两个人都不提刚才发生的事了。 梁书绎玩他卫衣上的带子,强迫症似地,低头用牙咬住一边,和另一边弄成一样长,含糊地说:“我也不想再让你出差。” 祝宜清看着他笑,眼睛亮亮的,将夕阳透进挡风玻璃里的光尽数收拢。 “哥,你这样咬衣服……好像小狗。” 下一秒,真正像小狗的那个,被按在车窗上吻得说不出话。 他嗅着梁书绎身上淡淡的烟味,只觉得不安和恐慌都消失了——他是被保护的。 和以前不一样,他最害怕的事情也没有发生,梁书绎看得到他,对他好,不是因为他是梁书沅最好的朋友。他不要偏袒,公正已经足够,梁书绎今天是这样做的。 还有……他又不笨,能从这个吻里感受到,梁书绎是真的不想他出差。 第33章33颜 祝宜清往下拉了拉袖口,遮住手腕上的抓痕,拿钥匙开门。 母亲在厨房做饭,祝宜清刚想进去帮忙,只见他爸靠坐在沙发上,一个劲儿朝他挤眉弄眼,压低声音问:“哎,刚才是哪位绅士送你回来的?怎么不带上来给爸瞧瞧?” “我在阳台上浇花,可都看见啦。” 老祝的表情实在太丰富,仿佛已经给儿子脑补出了一场浪漫爱情。 “不是不是,爸你别闹……”祝宜清脸一红,连忙解释,“是书绎哥顺路送我,就在楼下聊了一会儿。” “嗐——书绎啊。” 老祝叹了口气,瞬间换上了一副“真没意思”的表情,仿佛痛失八卦,心有不甘。 祝宜清忽然有点心虚。 爸妈能接受他的性取向,但不一定能接受他和梁书绎谈恋爱。 两家做了二十年的邻居,祝宏川和姜榕是看着梁书沅长大的,不可能不为他痛心,但方萍的状态……尤其对祝宜清,任谁都能看出那是一种病态的热切,饶是他俩再心软,也还是希望祝宜清能尽量离远些,不要影响自己的生活。 父母最在意的,还是自己的孩子。 祝宜清被母亲赶去换衣服,半路还被老祝塞了块巧克力。 他换上睡衣,支棱着两撮呆毛,坐在床边发愣,某个瞬间咔哒一下,捕捉到一个信息——他和梁书绎现在好像还不算谈恋爱。 没人说过,那就不能算吧。 他脑子有点乱,一边想着方萍阿姨的病,一边发愁自己和梁书绎的关系,还提前发愁他爸知道了怎么办……最后索性什么都不想了,含着巧克力,趴在床上当缩头兔子。 反正这里是他的家,他在爸妈身边,可以暂时逃避一切。 * 一晚上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,起床后陪爸妈吃完早饭,祝宜清还是有些心神不宁,隐约想起了一些梦中的场景。 梁书沅离开以后,他做的梦常常是儿时发生过的事,或者是长大后的自己一步步走回儿时熟悉的场景里。梦里不一定有梁书沅,祝宜清很害怕梦到他,梦到他的感觉……很糟糕,因为醒不过来。 昨晚的梦,和他以前做过的很相似。 小学后门的小卖部,梁书绎买了两根棒棒糖,要给他和梁书沅一人一个,但是他没要。 洗完碗回来,爸妈还在餐桌上拌嘴,祝宜清待不住了,借口学校还有事,去了梁书绎的公寓。 开门进屋时,梁书绎还没起床。 难得闲暇时,他也会睡懒觉,或是在床上度过大半个上午,把工作搬到床上做。 卧室门口,两人目光相接,祝宜清还没说话,先皱着鼻子,打了个喷嚏。 梁书绎看到他也挺意外,毕竟昨天发出邀请时,小朋友还可怜巴巴地说想回家。他放下手里的资料,似乎想起了什么,唇角扬起一个很难得的弧度:“是来看医生的吗?” 昨晚他给祝宜清发过消息: - 感冒怎么一直没好? - 如果吃药没效果,就去看医生,换季流感高发,重视起来,不要拖。 祝宜清也想到了这句话,吸了吸鼻子,咧嘴笑了,而后踩着拖鞋跑过去。 梁书绎掀开被子的动作很自然,他方才在看资料,戴着放在家的备用眼镜,黑框的,像理工科男生通用的款式,就算梁书绎身上不剩什么学生气,也会被这眼镜衬出几分青涩来。 “祝老师最近身体怎么样?” 梁书绎让他换上睡衣,陪着躺会儿。 那套整齐叠好的、梁书绎的旧睡衣,还放在大床右侧的枕边,像一直等着他来穿。祝宜清隐隐感到开心,换好衣服躺进被子里,这才反应过来梁书绎刚才问的问题。 “我爸?很好啊。” “就是每天胃口太好,肚子越来越大了。” “他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,大概在你来之前十分钟,”梁书绎说,“问我怎么跟医院的体检中心预约,说今年错过单位组织的体检了。” “但我觉得,他是昨天晚上看见我了。” 祝老师错过单位体检是事实,只是他在这个时间给梁书绎打电话询问,未免太过巧合。祝宜清也有些疑虑,但又心说不会吧,他家老祝心挺大的,总不能是在班上抓早恋抓多了,把眼力锻炼到这么强了? 他想了想,说:“应该真的是为了体检的事。我妈都催了他一个月了,他还没动静,今早又挨唠叨了。” “哥,你高二的时候,不是在我爸班上吗?” 那年祝老师被分到理科重点班,当班主任,祝宜清从小听爸妈在饭桌上谈论班里的学生,早就听腻了,那一年却是一句都不舍得错过。 以至于每次祝宜清表现出对梁书绎的关注时,祝老师都会醋溜溜地说:“真是的……怎么从来没见你崇拜过你爸啊?” “是啊,”梁书绎笑了一声,刮了下祝宜清的鼻子,而后用单手支着脑袋,大臂的肌肉微微鼓起,“你倒是记性好。” “所以他突然打电话找我,我明明没做什么坏事,但就像高中上课打盹,怕被他从后门玻璃看见了一样,很心虚。” 没做……坏事吗? 祝宜清垂下眼,捏着被角若有所思。 他滑进被子,半张脸埋在枕头里,“哥,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?” 卧室没有拉开窗帘,只靠阅读灯照亮床头一方,梁书绎背着光,身处明暗参半的边缘,像一座沉静的雕塑。 半晌,他摸了摸祝宜清的耳朵,问:“你觉得呢?” 不是那种带有不满意味的反问,倒像自己回答不了,所以很认真地在询问。更多的情绪被掩在镜片背后,明明灭灭。 “不知道……”祝宜清有点没底气,在被子底下碰他的手背,“但我一直喜欢你。” “你谈过恋爱。”梁书绎放下胳膊,和祝宜清面对面侧躺,片刻后,平淡地补充道:“我见过你谈恋爱。” “谈恋爱的时候也喜欢我?” 祝宜清张了张嘴,一时有些为难。 那段日子其实很难界定,祝宜清付出了时间、精力,还有真心,他不认为自己在恋情中三心二意,但又确确实实没有放下过梁书绎。思索片刻,他还是决定诚实回答:“喜欢的。” “这种情况算不算精神出轨?” “算、算吧……” 祝宜清快晕了,怎么绕着绕着,全是自己在回答问题。 但梁书绎没有再追问,好像就此心满意足了。他扣住祝宜清的后颈,脸凑近,轻蹭他的鼻尖,眼睫低垂,很罕见地迟疑,甚至是不太自信地说:“我下次再回答你。” 下次这个概念可太宽泛了,祝宜清还想问什么,梁书绎温热的手心覆上了他的眼睛。 祝宜清稀里糊涂地闭上眼睛,回应他的吻。 在祝宜清的生命里,梁书绎的好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无心攻势,如果他不好,如果他没给过祝宜清糖,祝宜清不会想要他当自己的哥哥。只不过小时候那种顺手的好,他已经不想要了。 他早就输得丢盔弃甲,却还是越来越贪心,想要哥哥,想要爱,想要一个确定的关系。 吻了一会儿他才觉得不对,自己好像被敷衍了,便咬了下梁书绎的嘴唇表示不满,听到他吃痛的闷哼,又后悔了,舌尖在他下唇轻轻舔舐。 睁开眼时,梁书绎的镜片上落了一根很长的睫毛。 祝宜清吞了吞口水,伸手帮他摘下眼镜,正要放回床头柜,被梁书绎再次吻住,眼镜也滑到了床边的地毯上。 身体间交换的讯号有别于其他,不需要层层严密的解码,接收迅速,回应强烈。他们对彼此很敏感,明明没有做过几次完整的性爱,却仿佛提前拥有了默契。 祝宜清的女穴生得小,按理说被进入是会感到痛的,结果第一次就比预想中顺利。他太湿了,根本用不到润滑,嫩肉温驯地包裹着入侵的性器,自发地找到乐趣。 戴好套,梁书绎再次面对面进入他。 祝宜清的后腰垫着枕头,低头能看到那根粗大的、裹着安全套的性器一点点操进去。逼口被撑得好胀,视觉刺激又加重了这种饱胀感,祝宜清轻哼一声,屁股下意识收紧了。 他私心很排斥被后入,因为那样就摸不到梁书绎的身体了。 他喜欢相互取悦的滋味,喜欢随时能观察对方的反应,喜欢看梁书绎因为自己的抚摸而呼吸粗重,胸口变红,乳头硬挺起来,乳孔那里也鼓鼓的,要张开似的。 好色情…… 梁书绎的乳头好像也会高潮,他这样胡思乱想着。 祝宜清像玩玩具一样,碰着那处,以为自己是主人了。然而下面可不归他管,小阴唇软趴趴地贴着进出的阴茎,被操得乖顺无比,腿根也湿得一塌糊涂,全是从穴里带出的水。 没过多久,梁书绎皱了皱眉,抓住祝宜清的手腕,按在头顶,同时下身惩戒似地,给了一记深顶。 “再让你玩,我明天穿衣服之前要贴创可贴了。” 在床上,梁书绎有的是法子向祝宜清讨回好处。 他一边钳着祝宜清的手腕,一边抽出性器,上翘的龟头抵在祝宜清囊袋和女穴间模糊的交界处上,然后一路往上,用龟头操他的阴茎,这样的姿势让垂在跨间的囊袋一下下拍在阴部,像是另一种性交方式。 祝宜清快被弄哭了,射的时候,逼里也涌出一大股淫水,再次被插满没多久,就有些憋不住了。 阴茎半软,精孔还在可怜巴巴地吐着腺液,剩下的快感都集中到女穴,祝宜清急促地哼喘几声,腰不受控制地往上挺,伸手捂住逼口上面,“哥,慢一点……” “要到了?”梁书绎拨开他的手,揉上阴蒂,看他在自己怀里颤抖,没有怜惜地,鸡巴重重埋进深处,“这是我的床,喷脏了也没关系。” 意思是别的地方,不行。 祝宜清想起在酒店那晚,他潮吹的东西都被梁书绎用内裤接住了,湿哒哒地兜着,一点都没沾到床单上……好丢脸。 高潮的时候,他习惯性地仰起脖子,看向天花板。 发生在这间公寓里的一切,像是与外界隔离开,不需要一条鲜明的因果线,只要发生在这里,便都是合理的。 女穴一下下抽搐,尿眼喷出的潮液弄湿了床单,溅上了梁书绎的下身。这次梁书绎没有等他高潮完,抬起他的小腿,性器抵上剧烈收缩的逼口,埋入大半根。 “呜,还没喷完,不要插……” 眼睛难以聚焦,祝宜清绷紧脚背,呜咽着叫哥,感觉天花板转得好厉害。 第34章34颜 外面下起了雨,伴随几声沉闷的雷,雨势越来越大,窗子上很快起了一层白雾。 洗完澡,祝宜清窝回被子里,连连打哈欠。 他今天没有别的安排,梁书绎也不用去医院,干脆赖在这儿睡回笼觉。 梁书绎擦干头发,坐在床边看了眼日程提醒,“我下周要参加个婚礼,当伴郎。” 祝宜清刚才摸得有点久,他左边乳晕比平时要鼓一些,祝宜清本来正盯着那儿昏昏欲睡,听到伴郎两个字,顿时来了精神:“我可以去蹭吃蹭喝吗?” “想去就去,”梁书绎拍了下他的屁股,“你又吃不了多少,眼睛大肚皮小。” 祝宜清想了想还是算了,他又不认识新郎新娘,都不知道往哪桌坐,怪尴尬的。 见梁书绎戴上了眼睛,没有要一起睡的意思,祝宜清凑过去,小动物似地,蹭了蹭他的小臂,“哥,我会不会打扰你工作?” 梁书绎将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,一手点开论文,一手拍了拍祝宜清的被子,笑道:“睡你的,饿了再起。” 雨声被厚实的窗帘挡住了,卧室里只剩下两道呼吸声,还有手指滑动触摸板的沙沙声。 祝宜清睡觉很安静,像只毛绒兔子一样,乖巧地窝在枕边,打扰不到任何。 怪的是梁书绎,总是忍不住要分心。 祝宜清动一下,呼吸的节奏稍微变一下,他的注意力便很难集中在屏幕上。 这样的状态没持续多久,他摘下眼镜,把电脑、打印资料一股脑堆在床头柜上,关上灯,躺进被子里。 “……哥?”祝宜清在梦里打了个哆嗦,醒了,“我吵到你了吗?” “不是。” 被子里,梁书绎扣住了他的腰,将他揽在身前,像抱着一只陪睡玩偶,甚至还往怀里团了团,“我也困了,一起睡。” “嗯……”祝宜清把手搭在他胳膊上,轻轻贴着。 有时候为了模糊语意,做爱也会被称为睡觉,但真正的睡觉还是不一样的。祝宜清喜欢和梁书绎一起睡觉,不管是睡着前还是醒来后,梁书绎身上那种随意的、带着朦胧睡意的温柔,会让他感到放松又舒服,舍不得睡,也舍不得醒来。 祝宜清只穿了上衣,腿光溜溜地蜷着,勃起的阴茎隔着两层布料抵上臀缝时,他还以为只是蹭一蹭,眼皮颤了颤,意识再次陷入昏沉。 然而没过多久,他又哆嗦着醒来了。 “怎、怎么……” 阴茎放进来了……祝宜清夹紧腿根,呼吸一点点染上热意。 睡觉又变得不只是睡觉了。 梁书绎没有脱他的内裤,只是下身压上来,阴茎顺着内裤边斜插进去,不深,刚被侵犯过的逼口还湿润着,顺从地接纳了它。 没有戴套,大概原本也不打算做到底,穴肉裹着粗硬的龟头,甜蜜的水液很快弄湿了交合处。 梁书绎抿了下怀里人的耳垂,很慢地挺了一下胯,手从衣摆底下探进去,拢住乳晕周围的软肉,指腹抵着乳尖揉。 他很少在做爱时碰祝宜清的胸口,反倒放纵祝宜清随便玩自己那处。在这之前,他没想过自己的乳头也会有快感。 听到祝宜清轻哼了一声,他便停了,掌心稳稳地卡在肋下,和性器一样,不动了,一边哄他:“不弄你了,就这样睡。” 女穴吞得不算辛苦,祝宜清也能感受到酥酥麻麻的舒服。他不抗拒被这样对待,但莫名有点不高兴,只不过随着困意袭来,也来不及表达出来了。 * 应与良的婚礼定在周六,5月22号。 他两年前领的证,老婆是半个同行,前不久刚从国外进修回来。也是因为异地,两人一直拖着没办婚礼,这次定婚礼日子,也不管黄历上写没写宜嫁娶了,直接选了他们两年前领证的日子。 这个日子最好,没有之一。 作为一个领证两年的已婚人士,应与良执意要在婚礼前搞一个“单身派对”,撺掇了一堆同事朋友。结果这派对也就是吃顿饭,然后找了家上学时常去的KTV续场,美其名曰追忆青春。 整个一附院,33岁以上的全是应与良的师兄,33岁以下的全是应与良的师弟,当然,不可能都是同校同学,只是应与良这个恐怖的社交能力,能和所有人拜把子。 因此梁书绎对于自己要当伴郎这件事深感无奈,觉得怎么都不至于轮到他。 但既然师兄都开口了,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。 包厢里十来个人,几首歌热场子,几轮酒喝下来,气氛高涨。 梁书绎和聂哲远都不想碰麦克风,默契地躲在角落,喝着酒聊天。 麻醉科的小周医生吼完一首《单身情歌》,看见他俩在一边开小会,挤过去,开玩笑说:“哲远你也应该当伴郎的,到时候你俩站一块,多有排面,把应师兄的风头全压下去。” “我不行啊,”聂哲远笑着低头,状似无意地看了眼手上的戒指,“已婚男士不能当伴郎。” 小周一拍脑袋:“靠!忘了,你有对象了。” 又说:“你怎么能抛弃我梁哥!” 另一个同事来点他:“你是不是傻?没看见聂医生值班都有人陪吗,陪着吃夜宵,还在一楼大厅给弹钢琴……秀瞎我了。” 应与良一首歌唱到一半,也对着话筒起哄:“灌他灌他!反正他有人来接!” 聂哲远莫名奇妙被推上来的酒杯围住了,仰头喝下一杯后,一边朝梁书绎使眼色,一边转移话题:“不是,你们搞错了……今天的主角是应师兄啊!” 梁书绎可不想救他,谁让他自己瞎显摆戒指。 趁着包厢里乱作一团,梁书绎溜出来,去洗手间了。 这家KTV的洗手台设计得很特别,和卫生间分开,每个水池前都有一面独立的镜子,镜子边缘贴着一圈小灯,倒像是化妆台。 梁书绎洗完手,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慢吞吞地晃到了旁边,低着头,没看见他。 梁书绎抬手,像中学男生恶作剧一样,弹了他一脸水。 祝宜清红着眼睛,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,感觉到脸上一凉,可算是醒了。 “哥……?你怎么在这儿?” “同事聚会,”梁书绎抽了张纸巾,擦了下他脸颊上的水珠,“眼睛怎么这么红,喝酒了?” “就几杯啤酒,不会醉的。”祝宜清有点心虚,抬眼看了下镜子。 “嗯,别几种混着喝。” 他没多问,祝宜清正暗自庆幸,下一秒,梁书绎捏了一下他的耳朵,倾身凑近,声音也压低了些:“只准再喝一点点,多了可就不让进门了。” 祝宜清愣了愣:“啊……” 今晚说好要去梁书绎的公寓的,他差点忘了。 梁书绎刚才没怎么喝酒,衬衣还整齐地束在西裤里,完全不见失态,身上也只沾了点可控的酒意。他显然心情不错,点到即止地逗完小朋友,笑了笑,说:“跟同学好好玩。结束了给我打电话,带你一块回去。” 祝宜清连忙说道:“不用了哥,我们这边……还不知道要到几点呢。” “你明天要早起,聚会结束就先回去吧。” 气氛忽然变得古怪起来。 梁书绎敛了敛笑,垂眸看了他一会儿,像是看穿了他话语停顿间所有的隐瞒,点点头,说:“好。” 祝宜清看着他进了包厢,松了口气,转身去找自己的同学。 和梁书绎有关的事,一向被他仔细记着,哪怕是以前谈恋爱的时候。但是今天,他却因为那个早已经分手的人,心乱如麻,以至于忘了今晚和梁书绎的约定。 他下午得知了一个消息,说不上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——曲雁舟被学校公开处分了,研会主席被撤,取消所有评优资格。 有人举报他骚扰外校学生,当事人直接闹到了学校领导面前。 前男友这个身份很敏感,舆论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祝宜清。有人说他是受害者,被渣男蒙蔽了双眼,有人说他能和曲雁舟在一起那么多年,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。 小师妹又气又伤心,哭着跟祝宜清说:“师兄我错了……他怎么是这种人啊!我就不该撮合你们的……” 周五晚上,大学城KTV的包厢几乎是满的,走廊两侧的房间传出好几道歌声,低吟、嘶吼,悲伤、轻快,普通话、粤语……种种混杂在一起,让人耳朵发胀。 光线昏暗,祝宜清仔细数着房间号,推开门的时候,模糊的前奏声一下子变得真切,有种时空混乱的错觉。 …… 推开包厢门的时候,曲雁舟正在唱周杰伦的《暗号》,是祝宜清最喜欢的2002年“The One”演唱会live版,刚好唱到后半段最难的那两句。 “你停止收讯号,我开始搜寻不到。” “到底有谁知道,是几点钟方向,你才会收到暗号。” 很难唱,他当然也没完全唱上去。祝宜清站在包厢门口,只见他闭着眼睛,仰起脖子,颈侧的青筋绷得紧紧的。 大概是知道自己破音,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,然后下意识看向门口刚来的人。 就这样,他错过了下一句歌词,等他反应过来,拿起话筒继续唱,接下去的一句是:“别管那是非,只要我们感觉对。” 各色灯光晃过他的脸,投在他的白衬衫上,着实是一幅容易让人着迷的画面。 当时的祝宜清只知道有个人叫曲雁舟,在他们隔壁实验室,但对不上号,也不会预想到,他会和这个人交换暗号,跨过漫长的五年,甚至纠缠更久。 每每回想到这个画面,祝宜清总是在想,要是人和人之间,只要留下一个瞬间就好了。 那么他会希望,被留下的是这个瞬间。 在和曲雁舟的恋爱关系中,祝宜清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,他就是歌里唱的那个努力学单纯的小孩,相信爱会让自己更快乐,相信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更好。 可实际上,从这首《暗号》开始,他和曲雁舟的关系就已经走上了一条下坡路,沿途虽偶有上升,但整体趋势不变。 祝宜清做对的,是抓住了那一瞬间的心动,做错的,是除此之外的所有。 “你是笨蛋啊!”梁书沅曾很多次这样骂他,“能不能争点气?他那种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喜欢,你还一次又一次原谅他,你再这样我也不想管你了。” 可是直到祝宜清再也听不到他骂自己了,才真正逼自己下了狠心,远离那条下坡路。 师弟师妹在合唱《蒲公英的约定》。 应该没有人没听过这首歌吧。祝宜清心想,连梁书沅这个从来不听流行音乐的艺术家,都会唱呢。 梁书沅还笑嘻嘻地和他说,除了最后两句,这首歌就是给我们俩量身定制的。 师妹看到他哭了,以为他是因为曲雁舟的事,什么都没问,只是小心翼翼地坐过来,给他递纸巾。 女孩子的共情能力很强,完全能够理解他复杂的心情:想起热恋的点点滴滴,再回到如今的一地狼藉,只怕是心酸大过于怨恨。 但祝宜清没有想这些,他的心情也不复杂。 ——他只是想沅沅了。 第35章35颜 在门口输密码时,祝宜清心里是忐忑的。他隐约察觉到了梁书绎的不悦,还有那句,“多了就不让进门了”,他明明没喝多少,却莫名心虚。 已经十一点多了,他没想到梁书绎会坐在客厅等自己。 梁书绎靠坐在沙发上,皮带松了,领口敞着,衬衣下摆从腰间扯出来大半,皱巴巴地压着,茶几上的烟灰缸里,散落着两枚烟蒂。 “哥,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哪里不舒服吗?” 祝宜清走到他面前,探身,想摸他的额头,心思一拐弯,鬼使神差地往下碰到了脸颊。 有点热。 相比在KTV遇到的时候,梁书绎眼底的醉意明显更浓了些,穿戴也不再齐整,透出一股掺着疲惫的随意。他没有回答祝宜清,而是拍了拍大腿,示意他坐上来。 拖鞋掉在了地上,祝宜清跪上沙发,大腿分开,小心地跨坐到梁书绎腿上。裤脚顺着他曲腿的动作往上滑,露出被袜子包裹的细瘦脚腕,还有上面的小熊图案。 “玩得开心吗?”梁书绎说着,抬膝颠了他一下,逗小孩似的。 祝宜清本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,点头就是了,但是梁书绎这样抱他,一整个怀抱都属于他,他忽然一句谎话都说不出来了。 这个拥抱的姿势维持了有五分钟,期间梁书绎没有催他回答,只是侧过脸,在他领口附近轻轻嗅了一阵,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,而后抬起手,一下下顺着他的后背。 于是祝宜清顺理成章地埋进他颈窝里,双臂搂着他的脖子。 就这样窝了一会儿,他小声说:“哥,明天是我生日。” “知道,5月22号。” 梁书绎这样说着,没有要提前祝他生日快乐的意思,手掌扣住他的后颈,让他抬起脸,顺势捉住他的唇。 他记得我的生日…… 祝宜清眨了眨眼,舌尖已经和他的碰在一起,却卡壳似地迟钝了一秒,差点被咬到,两个人因此停下来对视。 梁书绎的目光沉静而温和,没有攻击性,让祝宜清想起很久以前,附中布告栏里贴着的优秀毕业生照片。 从旧照片里走出来的人,那时他想要却得不到的哥哥,一下子离他这么近。 其实梁书绎这些年的变化很大,五官长开了,眼窝更深,鼻梁高挺,身体也不像是十六七岁的时候,抽条太快,瘦得撑不起来衣服。祝宜清的目光追着他,追着他……不知道从哪一天起,他忽然就是成熟男人的模样了。 他三十一岁了,成熟了,也变得难以捉摸。 下次,祝宜清想起这个词。今天也不是梁书绎口中的下次,他还没有听到那个关于“关系”的答案。梁书绎即便不说,也能一步步牵着他走,到他的公寓,或是任何地方。 祝宜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,沅沅知道后,会不会像以前那样骂他。 但是就算错了,他竟然想要一错到底。 呼吸很热,都掺杂着酒味,大概是混着喝更容易醉的道理,接完这个吻,祝宜清眼前发晕,身体发热,意识也不大清醒了。 梁书绎双手扶着他的腰,将他蹭上去的衣摆拉下来,“怎么了?” 祝宜清垂下眼,咬了咬口腔里的软肉,伸手握住他的皮带,“想做爱……” 梁书绎微微挑了下眉:“我喝了酒,身体反应慢,会比平常不容易勃起,和射精。” 不知是否和职业有关,他对生理反应一向坦然,从不回避,说这话时,语速也像是在配合内容,不急不缓的。 “我会让哥射出来的,”祝宜清吞了吞口水,盯着他胯下尚未勃起的那处,往外抽皮带,“会很舒服。” 滑下沙发时,祝宜清没有穿好拖鞋,径自蹲坐在梁书绎腿间,解他的裤链。 梁书绎的目光停在他踮起脚尖时,足弓弯起的弧度上,喉结轻轻滚了下,胯下隐约有了感觉,等到祝宜清将他的内裤拉开,龟头已经鼓胀起来,柱身也有了硬度。 他这才看向祝宜清的脸,说:“我还没洗澡,味道不好。” 然而不等他说完,祝宜清已经低头含住了龟头,舌尖绕着冠状沟吮了一圈后,松开嘴巴,含糊地应了一句“没关系”。 口交对祝宜清来说已经不算难题,但难免随着性器勃起的状态,吞得越发吃力。龟头沉甸甸地压着舌面,他很难自主吞咽口水,闷咳一声,停下来,往下去舔两颗胀大的囊袋,那附近的耻毛搔刮着鼻尖,还是让他止不住地呜咽。 这也是第一次,梁书绎在他口中,从不敏感的疲软状态,到完全勃起。 这种感觉很微妙,梁书绎捏着他的下巴,看他嘴角淌下来的唾液,被酒精压着的性欲仿佛一下子烧着了,在这之后,那点酒只能作为催化剂,让这股火越烧越旺。 本来想惩罚祝宜清的漫不经心、暗自隐瞒,等见到人了,又舍不得,现在他主动讨罚,自然没有不给的道理。 他将祝宜清托抱起来,往卧室去。裤腰敞着,鸡巴完全裸露在外,柱身和底下的囊袋都沾着晶亮的唾液。 祝宜清攀着他的肩膀,毫无章法地亲他的耳朵,脑中的想法只剩下和他亲近,其他的都不管了,都乱套了也无所谓。 他仰倒在床褥里,看着梁书绎脱下衣裤,又跪坐起来想去含那根性器。 下一秒,热烫的身体压上来,梁书绎锁骨周围泛着红,欺身解开他的扣子,动作间的急切显而易见,像提前打预防针一样,对他说:“今晚可能不会让着你。” 阴蒂胀成圆鼓鼓的一颗,缀在两片阴唇顶端,祝宜清被迫张开腿,小腿发抖,浑身只剩下一双印有小熊图案的白袜子。 梁书绎伏在他腿间,用那种令人战栗的,外科医生的眼神,不断靠近着他的阴部,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撸动着性器。感觉到穴肉抽搐,一股爱液流出逼口,祝宜清下意识想伸手去挡,轻轻喘着:“哥,不看了好不好?插进来……” 他靠在床头,能清楚地捕捉到梁书绎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,包括鼻翼翕动的细小瞬间。 “好骚。” 梁书绎抬眼看他:“你平时用哪里尿?” 祝宜清呼吸顿时变得更乱,羞得语无伦次,又没办法在他面前撒谎:“用阴茎。但我、有时候也会用……下面。” “这么厉害。” 很平淡的一句夸奖,听起来莫名羞耻,祝宜清正想解释今天没有用下面尿过,梁书绎忽然埋下头,含住了他的女逼。 阴蒂被舌头用力舔过,然后是湿滑的阴唇,肉缝里藏着的水全被舌头卷进嘴里,舌面反复擦过阴部的软肉,连下面的会阴都不放过。舌尖插入逼口的瞬间,祝宜清挺起腰,受不了地哭叫出声。 之前也互相用嘴弄过,但没有像这么激烈,仿佛不是在舔,而是在吃。 “哥,轻一点……呜……” 祝宜清咬着指节,胯部被一双有力的手掌扣住,动弹不得地承受舌奸。 他看不到梁书绎的脸,只能感受到那根又湿又烫的舌头在逼里舔开软肉,和性器插入的体验完全不同,舌尖移动的角度很刁钻,碰到不知道哪一处,搅得他心慌意乱。 双腿不受控制地挣动,白色的袜子踩在梁书绎肩上,梁书绎甚至分神,放开那口流水的逼,偏头亲了下祝宜清的小腿,哄他:“乖一点,很快就好了。” 确实没有很久,他没让祝宜清在自己嘴里高潮,抬起脸时,他下巴上沾着透明的水液,整张脸都泛着缺氧和兴奋的晕红。 他的阴茎也在流水,方才埋在祝宜清腿间时,阴茎竖在耻毛丛中,胀得粗红,马眼持续淌着腺液,糊满了龟头,顺着茎身往下流。床单被他弄湿了一片,和祝宜清臀下的那块湿痕相隔不远,各自散发着浓郁的性味。 “喜欢吗?”梁书绎拉开抽屉,拿出一枚安全套,熟练地戴上,“今天太晚了,下次再给你舔。” 已经过了十二点,是祝宜清的生日。 手机落在客厅里,不停弹出朋友们的零点祝福,但他已经全然忘了时间。 气氛太色情,梁书绎的方式又太直白,祝宜清看他一眼就觉得要被吞掉了。 先前被舌头操到了临界点,真正插入时,祝宜清很快就受不住了。即便用的是两人最熟悉的面对面体位,还是让他有种近乎害怕的感觉,仿佛每一下都被操到了敏感处,每一下都能把他送上高潮。 身体,尤其是被阴茎插满的女穴,根本不受他控制。 “太多了,嗯、不要,”他推着梁书绎的肩膀,“好粗,里面胀……” 哭哼了半天,还是没能让梁书绎听他的。 梁书绎做爱的时候很专注,话也不多。他不会让祝宜清不舒服,但也不会惯着他的毛病,节奏全都掌握在他手里。他只在祝宜清又开始没轻没重地摸他的乳头时,开口阻拦了一句:“别玩,明天要穿西装。” 不过后来祝宜清也顾不上摸他了。 阴蒂和尿眼被舌头反复舔过,唾液慢慢干掉的过程很是折磨,他只觉得那里干涩又酸麻,阴茎插得太深,他肚子里也跟着胀,几乎被插到小腹鼓起。 “我想尿尿,哥……” 这话在床上都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,梁书绎已经把它当成是情趣了,因此他只是笑着亲了亲祝宜清的脸,逗他:“你都在我床上喷过多少次了,怎么还分不清潮吹和尿?” “不是那个,是真的想尿,”祝宜清摇头,恳求道,“哥,我想去洗手间。” 梁书绎没当回事,俯身搂着他,温温柔柔地蹭他的鼻尖,后臀发力,重重撞了两下,“你走了我怎么办,嗯?” 他胸前的皮肤浮着一层性事中独有的薄红,微喘道:“我现在好舒服,你要把我丢在这儿吗?” 不是故意说荤话,是真实感受。 今晚喝了不少酒,梁书绎原本兴致不高,精力和体力也一般,但被一点点挑起欲望的感觉远比想象中美妙。他对性体验要求很高,现在这一次,虽然还是收着劲儿的,但已经满足了他的需求,身体和心理上都是——他很舒服。 可在祝宜清这儿,那两下重的却是让他更害怕了。穴肉紧紧嘬着粗硬的肉棍,他只觉得小腹发紧,尿眼已经隐隐张开了。 他听不进去梁书绎的话,满脑子都是不想尿在床上,那太丢脸了。 他坚持要去洗手间,一手捂着小腹,一手去摸插在穴里的鸡巴,想让它退出去。这也是他第一次明确对梁书绎表示拒绝。 梁书绎被他摸得眉心直跳,面色已有些不悦。 正投入的时候,以这种毫无说服力的理由被叫停,换谁也会气闷。他抽出性器,在祝宜清掌心里顶送几下,放开他,语气已不见方才的温柔缠绵,冷淡道:“去尿。” …… 坐在马桶上时,祝宜清后知后觉感到心虚。 穴里空下来,他没有刚才那么想尿了,好像真的是他判断错了。 而且他能感觉出,梁书绎生气了。 现在简直进退两难,直接回去就是承认自己无理取闹,不回去又实在憋不出来。祝宜清磨蹭了半天,还是用女穴稀稀拉拉尿了一点,又仔细洗干净,这才算完。 他披着梁书绎的衬衫,踩着梁书绎的拖鞋,小心翼翼地迈进卧室,心想一会儿要乖一点,然而,眼前的场景却让他登时定在了原地。 他不敢上前了,下意识吞了下口水:“哥……你在做什么?” 梁书绎闻声抬眸,看向他。 他手里拿着的、套在阴茎上的,是一只半透明的飞机杯。 第36章36颜 祝宜清感觉自己被闲置了。 他从来没想过,自己会站在床边,看着梁书绎自慰,还是用那样一只飞机杯。 半透明的材质,他几乎能看到梁书绎的阴茎是如何插入,如何被内部细密的纹理和凸起吸裹住。而梁书绎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,便又低下头,专注地抚慰自己。 祝宜清不知道要怎么处理眼下这种情况,在床边干巴巴地站了一会儿,还是鼓起勇气上前,去拉梁书绎的手。 “哥,不要不理我……” 然而梁书绎却置若罔闻,握着飞机杯,手心挤压外壁,缓而重地套了几下。 祝宜清的所有感官都被强制吸附到眼前的场景中。随着腰腹绷紧,梁书绎的肌肉线条越发清晰,飞机杯里面,粗红的龟头被紧紧包着,他抬起下巴,一声窒闷的呻吟被压在喉间——他是有快感的。 这样的画面就近在咫尺,色欲熏人,比A级片更甚,祝宜清被迫观看,视线不由自主地黏在上面,没有移开一秒。 套弄片刻后,梁书绎停下舒了口气,问他:“用过这个自慰吗?” 祝宜清摇头。 他的阴茎很敏感,被梁书绎玩几下就要滴滴答答地流精,飞机杯对他来说太超过了。而且他用阴茎自慰的次数不多,更习惯夹腿。 好在接下来没有他想象中的为难,梁书绎放开了飞机杯,朝他伸出手。 祝宜清眼睛一亮,顺着引导爬上床,坐到他结实的大腿上。 “尿完洗过了?”梁书绎摸着那条干涩的肉缝,有些不满,手指拨弄了几下阴蒂,拿过床头柜上的润滑液。 “啊……”祝宜清不习惯润滑液糊满下体的感觉,抬着屁股想躲。 他们做爱没用过这个,根本不需要的。 梁书绎扣着他的腿根,挤完润滑,拇指探进去揉了一圈。 那处湿漉漉的,泛着水光,像恢复到了祝宜清说要去尿尿之前,他正投入时。 性快感被打断让梁书绎烦躁不已,用飞机杯续上也是徒劳,他只想重新讨回来,像现在这样。他握着阴茎,将避孕套捋平整,拍了拍祝宜清的屁股,“自己坐上来。” ——那只套子刚才操过祝宜清,也操过飞机杯。 祝宜清扶着他的肩膀,一点点往下坐,先是耳根红透了,随着阴茎被吞入,眼圈也慢慢红了。 眼泪滚到腮边,被梁书绎擦掉了。 “哭什么?”他问,“觉得委屈?” 勃起的阳具还夹在阴唇间,祝宜清腿根打颤,双脚贴着他的大腿外侧,蹭动间,袜子滑下来一截,松松地包着脚掌。 “哥……”他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,呼吸都有些不畅了。 短促的气音组成模糊的意思:哥,不要生气。 祝宜清很怕他哥生气,却从来不觉得他哥脾气坏,大概是因为每次挨完凶,都能尝到更多的甜,比如现在。 “好了,没生气。” 梁书绎扶着他的腰,帮他把逼口外的最后一截阴茎也吃下去,在他脸上亲了亲,“乖乖的,我不欺负你了,嗯?” 梁书绎把他抱在怀里操,明明是祝宜清在上位,却没有拿到一点儿主动权,只能敞着阴部,被他自下而上,顶得逼口一片艳红,淫水混着润滑,沾上梁书绎的耻毛,湿成一缕一缕的。 祝宜清的眼泪还在掉,但已经变了味道。 他被亲得眼神迷离,舌尖都忘了收回去,一副随时要高潮的样子,像一只柔软的、不设防的小动物,任人索取,一边还在语无伦次地哼哼:“哥,插到那里……嗯、嗯,太满了……” 快感将将要溢出的状态是最美妙的,被命令着转身时,祝宜清还有点不情愿。 他不想做爱的时候看不到梁书绎,但想到自己做错了事,还是一声不吭地跪趴到床上。 从外表上看,祝宜清和普通男孩子差别不大,没人会觉得他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,再加上被父母保护得很好,性格也讨人喜欢,可以说他没在这方面吃过什么苦头。 但这种特殊体质还是在他身上显现出了一些不明的界线,例如他的腰臀。臀沟很深,即便臀瓣的肉感不足,也能给人一种丰腴的错觉,再往下是塌下去的腰,腰肢纤瘦,线条流畅,仿佛用一只手掌就能稳稳掌控住。 梁书绎骑在他身后,从上位的视角,只能看到性器一下下埋入臀瓣间,看不到吞着他的肉逼,却莫名让人眼热。 他定了定神,抽出阴茎,把套子摘了。 随即又立刻操进去,没有收着力气,臀胯挺动,快速干了十来分钟。畅快的发泄令人头皮发麻,梁书绎闷哼一声,舌尖顶了下上颚,找到点射精的冲动。 祝宜清被弄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没有戴套,有些不敢相信地往后伸手,想要摸一摸确认。梁书绎顺着他的动作,将阴茎抽出大半,只留龟头在里面,让祝宜清摸了一遍茎身,然后擦着他的手心,重重顶回去。 肉贴肉的摩擦感特别强烈,加上未经收敛的节奏和力度,早已超出之前的经验。祝宜清哭得停不下来,偏又躲不开,只能翘着屁股,照单全收。 结实有力的大腿夹在臀肉两侧,梁书绎俯身亲吻他的肩膀,在耳骨附近轻轻啃咬,低声哄他:“很晚了,叫小声一点。” 而后拇指和中指并拢,送到祝宜清唇边。 祝宜清含着他的手指,声音只剩下轻哼,侧趴在枕头上,视线模糊间,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飞机杯。 某一刻,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飞机杯,在被梁书绎使用。 肉体交叠的剪影投在墙面上,梁书绎像雄兽守卫着自己的领地,脊背起伏,喘息粗重。他感到心脏在膨胀,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从性交的部位开始,蔓延至脊椎和四肢。 马眼张合,预射液越流越多,梁书绎收敛了节奏,有意控精,手探到下面,想给祝宜清抠一会儿阴蒂。 刚握住软下来的阴茎就觉得不对劲了,再往下摸到床单,湿得乱七八糟,精液和潮吹液混在一起,分不出是哪个先高潮的。 他笑了一声,腰腹蓄力,阴茎缓缓推进去,顶开层叠的软肉。 “什么时候喷的?” “这次怎么不说要尿?喷这么多,跟尿了一样。” 他说这些话臊祝宜清,不符合他在床上的习惯,是明晃晃的故意,是他给的惩罚。 他当然不会像祝宜清一样,因为羞耻,偷偷摸摸高潮,只会附在他耳边,直白地预告:“我想射了。射在里面行吗?” “不要这么深,”祝宜清撑着床单,想往前爬,躲开凶狠的阳具,“害怕……” “怕什么?”梁书绎捞过他的腰,囊袋撞在臀肉上。 祝宜清说不出理由来。 结果是精液一股股灌进来,浇在肉壁上,有力的冲击让女穴又哆嗦着攀上一个小高潮,逼口抽动,把鸡巴吸得愈发粗胀,一边还在贪嘴地吞食精液。 梁书绎身上覆了一层热汗,有一滴顺着腰腹,掉在祝宜清的后背上。他揉着祝宜清的后臀,意犹未尽地叹息,足足有两分钟才射干净最后一股,射完半硬的阴茎还埋在肉穴里小幅度顶送,搅出黏腻的水声。 “好热,我要去洗澡……”祝宜清挪了挪屁股,小声嘟囔。 梁书绎低声答应了,就着插入的姿势,带他侧躺过来,掌心覆上小腹,鼻尖抵在后颈,蹭了蹭。 “生日快乐,乖乖。” 还有许多更准时的祝福堆在手机里,但祝宜清没有看到,所以这是他今天收到的第一句生日快乐。 祝宜清被鸡巴磨得私处酸胀,抽了抽鼻子,有点不想和罪魁祸首说话。 他不吭声,梁书绎便一直没有抽出性器,抱着他,在他脖子附近嗅闻,蹭得他很痒,穴里的精液也流出来了。最后祝宜清心一软,还是勾住他的手,闷闷地说了句“谢谢哥”。 夜色渗入公寓,犹如疯长的藤生植物,牢牢缠绕住一对影子。 * 在浴室清理时又做了一次,折腾到凌晨两点多,祝宜清那处都有些肿了。他人也是懵的,像是重建了对性爱的认知,只是看着梁书绎的裸体都觉得要被他侵入了,挨到他的体温便下意识地发抖。 梁书绎习惯了裸睡,这次竟被迫穿上衣服睡觉。直到后半夜,祝宜清才放松了身体,枕着他的手臂,迷迷糊糊睡着了。 只可惜没睡几个小时,又被弄醒了。 “……哥?” 梁书绎“嗯”了一声,指腹捻着软膏,在肉缝里小心移动,“涂点药,先不要穿内裤。” 祝宜清只觉得那里凉凉的,很舒服,闭着眼睛不想动弹。药涂好了,梁书绎的手也没离开被窝,手掌在他腿根处摩挲,“继续睡吧,我一会儿就走了。” 祝宜清这才舍得睁开眼。 昨晚来不及收拾床,他们是在次卧睡的。 借着透进房间的晨光,只见梁书绎一身黑色正装,头发明显收拾过了,挺括的衣领间,藏着一只规规整整的领结。平日里,梁书绎穿衣服比较随意,总归是穿在白大褂里面的,也没人看,祝宜清好像是第一次见他穿得这么正式。 他眨了眨眼,眼神茫然,抬起手,轻轻拽了一下那只领结,讲梦话似地小声嘟囔:“哥好像要去结婚。” 梁书绎俯身靠近他,低低地笑了:“我跟谁结婚啊?” “这是伴郎服,要是被认成新郎,那正牌的新郎可要后悔请我来了。” 祝宜清还是盯着他看,半晌,搂住他的脖子,在颈窝里蹭了蹭,嗅到一点很淡的香水味,说:“好帅……” 想起祝宜清还用另一个词夸过自己,“漂亮”,当时还坚决不改口,梁书绎又笑了。 “生日准备怎么过?”他问祝宜清。 “昨天已经和同学庆祝过了,晚上回家吃饭,”祝宜清打了个哈欠,“我爸想吃好吃的,趁这个机会才能让妈妈做。” 梁书绎吮了一下他的舌头,很快分开。 “在家好好睡,等我回来送你过去。” 但祝宜清不撒手,上半身悬空,几乎挂在梁书绎身上,全然不记得自己昨晚是怎么怕他的,黏人得厉害。 “可是你今天肯定要喝酒的啊……喝酒了怎么开车送我?” 梁书绎愣了愣,又把人压回枕头里,在脸上亲了一口,“那也等我回来。” 祝宜清眯着眼睛笑,把他的领结调正,说:“好吧。” 第37章37颜 婚礼的各种琐事结束已经是下午三点多,梁书绎打了个车回家,站在门口时,鬼使神差地选择了敲门。 家里有人来应门,这对他来说算是很新鲜的体验。 “……哥?” 祝宜清小心翼翼探了个脑袋出来,被他身上的酒气吓到了,连忙扶住他,“天,怎么喝了这么多?!” 梁书绎酒量一般,更不用说是红的白的混着喝,虽然还没到断片的地步,但走路已经有点晃了。 按理说,伴郎只需要在敬酒时意思一下就足够了,没有喝成这样的道理。不过挡不住有些特殊情况发生,比如,新娘的捧花砸到了伴郎身上,伴郎对自己是否单身含糊其辞,于是顺理成章成为了同事们的围攻对象。 祝宜清看到他手里的花束,问他是哪来的。 梁书绎还穿着伴郎的黑色西装,领结歪了,脸和脖子都被酒精熏红了,眼神也是,像浮着一层雾。他有天生的眼尾沟,平时给人感觉沉稳深邃,眼睛红着的时候,那一片也会格外明显,像刚刚哭过一样。 他低头看了看花,又看了祝宜清片刻,身体忽然瘫软下来,头靠在他肩上,重心也往他身上压。 如果不是因为走神,梁书绎本不应该被捧花砸到。 婚礼上,他抽空给祝宜清订了午餐,是之前带他去过的那家茶餐厅。新娘扔捧花的时候,他没打算凑这个热闹,想穿过人群,走到角落,结果中途手机震动,他停下来看了一眼,是外卖的送达提醒。 就这几秒钟的功夫,象征着祝福传递的新娘捧花,落到了他身上。 “……我可能快结婚了。”他闭着眼睛,含糊地说。 带着酒气的呼吸扑在耳边,烫得祝宜清心神不宁,他把那几个词拆分组合好几次,仍然觉得理解不了,“和谁、结婚啊?” 然而梁书绎绕开了这个问题,松手,把花扔了,抬手环住祝宜清的腰,没头没尾地接了一句:“生日快乐。” 好像醉得不轻。 祝宜清自行理解为他在说胡话,顾不上地上的花了,赶紧扶着他去休息。 衣服都脱完了,梁书绎浑身只剩下一条内裤,步子不太稳地往浴室走。醉酒后洗澡容易缺氧,祝宜清正犹豫着要不要留下来陪他,听到梁书绎问他:“礼物拆了吗?” 祝宜清一脸茫然:“什么礼物?给我的吗?” “生日礼物,”梁书绎脱了内裤,站在淋浴下,慢条斯理地说,“早上,我放在枕头底下了,没看到吗?” “啊……”祝宜清摸了摸鼻子,有点难为情。 实际上,梁书绎早上刚走,他就跑回主卧,睡在了梁书绎平时睡的位置上,小狗找味道似的,哪里注意得到次卧的枕头。 梁书绎自己洗澡,祝宜清去次卧找他的礼物。 意料之外的,是一副眼镜。平光镜,镜框和梁书绎放在医院的那副一模一样。 他收好礼物,偷偷摸摸推开浴室门,欲言又止,被浴室里的水汽熏得脸色发红。梁书绎湿着发,目光投过来,问他:“喜欢吗?” 祝宜清连连点头,关上门,走近。 梁书绎伸手过来,摸了他一脸水,嗓音隐在水声背后:“嗯,以后就不用偷着戴我的了。” 他在说那次,祝宜清来医院送夜宵,偷偷戴了他落在桌子上的眼镜,被他当场抓包。祝宜清视力很好,两只眼睛都是标准的1.2,两百多度的眼镜已经能让他晕头转向,他就这样被梁书绎抱到办公桌上,戴着他的眼镜,和他接了一个眩晕的吻。 浴室里雾气环绕,热水顺着脸颊滑向下巴,有一瞬间,祝宜清感觉缺氧的是自己。 如果不是一会儿要回家,他真想脱掉衣服,走到水流底下,和梁书绎再接一个吻。 洗完澡,梁书绎酒醒了大半。 他披着浴袍,懒洋洋地倚在玄关,看着祝宜清换鞋,收拾包,跟自己说“拜拜”。 酒精让他变得迟钝,祝宜清踮脚亲了他,故意把浴袍带子扯开了一点,他在祝宜清转身逃跑后才反应过来,抓不到人了,只得看着他的背影,弯了弯唇角。 * “最近真没情况?” 祝老师环抱手臂,打量着自家儿子。 “……”说多错多,最近老祝频繁喊他回家吃饭,祝宜清都被问怕了,再也不敢低估高中班主任的眼力,赶紧给他爸削了个苹果,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。 祝老师幽幽道:“没情况吗?那我怎么总觉得你在家待不住呢。” 这时姜榕从厨房出来了,老祝瞬间噤声,并冲小祝做了个关上拉链的动作,意思是不会走漏风声。 祝宜清哭笑不得,心说他爸这都快退休了,怎么还越活越像他学生那个年纪了。 不过他今天确实有点待不住,梁书绎喝多了,一个人在家,他不放心。 第二天一大早,祝宜清在家给爸妈做了鸡丝玉米粥,获得了一致好评,心里痒得厉害,想让梁书绎也尝尝。 拎着餐盒到公寓时,梁书绎还没醒,大概因为宿醉,睡得不太安稳。 “哥,要不要起来吃早饭?我给你带了粥。”祝宜清坐到他枕边,手搭在被子上。 梁书绎缓缓睁开眼,伸手搂住他的腰,然后弓起背,枕到了他腿上。 祝宜清显然对他依赖自己的样子很是受用 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他的头发,问他:“还要睡吗?” “嗯,陪我。”梁书绎环着他的腰,食指探进衣摆里,轻轻蹭了蹭。 他像慵懒的捕食者,以示弱的姿态,围猎了一只没有戒心,傻乎乎跑进领地的兔子。 于是早餐只能无限推迟。 晨勃的性器竖在内裤里,祝宜清伸手进去摸,一边仰着下巴和他接吻。内裤里的鸡巴越摸越湿,撸动间,前液和手心缠出了黏糊的水声,和接吻的声音混在一起。 “……我刚才又梦到你了。”梁书绎贴着他的嘴唇说,一边压着他的后腰,将他困在自己身前。 祝宜清轻轻笑了,亲了一下他的鼻尖:“又梦到我小时候给你捣乱吗?” “不是,”梁书绎说,“梦到你长大了,不愿意陪我了。” 祝宜清愣了愣,没有反驳,没有做任何保证。梁书绎也没有问他什么,只是抱着他换了个姿势,胸口覆在他背后,将他罩在身下。 阴茎插入腿根,在湿滑的阴唇间磨蹭,直到用龟头引发一次阴蒂高潮。上次做得太过火,祝宜清那处有些敏感过度,只磨了一会儿就再次变得红肿充血,高潮的体验也尤为强烈。 祝宜清有点抗拒,感觉再做就要被弄坏了。 正想着要不要拒绝,下一秒,龟头滑到臀缝里,刚好抵在后面那个肉穴上,祝宜清轻喘一声,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紧张,下意识缩了下屁股,“呜……” “可以进去吗?”梁书绎咬他的耳廓,上次留下的印子刚消下去,又添了新的,“前面还有点肿,怕你难受。” 阴茎磨在床单上,被梁书绎握着套了几下,正慢吞吞地流着水,快感分布的不平衡让两个穴都生出一种难以启齿的空虚,祝宜清很快点了头:“要、要弄湿一点才行……” 梁书绎答应了,但是没有拿润滑液,而是握着阴茎,在臀缝里前后滑动,女穴的水液一点点被蹭到后穴。 “上次我射在里面了,射了很多,”他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捻着小阴唇,那里一片湿滑,几乎没法用指尖捉住,“确定不会怀孕吗?” “医生说不会……” “那也是几年前的诊断,医生认为需要复查。” 祝宜清立即摇头,下意识排斥去医院。 嘴唇贴上他的肩胛骨,安抚性地摩挲亲吻,梁书绎说:“我有同学在私立医院工作,那边的检查流程很私密,不会被泄露信息。” 他的手滑到后穴,送了两个指节进去,感受着肉壁的吸吮。 祝宜清乖乖地让他插弄,吸了吸鼻子:“那你要陪我一起。” 或许是认为这件事过于理所当然,没有回答的必要,梁书绎只是拍了拍他的屁股,而后又投入到性事中。 和那次一样的后入,只不过女逼被后穴代替,裹着同一根鸡巴。 晨勃带来的躁动易于掌控,相比被特定的人勾起性欲的场景,明显更加温吞和含蓄,带着点尿意带来的酸胀,梁书绎并不急于发泄什么,意在慢节奏地占有。 “以后可以经常用后面吗?” 话题转换得太快,祝宜清有些反应不及,被顶了一下穴里那片小小软软的凸起,才呜咽着开口:“可、可以。” 白色的墙面在视野里摇晃,祝宜清被快感裹挟着,感觉一切都是稀里糊涂的。他们第一次做爱就用了前面的女穴,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,今天的这一场也是顺其自然。 性欲仿佛将他们绑在了一起,可是没人说过,他们为什么可以做这些事,也没有人定义所谓的陪伴。 “哥、哥……不要这么深,”他去拨梁书绎的手指,“要出来了……” 囊袋一下下拍在臀肉上,梁书绎声音带喘,分神摸他的小腹,收着力气,按了两下,问他:“哪里要?” 祝宜清慌乱地摇头:“我不知道……哥,都好舒服……” 阴蒂圆鼓鼓地胀出包皮,后穴的敏感点被龟头反复擦过,嫩红的阴茎硬得笔直,两处都要抵达高潮的错乱让他失去判断力,迷乱又快乐,只能接受所有的可能。 梁书绎像是比他更清楚一样,伸手握住了他的阴茎,在耳后吻了吻:“没关系,射在我手里。” “嗯……”穴里的阴茎贴心停下了动作,祝宜清羞耻地闭上眼,往前送腰,性器前端在他手心里轻轻蹭着。 精眼开合,白液一股股吐在梁书绎手中,紧接着,梁书绎忽然将两根手指插入女穴,快而狠地抽送起来,祝宜清哭叫出声,没几下就缩着逼,被迫进入下一场高潮。 手指猛地离开穴口的同时,是潮吹喷在床单上的闷响声——祝宜清彻底没了力气。 梁书绎没有戴套,射精之前抽出性器,龟头抵在阴唇之间,前后磨蹭几下,畅快地泄了出来,深而漂亮的臀沟里藏着的两个穴,全都糊满了浓精。 祝宜清被弄得膝盖发抖,不仅两个穴都在紧缩着高潮,前面又在稀稀拉拉地流出精水,他有些受不住,抓着梁书绎的手指,抽泣起来。 “难受吗?” 梁书绎抽了纸巾,简单擦了下臀缝,抱着他,问他带了什么粥,中午要不要出去吃,想看电影吗,像在哄小孩子,也像在计划约会。 然而温存再次被默认铃声打断,他不得不放开祝宜清,起身接电话。 身后的体温忽然抽走了,祝宜清趴在枕头上,在高潮后的一点茫然和空虚里,又想起梁书绎打了欠条的“下次”。 他知道不应该这样,这是逃避,没有辩解的余地。 他每天都在自我催眠,只要待在这间公寓里,便一点儿都不愿多想。他也知道时间久了,僵局会变成死局,早晚有一天要有人先打破,可是梁书绎接完电话,回来抱住他,捏过他的下巴吻他,他又别无选择地,再次步入眩晕的美梦时分。 这种幸福是很可疑的。 就像公寓在旋转,你知道不是真的,但就是看到了,感受到了,所以在这一刻选择相信了。 第38章38颜 捧花被梁书绎收拾出来,插进了家里唯一的一只花瓶里,随意泡进水里,竟也保持了整整一周的漂亮。 第七天,红玫瑰率先蔫吧了。 祝宜清给花瓣喷了些水,接到导师电话,得知自己下周又要被派去出差。 三天,时间不长,但他还是有点舍不得。 这周他都没怎么回自己的公寓住,一直住在梁书绎这儿。事实证明,见面一旦成为习惯,哪怕只是分开一天也会难以适应。 当晚他自然也没有回去。 顾及着梁书绎第二天要上班,祝宜清也要回家收拾行李,不敢太放肆,两个人只用后穴做了一次,像完成任务似地抵达高潮,之后便早早睡下了。 谁都没有满足的结果就是,刚过六点钟,两个人先后被晨勃的躁动闹醒了。 赤裸的双腿在被单下交缠,很快一发不可收拾,梁书绎脱了两个人的内裤,捏着祝宜清的龟头,拇指指腹一下下擦过马眼,在他耳边闷笑:“昨天不是说只能做一次?” “前面也想要……”阴茎正舒服,祝宜清自己又贪心地揉着阴蒂,哪里还记得昨晚说过什么。 “逼里好湿,”梁书绎转而插弄女穴,爱液很快流了满手,“今天不想戴套了,我射外面。” 祝宜清却在这时跨坐到了他腿上,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。 有了之前被操肿的体验,祝宜清彻底怕了,一逮到机会就主动要求自己在上面,这样不至于失控,有安全感一些。 梁书绎握着他的腰,挑了下眉,答应了。 天早就亮了,只是窗帘紧闭,公寓里的人可以假装现在还是零时午夜,继续做梦。 逼口被性器撑满,边缘的肉环透着薄薄的血红色,姿势的缘故,龟头刚好抵在内壁的一处凸起,祝宜清仰着脖子轻叫,怎么也不肯继续往下坐了。 还是梁书绎按着他的腿根,帮他换了个角度,这才让他开了窍,知道怎么往下吞。 然而因为紧张,逼里夹得死紧,不得章法的动作更是让梁书绎忍得眉心直跳,拍了拍他的屁股:“下来躺好,我来。” 祝宜清却很固执,一边笨拙地前后晃腰,一边低头看着滑出穴口的半根性器:“不要……” 他这样动了一会儿,又蹲坐在梁书绎跨间,直上直下地吞吐,发现梁书绎在看着自己,窘迫得耳朵都红了,慢吞吞地停下来,屁股贴着他的腿,没力气动了,呼吸也是乱的,无意识地缩着穴肉,吸含硬烫的阴茎。 “怎么、怎么不舒服……” 他委屈地握着阴茎套弄,把自己玩射之后,又放开去揉阴蒂,至于梁书绎的表情,他根本顾不上了。 最后,梁书绎是被硬生生夹射的。 这种感觉并不好,类似于强制射精,他在最后一刻抽出来,两三股精液浇在祝宜清的臀肉上,没尝到什么快感,反而更激起焦躁。 祝宜清和他一起高潮,女逼要喷不喷的,最后只勉强挤出一小股,还是流出来的。 他拖着长长的哭腔,似乎有点不满,本能地去吻梁书绎,想讨点安慰。 给是给了,梁书绎没有吝啬到连一个事后吻都不给。 但在那之后,他很快恢复成看不出情绪的冷淡神色,洗漱完毕,穿戴整齐,几乎没再分给祝宜清眼神,只是嘱咐他记得吃早饭,也没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在家吃。 关门的声音响起,比梁书绎平时的上班时间提前了半小时。 祝宜清茫然地窝在被子里,也觉得哪里不对劲。 阴茎射过了,女穴也高潮了一次,但好像都没吃饱……他有点后悔,歪到梁书绎的枕头上,慢吞吞地夹腿。 下午四点的飞机,再见面只能是三天后了。 心里想着郁闷的事,夹腿也没滋没味的,他摸出手机,给梁书绎发消息认错,一句“哥,我错了”还没发出去,门厅忽然传来指纹解锁的声音。 梁书绎才出门不到十分钟,难道是忘了什么东西?他心说。 “哥,你怎么回来了?” 祝宜清从被子里坐起来,还保持着刚才性爱结束时的状态,光裸着双腿,内裤也没穿。 梁书绎一言不发,一边解皮带,一边往床边走,胯下鼓胀的一大包完全不像是刚刚发泄过。祝宜清看着那里,咽了咽口水,心里咯噔一下——完了,哥好像生气了。 梁书绎只解了裤腰,粗硬的性器从内裤边顶出来,龟头上挂着粘液,攻击性一目了然。 祝宜清条件反射地蜷起膝盖,夹紧腿根,大脑还没转过弯来,就被拖着脚踝,拽到床边,报复性地吻住了。舌尖凶狠地扫过口腔,卷着他的舌头吮咬,仿佛另一种性交,直吻得他含不住唾液,呼吸不畅,脸都憋红了。 “还闹吗?”梁书绎磨了下他的下唇,眉眼间带着明显的不悦。 祝宜清摇头。舌头被放过了,还呆兮兮地露在唇瓣外面,像在等着下一轮的侵犯。 “刚才那样就舒服了,嗯?” 梁书绎拨开他额前的碎发,盯着他的眼睛,手指毫不怜惜地扣着阴蒂和尿眼,“小逼只尿了那么一点,可怜。” “呜……轻一点……” 祝宜清张着双腿,动弹不得,像被性器凿在了床上。梁书绎单膝跪在床上,从上至下,骑着逼插干,敏感的穴肉很快被插得痉挛,只这么一会儿,身下的床单就湿了一片。 “哥、哥……”祝宜清咬着他的肩膀,小腿早已经紧绷到抽筋的边缘,但濒临高潮的女穴显然占据了他全部的注意力,“要喷、嗯,你的衣服会脏……” “一会儿换一件。” 梁书绎不打算停下,甚至加快了节奏,手撑在他身体两侧,腰胯不断发力,将他彻底罩在怀里操。 床被压出了吱呀吱呀的闷响,交叠的身影藏在昏暗的卧室里,天色大亮以后,似乎有个守不住的秘密,将要就此逃逸。 阴茎猛地抽出,嫩红色的肉洞急促开合,和阴毛黏出湿乎乎的细丝,祝宜清咬住手背,不受控制地往上挺腰,一大股透明的水液从阴部上端的小口喷出来,多半都浇在了梁书绎的衬衣上。 只靠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到这样的高潮的,祝宜清眼神餍足,瘫软在床褥间,捂着小腹,脸颊透着性欲被填满的粉红,腿根还在打着哆嗦。 梁书绎趁他捱过不应期,把皮带抽了,扔在床上,裤腰往下滑,露出性器根部和下面的囊袋。 “好了吗?”他问。 祝宜清点点头,主动用手分开阴唇。梁书绎撸了几下性器,胸口再次压上来,冠头没入穴缝的同时,吻住他。 “早该听话了……这么不乖。” 梁书绎一下下往里撞,方才没射干净的精液从马眼里泄出来,随着抽送的动作,涂满了整张穴,又被带到穴口。胯下囊袋鼓胀,很快蓄满了下一发,他握着祝宜清的小腿,深深地埋进去,缓了缓呼吸,道:“今天要是放过你了,我没法好好上班。”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不凶,祝宜清没退却,反而恃宠而骄地看着他笑,手搭上他的胸口,隔着衬衣,摸他的乳头。 乳尖很快顶出凸起,粗糙的布料磨在上面,痛感和快感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种微妙的体会。梁书绎喉咙发涩,在他耳边粗重地喘气,但始终没有叫停。纵容他,也纵容自己。 “想射了。”他几乎每次都要这样预告。 他解开中间的三颗扣子,握着祝宜清的手腕,让他在里面摸,“我得去上班,不能帮你洗,你自己行吗?” “可以,嗯……我会洗干净。” 祝宜清语无伦次地答应,一只手探入衣襟,胡乱摸索,另一只手则抓住了床上的皮带,攥在手里,仿佛能从中获得安全感,“快点射进来,要很多……” 他被弄得意识混乱,不知道梁书绎刚才已经射了一些进来,只觉得肚子里面好像已经满了。龟头顶在深处,在射精前再次胀大,女穴又攀上一个小高潮。 “哥,你的前面好粗,呜……”祝宜清根本咬不住哭吟,胡乱哼着羞耻的求饶。 他很少这样叫,更多时候只会闷闷地哭,大概自己也害怕被邻居听见,张着嘴巴讨吻,被梁书绎掐着后颈,用唇堵住。 这是一场快速而激烈的性爱,等到第二发精液尽数灌进穴里时,两个人都出了一身热汗。 克制过头,适得其反,带来变本加厉的放肆。 “……要贴创可贴了,”梁书绎解了剩下的扣子,作势要咬祝宜清的脸颊肉,呼吸热得要命,“疼,再玩就要破了。” “我不管,是你让我摸的。” 祝宜清偏头躲开,一脸娇纵地笑:“等下我帮你贴,一边一个。” 闹钟响了,是梁书绎刚才上楼时临时定的,他用了最后一点理智,计划最晚也要在这一刻叫停。 “我上班要迟到了……” 他提醒自己,但又没有要起身的意思,闭着眼睛,埋在祝宜清颈窝里,沉沉地呼吸,像某种收敛了脾气,窝在领地里打盹的大型犬。 梁书绎身上有种不会随着年龄消散的锐气,这让他在保持棱角的同时,又能拥有松弛的内在状态,不在意外界的人和事。祝宜清一直很迷恋他这一点。 他穴里还夹着根半硬的性器,心里忽然变得很软,轻拍着梁书绎的背,很留恋地在他肩上蹭了蹭。 出门前,梁书绎为了藏起胸前的创可贴,特意换了件黑色衬衫。 乳头大概是他身上唯一一处能被祝宜清“欺负”的地方。当然,是因为他乐于让给祝宜清玩。 祝宜清小心翼翼地在他左右两乳上各贴了一只,寻着合适的角度,调整位置,最后对着那两块突兀的深色补丁,一边帮他系扣子,一边抿着唇忍笑。 梁书绎没什么威慑力地警告:“再笑,下次让你也试试。” 祝宜清伏在他肩上,笑得后背发颤,“我才不要贴……” 一早上的荒诞闹剧终于收场,梁书绎再次穿戴整齐,掐了下祝宜清的脸颊,“我走了,飞机落地给我发消息。” …… 傍晚,梁书绎难得准时下班,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撕掉胸口的创可贴。 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,而罪魁祸首此时还在飞机上。 洗完澡,他把今早弄脏弄乱的衣服整理好,放进洗衣机,最后还剩下一件祝宜清穿过的睡衣,不好和其他的放在一起洗,他便直接手洗了。 睡衣是他以前的,袖子对祝宜清来说有些长,祝宜清习惯卷起来穿,因此袖管总是皱巴巴地堆着。 是该给他买件新的了,或者找件T恤也行,反正已经到夏天了。 梁书绎正揉洗着衣服,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。 他在等祝宜清的消息,所以才会将手机带进浴室。但祝宜清还有半小时才落地,他看了眼来电显示,犹疑片刻,湿着手,接起了电话。 “祝老师?” 祝宏川应了一声,语气听不出喜怒:“明天什么时候有空,我需要和你见一面。” 第39章39颜 梁书绎最近运气很差。 北京成功入夏,气温在三十度居高不下,而他成功得了热感冒,简称上火。最折磨的症状是咽喉肿痛,他几乎说不出话来,吃药也没用,每天靠着润喉含片硬撑。 身体不争气,工作上也不顺利。 因为一个可以避免的失误,他名下的基金错失优秀结题,而下一个机会又要等一年。 科室新收治了两个胰腺癌中期的病人,因为手术预后不一样,一个进了ICU观察,一个转回普通病房,不久就能转回老家的县医院。 ICU的费用高得可怕,看不到效果,只知道每天一两万块钱就这样打了水漂,不是普通家庭能承受的。家属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要多花钱,只能一遍遍找医生。 癌症病人的主治医生一向难做,梁书绎每天都要花大量的时间和家属沟通,偏偏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,他很难发声,只能扯着嗓子说话,疼得他直皱眉,然而换来的是家属的投诉——医生态度恶劣。 医务处恐怕是每个医生最不愿意打卡的地方,这一次对梁书绎来说尤其难熬。 家属声泪俱下地控诉,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物理意义上的。一板润喉含片吃完了,他用手按着塑料壳锋利的边缘,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医务处主任调解。 额头有些发热,他想自己可能需要请假休息了。 耗了两个小时,总算是解决了问题,梁书绎跟主任请了假,换下白大褂,头一次在工作时间,穿着便装穿过长长的走廊。 他拿了药,刚好在大厅碰到聂哲远。 “是个人都有运气不好的时候,你现在就是赶上了,没办法,”聂哲远拍了下他的肩膀,安慰道,“别着急,这几天好好休息。” 梁书绎实在说不了话,指了下自己的喉咙,苦笑着摇头。 如此狼狈的样子在梁书绎身上着实少见,聂哲远一时也有些无所适从,只得表示理解:“行了,我都知道,赶紧回家吧。” 在梁书绎的朋友中,聂哲远算是最了解他的一个了,但他要是说,现在困扰自己不是工作,而是……感情?可能连聂哲远也不会相信。 一周前,梁书绎在附中对面的茶馆和祝宏川见了面。 祝宏川开门见山,问他:“你在和祝宜清谈恋爱吗?” 挺奇妙的,这是他十几年前的班主任,他在回话时竟带着点紧张,仿佛是课间被叫到办公室问话,而原因目的,他自己也清楚。 “可能是的。” “可能是?”祝宏川眉头紧锁,不自觉抬高了声音,喝了口茶才勉强压下去。 茶馆幽静,雅座间都是用屏风隔起来的,适合谈正事,不适合抓混蛋小子,祝宏川后悔没把地方约在大排档。 “梁书绎,你不能骗他。” “他从小就崇拜你,喜欢你,我不信你看不出来。” “他太明显了,这段时间尤其是,我旁敲侧击好几次,他都不肯说,直到那天我去拿体检报告,亲眼看见了。” “你的车限号,他来接你下班是吧?” 祝宏川想起那天就气不打一处来,啪地一下放下杯子,恨不能指着鼻子骂他:“梁书绎你哪来那么大面子?好意思跟我说你们没谈恋爱?” 梁书绎默默听着,自觉添茶倒水,那张英俊端正、处变不惊的脸确实人模狗样,只有祝宏川越看越觉得不顺眼。 “说实话,十年前我就开始担心,怕他只看得见你,还没看过别的人就被限制住了。后来他谈对象了,我还松了口气,没想到发展到今天,还是没躲过你。” 眼下的情况和训学生没什么区别,因为对方在自己面前都不敢说话,祝宏川说累了,长舒了口气,道:“我对你是不满意的,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。” 梁书绎垂眸,盯着平静的茶水表面,终于开口说了句:“我知道,老师。” 学生时代的梁书绎始终镀着一层优秀的光环,从小到大,他都是老师眼里的“香饽饽”,唯独祝老师,好像从来没对他满意过,他高中的时候就知道。 他上自习课睡觉,其他老师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祝老师不行,会把他叫出去训一顿。 他明明礼貌道歉了,祝老师却还是说:“梁书绎,你态度好点,别跟我吊儿郎当的。” 怪了,好像把他看穿了似的。 有些话很难说出口,但祝宏川必须说:“我不知道你是因为沅沅走了,想找个寄托,就像你妈妈那样,还是……” “不是。”梁书绎忽然打断他。 祝宏川瞥了他一眼,脸色仍不怎么好看,“总之,如果你不打算负责任,不打算真心回应,就离祝宜清远点。” “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,他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。” “我和他妈妈就这么一个宝贝,保护了这么多年,不能眼看着被你欺负。” “我们见面的事,我不会告诉乖乖,至于你……”祝宏川停顿了一下,手掌捂紧杯壁,“我现在不是你的班主任,管不了你,但是,既然你还愿意叫我一声老师,就把我今天说的这些话听进去,好好想想。” 祝宏川走后,梁书绎独自坐了很久。 窗外隔着一条马路便是附中,午休时间结束,大批走读学生穿过马路,追赶预备铃。 他仿佛看到穿着高中校服的祝宜清,和他弟弟并肩走在路上,两个人说笑打闹,书包上同款的毛绒挂坠一晃一晃的。 天真快乐的小朋友,却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变得局促,揪着裤缝,仰起脸,紧张地笑了一下,鼻尖靠下的那颗小痣溜出来,在阳光底下格外惹眼。 “……哥哥下午好。”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应的,大概是单字:“嗯,好。”或是没说话,抬手按了一下小朋友的头发。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,他从那时起就享受着祝宜清的注视,也喜欢看见他那颗小痣。 到后来,还不想让别人看见。 * 说是出差三天,结果已经一个星期了,祝宜清还没回来。 他白天在合作单位处理项目数据,晚上回到酒店,还要改自己的论文,忙得晕头转向,这会儿也是把手机架在电脑旁边,一边和梁书绎视频,一边干活。 没能得到全心全意注视的梁书绎只能操着难听的哑嗓,给自己找存在感:“……嗓子好疼。” 祝宜清敲完一行字,抬起头看到他叼着根烟,顿时瞪大了眼睛:“嗓子疼还抽烟!不准抽了!” 这么凶的兔子还是第一回见,梁书绎笑了一声,把那支没点燃的烟拿到屏幕前给他看,“没抽,咬着过会儿瘾。” 祝宜清还是不放心,嘀咕了半天,不准他生着病还抽烟。 他不知道在自己出差期间,他哥的生活已经乱成了一团糟,还和平时一样,讲着琐碎的小事。 他窝在椅子里,脚踩在椅面上,梁书绎能看到他抱在胸前的膝盖和一节小腿,问他:“穿的什么?” “哥,我没衣服穿了。”祝宜清打了个哈欠,瘪着嘴说。 “老师在坑我,说是两三天就能回来,我就只带了两件上衣一条裤子,结果现在还走不了,我只能这样等着裤子晾干……” 他站起来,上身穿着宽松的睡衣T恤,下身只穿了条内裤,藏在衣摆底下,几乎看不见。 梁书绎偏头咳嗽了一阵,靠着床头,问他:“明天休息?” “嗯,仪器故障了,说是要送回厂里修,”祝宜清撑着下巴看他,心不在焉地讲着自己的事,“我在想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去看海,但是论文还没改完……” 祝宜清这次出差是在青岛,然而合作单位在一个极偏远的区县,离着海边老远,到青岛一星期了,他还没吹到海风。 “去吧,看看能不能再捡到海螺。” 祝宜清眼睛一亮,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很多年前送的海螺。 “哥,原来那个还在吗?” “在。” 梁书绎起身去到书房,打开书柜,镜头翻转,对着最上面的一格架子。祝宜清看到,一枚画着手绘的贝壳和一只红色海螺并排摆在一起,分别是梁书沅和他送的,距离现在……已经快有十年了。 它们放在一起。 像是从收到那天起,就一直放在一起,并不是一个被珍惜,一个受冷落。 祝宜清正发愣,只听到一阵沉闷的咳嗽声传来。梁书绎说:“都在的。” …… 时间不早了,祝宜清再不舍也得顾及着他哥的身体,更何况梁书绎一晚上也没说几句话,嗓子太难受了。 “哥,我们挂电话吧,你吃了药早点睡。”他偷偷摸了摸屏幕里梁书绎的眼睛。 梁书绎整整一周没睡过一个好觉,黑眼圈严重,今天也没顾得上刮胡子,憔悴得很。也难怪医务处的同事跟他开玩笑,让他赶紧请假休息,说家属同意和解,很可能是因为这医生看着太惨了,不忍心再闹了。 “想抱着你睡。” 他今晚的每句话都很短,沙哑的气声听着让人心疼,也心痒。 不知是否是错觉,祝宜清总觉得他今晚一直在盯着自己看,眼神透着浓浓的疲惫,又比任何时候都要热切。 “我也想你……”他抿了抿唇,把想念说得更直白,“应该再过几天就能回去了,我们一起过端午。” 梁书绎笑了,费力地清了清嗓子,声音还是断断续续的,像坏掉的收音机:“嗯,等你回来。” 电话断掉后,他买了张机票,扔下手机,连卧室灯都没关,直接把祝宜清的睡衣盖在脸上,昏睡了过去。 公寓里少了一股他非常需要的气味,于是他又一次梦到了祝宜清——气味的主人。 这次梦里的,是他们真真正正的“小时候”。 第40章40颜 一附院在2000和2012年分别大规模装修过,期间还有过多次设备引进和设施完善,如今俨然是现代化综合医院的样子。 而祝宜清和梁书沅出生在1996年,那年的一附院还是陈旧的——电梯只有两台,走廊十分拥挤,彩色地砖,绿色墙漆,蓝色坐椅,病房的木门上开着半扇窗,被旧到分不清颜色的布帘遮住。 那年梁书绎四岁。 四岁,还是需要父母时时关注的时期,但他的教师父母却不太关注他,各自忙于工作。他被保姆带大,早早学会了独自在家,等待父母下班,他很少得到玩具,没听过几次睡前故事,从他的表现来看,他对这些也并不感兴趣。 四月的第一天,他的弟弟出生了。 在这之前,他的父母已经花了很多时间,告诉他:弟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家人,要爱弟弟,保护弟弟,谦让弟弟。 他有些茫然。 他太小了,没人教他家人间应该是什么样的。但是父母说的这些,他听进去了。 弟弟出生后,一直没能回家,而是和妈妈一起住在医院。他去看过两次,隔着厚厚的玻璃,看着那个身上贴满管子,总是在睡觉的小东西,心里没有任何感觉。“方萍之子”,他听到护士这样称呼他的弟弟,很拗口。 到了五月底,他的弟弟终于能回家了。 那天下午,梁品文从托管班接了大儿子,带着他一块去医院。 因为要办的手续太多,有孩子的,也有方萍的,梁品文忙不过来,只好先把梁书绎放到楼上邻居的病房,让他们帮忙照看一下。 产科病房,姜榕昨晚刚生下一个儿子,六斤整,很健康,小名叫乖乖。 因为是顺产,姜榕恢复得很快,今天精神不错,指挥祝宏川洗草莓,削苹果,然后把零食和果盘都推到梁书绎面前,让他选自己喜欢的。 然而梁书绎的目光却定在一旁的小床上,问姜榕:“阿姨,他是谁?” 姜榕温柔地笑了:“是弟弟呀。” 弟弟。梁书绎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。 这时,小婴儿忽然嘤叮了一声,祝宏川连忙放下水果,一个箭步冲过来,“哎呀,乖乖怎么醒了,是不是被子包得不舒服。” 这个弟弟离得很近,比保温箱里的小团物体要更接近他想象中的“弟弟”,梁书绎似是被定住了,目不转睛地盯着看。襁褓里刚睡醒的婴儿也朝他看了过来,不哭不闹,乌黑的眼睛转了转,和他对上了。 姜榕注意到这一幕,摸了摸他的头:“书绎,弟弟喜欢你呢。” 就这样,梁书绎在小床边站了很久,直到父亲急匆匆地赶来接他。 他被父亲牵着,穿过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,不知道要走到哪去。绿色的墙裙比他还要高上一截,以至于他左顾右盼时,视野中只有这些饱和度诡异的色彩。 “爸爸。” 梁品文正在核对住院费,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。方萍的电话在这时来了,他只好松开牵着儿子的手,接起电话。 “嗯,正往那边去。” 电话那头又是一顿数落,梁品文按了按眉心,道:“电梯太挤了,我们走楼梯上去,别催了……” 梁品文是中文系出身,年轻时眉清目朗,出了名的英俊,多少小姑娘上赶着想跟他认识。他性子慢,待人温和,内里却始终存着点文青的傲气,和同样傲气,又性格强势的方萍在一块,难免会觉得憋屈。 挂了电话,他也没想起回头去牵儿子,混乱的缴费单和妻子的催促让他陷入了焦躁,眉头紧皱,径自低头往前走。 直到梁书绎落了几步远,跟不上,又喊了他一声:“爸爸。” 梁品文这才回过神来,揣好单子,把儿子拉到身边。 “爸,我们什么时候再来看弟弟?”梁书绎轻轻捏了下他爸的手。 “这不是正要去接你弟弟吗?” 梁品文重复着说过好几遍的话:“等弟弟回家了,你一定要当个好哥哥,这段时间你妈和你弟弟可受了太多罪了……” 彼时一附院两栋住院楼的连接通道还是半露天的,两侧只有简单的格挡,没有封闭起来。日落熔金,泼洒在白色的旧砖墙上,这个通道大概是最佳观赏点,可惜行色匆匆的人们都没有心情停下脚步。 梁书绎被父亲扯着胳膊往前走,因为惦记着他口中的那个“弟弟”,频频回头,猝不及防被夕阳的光刺了一下眼睛。 然后他没有再回头了。 * 从梦中醒来时,梁书绎感到头痛欲裂。 梦里的一附院和他每天上班的一附院相差甚远,他没有保存如此久远的记忆,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仿佛只源自于梦中,无从考证。 九点钟的飞机,他没时间回顾梦境,该出发了。 他还记着祝宜清说自己没带够衣服,便从衣柜里找了几件他能穿的,简单收拾了一下,开车前往机场。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,关于同祝宜清之间的关系。 这是个难题,至少对他来说并不容易。 他和父母关系疏远,和朋友很难交心,在此之前,从不认为自己需要一段恋爱或婚姻关系。 从价值尺度上来说,他掌控着自己的人生,但换个角度,他活得稀里糊涂。 如果要追溯,那么或许从童年起,他就开始糊涂了。 父母没有关注过他,在第二个孩子差点与母亲一同陷入绝境时,才后知后觉领悟了父母之爱,然而面对第一个孩子,却只是让他当个好哥哥,竭尽所能去疼爱弟弟。 人在别无选择时,总会被触发自我保护机制,即便是孩童。 他照做了,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弟弟身上,这帮他避免了伤害,为他带来了满足,并且随着时间推移,这种高度的情感集中让他难以做出转变,建立其他关系。 直到他的弟弟,那个他从被动到主动,从懵懂到成熟,疼爱了二十几年的人,被意外夺走。 飞机上的空调吹得人头脑昏涨,梁书绎吃了半板润喉含片,体温渐渐烧了起来。 他嚼碎了含片,吞咽时引发的喉咙痛越来越强烈。空乘注意到他脸色发白,问他是否需要广播求助飞机上的医护人员,他摆了摆手,忽然有点想笑。 他明明自己就是医生。 可他甚至忘了带药,只揣了两盒跟糖一样的润喉含片。医者不自医,在他身上算是完美印证了。 那么祝宜清呢?他继续想。 他忍下头疼,试着回想祝老师的话,试着负责任,试着用心回应。 祝宏川很难搞,十几岁时,他没法靠一张好学生的笑脸在这位班主任面前浑水摸鱼。现在他三十几岁了,也无法在祝宜清这里蒙混过关,小朋友看似好拿捏,实际上更加难办,让他睡不好,发着烧也要想。 享受,感兴趣,在意,需要。 他不打算粉饰自己的恶劣。一开始就是享受他的注视,后来开始感兴趣,看见他和男朋友亲密会感到浑身不舒服;再后来默许他主动靠近,好像在同情自己,又说要陪自己,兔子一样的小心翼翼,他动了心思,也用了手段去拿。 而现在,他需要这个人在自己的公寓里,好像只有这样,他的领地才完整。 ——或许他需要一段新的关系。 临近中午,梁书绎抵达酒店附近。 他实在没有精力想个好主意,来得到祝宜清的房间号,进而给他惊喜,因此他选择直接拨了电话过去。 “啊,哥……” 祝宜清的声音懒懒的,尾音拖得很长,在困倦中无意识地撒娇。 “我刚睡醒呢,准备下午去海边转转……” 在他报出自己的位置后,对面的声音一下子转了一百八十度,没了撒娇的黏,震惊地高声道:“什、什么?你到酒店了?!” 电梯上升时,梁书绎心里的那把柳叶刀还在对准他自己,将他深深剖开,越深,就越接近那个答案,但是在见到祝宜清的那一刻,他忽然不想继续往下剜了。 “乖乖。” 这两个音节几乎没发出来,他紧紧抱着祝宜清,脸埋在他颈窝里,像刚逃出丛林陷阱的野兽,沉重地喘着粗气。 祝宜清刚起床,身上热烘烘的。夏天的青岛晒得要命,他又正在发烧,根本不需要多余的热,但祝宜清身上的热却让他感到由衷的舒服,不想再放开了。 “哥,你怎么了……” 祝宜清察觉到他的不对劲,抬起手,在他背上一下下抚弄。 门在身后撞上,梁书绎喉结滚动,在干涩的疼痛中,捧起祝宜清的脸。 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装,吸满了正午阳光的燥热,舌尖却带着润喉含片清凉的薄荷味,形成奇妙的反差,让这个吻被一再续上,用力辗转在唇瓣和舌尖上。 祝宜清仰起脸,回应他的粗鲁,敏感地嗅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,这让他感到幸福,还有随之而来的眩晕。 他没有问梁书绎为什么要来,潜意识里似乎明白。 一吻结束,梁书绎发白的嘴唇总算恢复了正常,淡红色勾出眼尾沟的轮廓。 “什么时候去海边?我陪你捡海螺。”他一手掌着祝宜清的后腰,哑声问。 祝宜清摇了摇头,牵着他进屋,拧开一瓶水,盯着他喝下小半瓶,然后按着他的肩膀,让他坐到床上。 “你在发烧,需要吃药睡觉,”祝宜清担忧地说,“我们今天不出去了。” 梁书绎摸了摸兜,说:“我忘了带药。” 祝宜清刚要皱眉就被他用手臂环住腰,脸埋在身前,“没事,睡一觉就好了。” 床铺下陷,天花板晃动,祝宜清光裸着双腿,蹭在梁书绎的运动裤上。没有人被挑起性欲,只是本能地想要亲密。 “给你带了衣服,”梁书绎想起这件事,松松地握着祝宜清的大腿,掌心很热,“我的。” 祝宜清笑了,“好啊。” 床是一米五的,不算大,祝宜清自觉窝在边上,从外卖APP上买退烧药、感冒冲剂,迟迟拿不定主意。梁书绎给他说了两个名字,他赶紧下单了,又去翻附近的粥店。 “我想结婚。” 梁书绎把他往床中间搂,嘴唇贴在他耳后,声音哑得很难听。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,重新问:“祝宜清,我们能不能结婚?” 祝宜清还在纠结点哪家的粥,听到这两句没头没尾的话,无奈地笑了笑,给他拉好被子,“哥,你真的烧糊涂了……快点闭眼睡觉。” 眼皮很沉,喉咙很疼,梁书绎放弃说话,攥着他的手,嘴唇碰了碰凸起的腕骨。 不到半小时,酒店的小机器人送来了药。 祝宜清跪在床上喂他吃药,他吞下去了,然后隔着被子,将祝宜清抱在身前。 水洒到他衣服上,湿了一片,祝宜清“欸”了一声,想拿纸擦,他直接抬手脱了,在祝宜清耳边说了句没事,合上眼,仿佛倦鸟归巢,连呼吸都轻松畅快。 想结婚。 再次昏睡之前,他还在固执地想。 第41章41颜 吃完午餐,两人在酒店睡到了傍晚。 为了能抽时间去海边,祝宜清昨晚赶论文到三四点钟,怎么睡都没精神,反倒是梁书绎吃了药之后,体温降下来了,人也睡饱了。 当然,也有情绪上的因素。 梁书绎几乎从来没有焦虑过,因为这种情绪很难在他身上站稳脚跟,不该焦虑的事,他不在乎,该焦虑的事,他有能力解决。唯独过去这一个星期里,他头一回被这种无用的情绪困住了,只有抱到祝宜清,好好睡了一觉,整个人才算回归平稳。 他拉开窗帘,含着颗含片,去抱床上蜷缩起来的人,亲了下鼻尖。 “起来吗?去海边转转?” 他赤裸着上身,皮肤温温凉凉的,嗓音也有好转。祝宜清睁开眼,不放心地用手背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,确定已经不发烧了,这才坐起来,说:“去吧,说不定还能赶上日落。” 梁书绎“嗯”了一声,把人压回松软的枕头里,吻不够似的。 他讨厌酒店的床和所有一次性用品,却在工作日搭乘飞机,来和祝宜清一起睡酒店,甚至舍不得离开房间。 出门前,梁书绎给他找了套自己的衣服,祝宜清则偷偷摸摸从包里拿了个东西,趁换衣服的时候藏进口袋。 从郊区前往海岸边的环线公交上没有几个乘客,沿途经过繁华闹市,但更多的是居民区。 夕阳的幕布在红瓦小楼背后展开,每一秒都在变换色调,待公交终于驶上沿海公路时,天已经变成了靛蓝色,只有靠近地平线的地方,还透着最后一丝金黄。 海边风大,梁书绎有些咳嗽,祝宜清强制他穿上外套,把拉链拉到最上面。 路灯亮了,梁书绎旁若无人地牵起祝宜清的手,仿佛他们和这条路上其他牵手散步的情侣没什么不同。 这一片没有海水浴场,天暗以后便只剩下退潮后沉静的大海。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腥味,偶尔能看到灯塔的点点光晕,隐在海雾中,分辨不出远近。 他们停在沿海公路上一段少有人经过的拐角,正对着的海岸上停着一只破渔船,上面意外地亮着灯。 梁书绎背着风,拉开外套,让祝宜清靠在自己怀里。耳边风声很大,他望着漆黑的海面,双手下意识搭在祝宜清身前,护着他,打算趁此机会说些什么。 还在斟酌的时候,他感觉到手腕被套上了什么东西,触感是凉的。 “这是……?” 祝宜清吸了吸鼻子,“沅沅送我的,也是从西藏带回来的,说是保平安的,应该和你的那个差不多。” 借着微弱的光,梁书绎仔细辨认,说:“一样的。” 又说:“好像没见你戴过。” 祝宜清没答话。 他和梁书绎一样,自从梁书沅出事后,便再也没戴过这条“保平安”的手串。 “哥,以后你一直戴着好不好?”他轻轻握着梁书绎的手,“要平安、健康,不要生病。” “那你戴什么?你的平安呢?” “如果你愿意,可以把你的那串给我,我们交换。” 像那晚在黄河畔,他转过身,把哭腔埋在梁书绎颈窝,分明是悲伤的,却温热地熨帖着他,仿佛和他的那份抵消了。 他说:“这样我们都不会难过了……” 梁书沅这个名字从来不是横在他们之间的阻碍,不提是因为太痛,因为哪怕不提也会时时记得,淋过同一场暴风雪的人,心理应贴得很近,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的悲伤。 交换手串的提议,梁书绎没有答应,也没有拒绝,只是把祝宜清抱得很紧,一遍遍吻在他的耳后。 暴风雪停了吗? 或许还没有,或许永远不会停,只是他们终于对自己仁慈了一次,决定撑开伞,和另一个人一起,并肩往前走。 …… 实验室报销的金额有限,祝宜清订的是间普通大床房,除了一米五的双人床之外,还有一张放在窗边的矮沙发,只能坐下一个人。 梁书绎把早上穿过的黑色T恤垫在沙发上,脱了祝宜清的衣服,只让他披着自己的外套。 他跪在地板上,嗅到女阴独有的腥甜气味,因为兴奋,他的意识甚至有些迷乱,喉结滚动,低头含住了祝宜清的穴。 阴蒂被舌头舔过,紧接着,穴缝里每一处都被粗鲁地侵犯,舌尖钻进穴眼,酸麻的快感激得祝宜清抬腰往上躲,被按着腿根分开,脚掌几乎踩上了梁书绎的肩膀。 “我们为什么……又开始做爱了?你还在生病呢,嗯……” 上次在兰州也是,吹完河边的风,回来就急吼吼地上了床,难道因为这次吹的是海风,所以更容易昏头了?祝宜清胡思乱想着。 梁书绎抬起脸,鼻尖上沾了点晶亮的液体,很坦然地看着他:“不知道。” 过了一会儿,他起身脱了衣服,一丝不挂地重新跪到沙发前,握着阴茎,抵在穴缝里滑动,说:“因为我想做了,你也想。” 祝宜清捏着他的耳朵,赞同地笑:“好吧。” 一个星期没做,对于在一起时每天都能尝到荤腥的伴侣来说,已经足够折磨。 祝宜清低头就能看到那根勃发的性器是如何进入自己的,粗黑的阴毛磨在肉阜上,和他那处稀疏细软的毛发黏在一块,画面色情非常。他被插出了尿意,忍不住咬着手指,一下下缩着逼,身下梁书绎的衣服很快被交合处淌下来的体液弄湿了。 习惯性地,他伸手去摸梁书绎的胸口,仿佛那两颗棕褐色的乳头是他的玩具。 然而梁书绎却没让他碰几下,很快箍住了他的手腕,“今天不能摸。” 祝宜清不解:“为什么?不舒服吗?” 梁书绎咬了一下他的耳朵,嗓音粗粝低哑:“……会想射。” 感冒让他体力不济,控制力也大打折扣,祝宜清也是第一次听他在刚开始不久就说自己想射。他有点害羞,又有点喜欢,轻轻碰了一下乳头,乖乖地缩回来,挽上梁书绎的脖子。 做到后面,他几乎只有小半臀部挨着沙发,整个人都攀在梁书绎身上,双腿缠上他的腰,被他捞着屁股操,穴里夹不住的水都淌在梁书绎的大腿,还有他跪着的地板上。还有紧贴的胸口,梁书绎的乳头好像戳进了他的乳晕里,让他有种这里也在被侵犯的错觉。 他对酒店隔音没有信心,毕竟前天晚上还听到隔壁的情侣在亲热,于是只敢咬着梁书绎的肩膀,用气声叫。 “好舒服,哥,插到那里……” 他缠紧梁书绎的腰,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腰臀的每一次发力,这股力量又几乎没有延时地反映在女穴里,让快感加倍地涌上来。 “要到了,怎么办……” 在家和在酒店不一样,梁书绎不喜欢在外头留下做爱的痕迹,祝宜清大概明白为什么,他自己主动扯着垫在屁股底下的衣服,想喷在这上面。 梁书绎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,笑了一声,挺腰重重插了几下,感觉到穴肉在剧烈紧缩,抽出来,等他高潮完。 虽然祝宜清没弄好,喷了他一身,但他还是满意地搂过他,喘道:“乖,今天喷得好快。” 因为嗓子不舒服,梁书绎喘气的声音很粗,鼻息也比平常要热,像虚弱但仍保留着攻击性的野兽。而他在床上每个微小的不同寻常都能变成祝宜清情动的缘由,他脸颊潮红,亲了亲梁书绎的下巴:“因为……你太热了。” 梁书绎用鼻尖蹭他,阴茎重新埋进去,缓缓顶送,“哪里热?” “嗯……”祝宜清说不出话了,闭着眼睛感受穴里被一点点撑满,尿眼哆嗦着,又喷出一点潮液来,阴茎早就丢了,龟头上糊满了断续流出的精液。 性爱既是他们谁也抵抗不了的吸引力,也是他们之间的一种沟通方式。 用这样的亲密去表达,不会词不达意。 祝宜清披着的外套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一边,梁书绎插在他穴里高潮,很深地射进去,一边喷精,一边还在发狠地抽插,快要把他射得再次潮吹。祝宜清缠紧小腿,像在将他往自己更深处压,不知道饥饱似的。 那一刻,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被抽空了,他什么也想不起来。 这场性爱结束得很狼狈,沙发和床之间的地板上全是潮吹和精液,梁书绎身上也是,好在沙发是皮面的,又垫了衣服,能收拾。 祝宜清浑身发软,还在享受两人之间默契的安静,忽然听到梁书绎说:“结婚吧。” “为、为什么又说这个?” 祝宜清理解不了这奇特的脑回路,但同时也意识到,梁书绎多次提到“结婚”,似乎不是因为醉酒和高烧。 “我想和你结婚。”梁书绎还埋在他身体里,阴茎热热地填满他,却像个孩子一样,固执地提出无理要求。 “可是,哥……” 祝宜清看着他的眼睛,头一次在他面前占上风,比他更沉着地说:“我们能不能在国内结婚先不提,你都没有喜欢我,我们也没有谈恋爱,怎么结婚?” 梁书绎沉默着,把外套披回他肩上,半晌,俯身抱住了他,好像避开他的眼睛才能顺利开口。 “祝老师对我很不满意,但是我能改。” “姜老师应该还好,她没教过我。” “下半年,我打算带爸妈搬到家属院新区,换个环境,或许能让我妈早点走出来。” “我会在两年内从主治医师晋升副高,这一点我很确定。” “我平时花销不多,但是这几年买了车和房,每个月要还房贷,所以手里没什么大钱。” 说到这他犹豫了一下,毕竟祝宜清还是个学生,无理财经验。但他还是继续按照印象中的标准答案,往下说了:“我的工资卡可以给你管。” 祝宜清愣住了,一时无法分拣这过于庞大的信息量。 然而梁书绎交代完这些,紧接着又做了一件让他紧张到屏住呼吸的事,他在祝宜清颈间嗅了嗅,像确认了什么似的,说:“喜欢。” 又重复了一遍:“喜欢。” 他终于愿意说出口,所有的在意和需要,都是因为这个再简单不过的词汇,建立关系仍然是个难题,但他觉得祝宜清能帮忙解决。 他要睡得好,前提是毛绒兔子必须乖乖待在他的公寓里。 心脏在狂跳,祝宜清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,在梁书绎肩上咬了一下。 “哥,你好奇怪。” 他说梁书绎奇怪,但是梁书绎松开他,看向他的眼睛,那里还是全心全意地只装着他——他知道他懂了自己的奇怪。 “要答应吗?”方才连续说了太多话,梁书绎的嗓子又变得很哑。 祝宜清舔了舔嘴唇,汗湿的鼻尖蹭了蹭他的,然后往下,轻轻含住他的唇,颤抖着呼吸,把那里一点点润湿。 “我喜欢你好多年,哥。” 从羡慕别人有哥哥,到生出青涩的爱恋,到现在已经过了太多年。他不知道最好的结局是什么,好像是被牵引着,又好像是自己一步步走着,一晃就到了现在。 “喜欢……”他仿佛适应了梁书绎的逻辑,停顿片刻,像他刚才那样,一本正经地说,“当然要结婚了。” * 梁书绎在酒店留了两个晚上,走的时候,精神已经比来时好了太多。 他取下戴了两天的手串,把它交还给原主人,“先戴好,回来再找我交换。” 祝宜清点头答应了,拉着他的手,有些迟疑地问:“哥,端午节……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沅沅吗?” “嗯,一起。” “带蜜枣粽子去,沅沅会很开心的。” 然后他们在酒店房间里接吻,快要赶不上飞机才停,梁书绎在他耳边略带不满地低声说:“早点回家。” 三天后,祝宜清结束了出差。 梁书绎的感冒完全好了,回归工作状态,刚做完一台手术。他站在两栋住院楼的连接通道里,拉下口罩,给祝宜清打电话,让祝宜清在家等他,还说给他买了新的睡衣,夏天穿的。 挂断电话,他回过头。 1996年的产科病房早已找不见,人群的脚步依旧匆匆,亮堂的大理石地砖上铺满了金灿灿的夕阳,指向前方。 通话中断,媒体音乐重新切入。 祝宜清拖着行李箱,走在树影下,耳机里放着他百听不厌的专辑。 “祝宜清。” 《半岛铁盒》和《回到过去》之间的空白里,他忽然耳鸣了一阵,似乎听到有人叫他。回过头,透过梧桐叶的缝隙,越过十余年的灰尘,他看到穿着附中校服的梁书绎,跨在单车上,对他笑。 那时他不是他的哥哥,现在也不是。 但他已经不再羡慕了。 Windows系统更新换代,随着载体的淘汰,软盘和VCD光碟里存储的记忆在被遗忘的边缘摇摇欲坠。 至于载体的载体,那个梦核一般的千禧年代,也早已远远离去。 爬山虎不再生长,小学后门的零食店消失不见,旧衣柜门上,用铅笔划下的数条身高记录,永远不会再更新,被一并收进铁盒里,直到钥匙孔也生锈。 背对夕阳,祝宜清走进公寓,那些眩晕而短暂的美梦时分,终于变成了美梦成真。 end.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福家幼儿园【腐家王朝小说群】qq群整理免费分享。 请勿拆包盗包删除署名以及其他任何【商业】用途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! 版权归作者所有!下载后请于24小时之内删除,喜欢请支持正版! 如果今后在其他付费群及其他付费渠道里面见到【福家】【腐家】【仓鼠雁】【奉孝】标签资源,再也不分享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奉孝整理 禁止贩卖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